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及风起，柳舞乱如絮（4）（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光阴如逝仓促，弹指间，夏季已到来好久。碧池畔环抱着的柳条更加的绿，丝丝纷垂至安静无波的池面，与池中的倒影相连，映影成趣。时有鸟儿栖息枝头，放声而歌，歌声清脆动听。一池的白莲也愈来愈富强，铺就满池的乌黑，好像落入尘寰的仙子在池中玩耍。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二哥大抵本是想像平常一样与我拌嘴逗乐，可话刚出