第四百三十三章 皇家一章
宋崖余转头向李落说道:“大将军,文老魁首南府儒生群伦,在南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端属南府读书人的表率。”
“哦,是皇家一章。”
“非也,古语有云,贤而知其缺,圣而知其陋,德不以盈,谦不以满,是为知而可破,不知而为惧也。大甘朝廷妄言老朽违逆,昭告天下罗织老朽罪名,却不敢列数老朽所书,只是惊骇显于人前,是为怯懦之举,不知不以例证,只称喉舌之快,殊不知公道安闲天下百姓,万般讳饰,实部属乘,九殿下为大甘皇室俊彦,若也觉老朽所书为违逆之作,当要先知而后破,是为天下佩服。”
戴德堂。
“老朽所撰百家纪行,大甘所传少了一章,不知九殿下可否晓得?”
文愚人淡淡应了一声,道:“当年老朽誊写百家纪行,被大甘朝廷定为违逆之作,要取了老朽头颅,后为几个厚交竭力相救才得以幸免,不过也被逐出卓城,毕生不得再入卓城半步。
另有一人李落甚是在乎,不过贵为南王王妃,后府之主,便是李落再想一见,也不便做孟浪无礼之举,唯有作罢。
宋崖余居于主位,意气风发,谈笑自如,不时将堂下来宾指导与李落。堂中数十桌酒宴,皆满座南府德高望重之人,能文善武者比比皆是,端是人才鼎盛。
只是面前这老者词锋极是了得,传言当中孤傲自赏,当年调侃朝政无道,暗借古事讽刺宫闱荒淫,藏污纳垢,万隆帝大怒之下欲将杀之。
“尚好,有劳王爷顾虑,本日王爷宴请卓城高朋,老朽不请自来,还望王爷包涵。”老者不卑不亢,很有几分儒雅平淡之意。
堂中落针可闻,李落悄悄一笑,文愚人言辞咄咄逼人,便是南王宋崖余也似不看在眼里,就教为辞,讲求为实,倘若李落逞强,不免在南府留下话柄,贤名如此只不过是一句笑话了。
“老朽不过一介布衣,识得几字罢了,当不起王爷这般赞誉。”老者淡然回道。
这些年畴昔,昔年之事老朽并不放在心上,不过却有几事想就教九殿下。”
得李落所允,宋崖余设席接待南府当中的世家官商,虽说曾言诸事从简,结束却还是有近百人前来南王府,府中熙熙攘攘,甚是热烈。
宋崖余不悦道:“文老,此言不当,大将军出身大甘皇室,文老所著百家纪行当中皇家一章早已为朝廷严令制止,大将军如何能明知故犯?”
文愚人淡淡一笑道:“九殿下言过实在了,老朽戋戋一个墨客,自古便是百无一用,怎会路人皆知。”
却不料很多文人连袂上书,请命天子,一时满城风雨,天下墨客群情激奋,万隆帝万般无法之下只得免了此人极刑,逐出卓城,并命令如有一日再入卓城,定斩无赦。
“但是撰写百家纪行,以笔锋锋利,妙言生花著称于世的文愚人文大先生?”李落起家一礼,和声问道。
李落亦未曾能人所难,偶有隐蔽之事,李落见诸人面有难色,也多是一笑置之,不想回府以后竟有宋崖余切身前来讲解于李落,倒是让李落吃了一惊。
“哦,如此说来老朽亦是受宠若惊了。”文愚人清冷应道,只是却瞧不出有分毫若惊之意。
“文大先生过谦了,文大先生的才名怕是不止南府,便是大甘也鲜有人不知的。”
宋崖余颇是难堪的看了李落一眼,沉声说道:“文老,大将军远来是客……”
李落入府,宋崖余恐诸人路途辛苦,并未大肆宴请来宾,接连数日,甚是平静,不过李落贵为大甘皇子,再如何也要与南府德望诸辈相见一面。
过了这些年,万隆帝早已健忘了此事,平常刊印的百家纪行也未曾收录当年沸沸扬扬的皇家一章,不过愈是没有,却更惹人兴趣,不知何故反倒是这皇家一章传播更广,虽无书记,但很多人俱能倒背如流,大甘朝廷严肃受损之重,犹过边陲一场兵败。
“恰是老朽,可贵九殿下也晓得老朽薄名。”
李落听罢,微微一叹,想必此番南下是见不到宋无缺了。
这日,府中大宴。
就在世人相谈甚欢之时,俄然有一老者举杯上前,遥遥敬了李落和宋崖余一杯,宋崖余仓猝回了一礼,略是恭敬的唤道:“文大师,迩来可好?”
“恰是,九殿下可曾看过?”
几日里只在扬南城走了走,出府以后,自有府中官吏和南王幕僚相伴,如有李落相询之事,随行之人尽都知无不言,似并未有坦白之心。
李落一怔,宋崖余哈哈笑道:“文老还是这般性子,不求贵显于诸侯,只可惜事与愿违,文老越是不肯人知,反倒晓得文老大名的人愈多了。”
南王府行事看似光亮磊落,不惧于讳饰实在,其诚为一,彰显南府气势亦是其二。
“哈哈,本日借大将军名誉,宋某得诸位高朋满座,实是幸也,文老随便,定要纵情而归。”
话音未落,便被文愚人打断道:“文无前后,九殿下贵为大甘皇子,素有贤名,一举一动天下莫不相望,老朽是为百姓,常日可贵一见九殿下尊驾,此番借王爷大宴,却想问一问百姓欲知之事。”
李落缓缓说道:“不知文大先生欲问何事?”
文愚人看也不看宋崖余,朗声说道:“老朽多年之前曾到卓城一行,所闻所见,都记录在百家纪行当中,不知九殿下但是晓得?”
李落缓缓点了点头,温颜回道:“我曾看过先生所书百家纪行,先生卓城一行也略有耳闻。”
传闻当年文愚人离京之时在城门处大笑三声,很有傲睨天下之概。枢密院密报当中曾有记录,万隆帝当年密令宫中刺客暗害文愚人,却不料文愚人离京以后行迹全无,似是平空消逝普通,冬眠多年后才名显南府,其中就里,李落并不晓得,许是与这宋家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