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孰真孰假
“有章为证，皇上手中的天然是真。”
“放！”
“谨慎毒针！”
“猖獗！朕恭敬你为皇叔，才多有谦让，可你始终目没法纪，来人啊，给朕拿下！”
“臣也在场，当年先帝醉打康王之景，现在仍历历在目！臣亦能够作证！”
如康王所言，上半幅画的恰是舞台上冷傲绝伦的万驹舞女，以及他未曾提及的独坐于凤椅之上已经略微显怀的皇后。
谁也想不到一场国宴竟成了宫变，有人拔腿欲跑，却直接惨死在假装成侍卫与寺人的万驹人刀下，而有忠君的侍卫以命相搏，却被壮汉徒手撕成肉块。常日里仪态万方的群臣与妃嫔立时吓得屁滚尿流，捧首鼠窜。
纵使是个该严厉的时候，还是有很多臣子嗤笑出声。
将案几一掀，呼延和挡下侧方袭来的一排银针，又反手砸向躲藏在偏殿里的人群。沈晏清忙抽身禁止，举剑劈砍，而臣子与妃嫔们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而壮汉们则趁乱抄起桌椅作盾，教禁卫军的刀剑与配角团的毒针都一时近不了身。
殊不知明帝竟暗中做了应对之策，康王恐怕群臣被混合视听，想要打断，却被明帝制止。
康王争论不过，一把美髯差点被肝火燎得卷起来，脚下用了非常的力，将张如画踹到了角落，血迹在地上画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曲线。夏林蝉再按耐不住，给宋荀与夏奇文使了个眼色，悄悄来到角落为已经昏倒的张如画查抄伤势。
“一派胡言！本王的才是真迹！”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蓦地落在离苍穹殿不远处的处所，震得热烈不凡的苍穹殿也掉了几只屋脊兽下来。
康王余光瞥见却岿然不动，任由身侧一名壮汉大手一挥，等闲地将银针攥在手心捏成弹丸，又以更加狠恶的守势原路射了归去。
“哀家看康王真是老胡涂了！岂有章纹与印章符合为假画，而与印章不符合的反为真画之理？”
就连康王的几支翅膀，大多也因为前几日被梧迹阁握住致命把柄，现在也不敢明着和天子唱反调，顶多跟着呼延和质疑了两句。
满朝文武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都明白这不是真画假画之争，而是一场表态度献衷心的试炼，纷繁装瞎指鹿为马。
“皇上，不好了！有队人马从安乐门攻出去了！他们另有能破墙碎石的兵器！”
一个老寺人冒莽撞失地从门槛摔出去，引发满朝哗然。
用血淋淋的两条断腿强撑起上身，张如画满脸是汗地将印了象牙印章的白纸高举着向明帝与周边的大臣表示。
“同时进犯他们头和脚！”
“三十年前印章并未摔坏，章纹又如何出缺角？此卷明显是厥后所画！”
“造反？本王不过是替天行道，唯有本王才有资格做定安的国君！唯有本王，不，唯有朕才会让定安国泰民安！识相的就从速退位！我或许还能留你全尸！”
呼延和笑得光辉，用心将最离谱的官方谎言提了一嘴，明帝发踊冲冠，太后更是气得当场呕了一口血。
话音才毕，康王的身后蓦地出现了十八个高大威猛的带刀壮汉，看着装打扮，竟然是方才舞狮的演出者。
见小黄门从御书房取画而归，明帝大风雅方地挥了挥手：“展开让各位公卿们都看看吧！谁真谁假，也好做个见证。”
电光火石间，康王抓过身边的彪形大汉挡于身前，那壮汉当即被削掉了半边肩膀。
“母后所言极是，不知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卷轴持续伸展，将下半幅画也完整地闪现在人前。
无数谎言仿佛在这一刻不攻自破。
“欸，皇叔，画都还没看完呢，先别急着下定论。”
明帝愤然一掌拍在龙案上，横眉而切齿。
“轰——”
忙下落井下石的世人大惊失容，唯有康王昂然矗立于殿中，肆无顾忌地放声大笑。
“皇上，此画章纹边沿缺了一块，正与家父缺了一角的象牙印章相符合，确为真迹。”
而禁卫军旋即共同地一拥而上，朝他们的下盘刀砍矛戳，辅之以配角团的毒针，壮汉们举着盾牌很有些顾头不顾腚，死了几个导致阵型混乱后，垂垂堕入被动，最后被围堵成了一个以康王与呼延和为中间的圆。
“铿——”
见机会成熟，宋荀与夏奇文对视了一眼，几根银针便接连破空而出，斜刺里朝着康王飞去。
“哈哈哈，上有天子血脉不纯，鸠占鹊巢，下有臣子颠倒是非，指鹿为马，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便是降下的天谴！”
原想借着献画为造反增势的康王，颜面尽失。
宋荀一声高喊，将袖中备用的构造盒抛向了沈晏清。
而康王一边躲闪着剑光如龙的沈晏清，一边望向俄然涌入殿中的禁卫军，蓦地认识到不对劲，与此同时，护他身前的大汉猝不及防地轰然倒地。
待看清来人，有人欢乐有人愁。
被当众热诚的康王怒而夺过画轴，仅扫了一眼，便狠狠掷于地上：“且不说此画内容倒置吵嘴，光是线条与人物神态也肉眼可见的生硬生涩，明显是件假货！还是件低劣的假货！”
“不成能，当时皇后没有……”
跃起接过构造盒，沈晏清几步踏上殿柱，一个翻身回旋，朝壮汉们的后脑勺一顿踢踏舞般的持续飞踢，虽不形成本色伤害，却苍蝇似的令壮汉们愤怒不已，正要回击却迎来暴雨梨花般的毒针，纷繁举盾遮头。
倒在一边得直喘粗气的张如画，闻言拖着半截染血的身材，艰巨爬到画卷边上，又向明帝讨要来一张白纸，将象牙印章盖了上去。
忽而寒光一闪，那弹丸又半途偏转了方向，深深嵌入了殿柱当中，于此同时一个黑影如一只爬升海面的游隼，从偏殿房梁上纵身跃下，于半空接过剑柄，径直朝康王的面门砍去。
“沈晏清？！你没死！”
“你胆敢里通外贼，叛变造反！”
“三十年前，老臣也有幸在宴上，皇上画中所绘，与老臣目睹分毫不差！”
藏匿三十年的狼子野心，终将康王那副与世无争的清闲吞噬殆尽，唯剩傲视自雄的对劲失色。
张如画却信誓旦旦，说得煞有其事：“不，我爹亲口奉告过我，这印章便宜成之日起，便是用心磕了一角，以防旁人仿冒的。市道上章纹完整的，都是假货！”
始料未及印章缺角竟然能被张如画拿来大做文章，康王心中警铃高文。
太后与明帝一唱一和，三言两语便扭曲作直。
与康王那半幅一样的君臣同乐，把酒言欢，一样的阳帝酕醄酣醉，但不一样的是，画中康王倒是奉承地跪趴在地，而那条本该挂在康王脖子上的金玉腰带，现在却狠狠地抽在他半撅着的屁股上。
“如何能说是外贼呢，要真算起来，我与明帝，怕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呢！比起你不能生养的母后，可亲多了啊！”
幸亏殿上殿下除了配角团三人，无人在乎一个百姓的死活，他们只在乎答案。
“轰——”
闻言，苍穹殿上高低下几百只眼睛，跟着卷轴伸展而迟缓挪动，似要将这幅时隔三十年关得重现人间的《阳帝大宴群臣图》，一寸寸拓印在心底。
再一声轰鸣劈脸盖脸地落下，唬得朝野高低缩紧了脖子，更遑论要上前对于何堪比十八铜人的阵仗了。
沈晏清与禁卫军俄然一同后退抽身，继而穹顶铺陈的金丝绸缎鼓励了起来，随之一个四四方方的玄铁大笼蓦地砸下来，天罗地网般将这伙叛贼罩得严严实实。
心上人失而复得，抱着张如画躲在角落里的夏林蝉不敢雀跃，乃至不敢偏头确认余光里熟谙的背影，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借着柱子为掩体，取出袖中的构造盒，在那壮汉重新长出肩膀之际，又补了一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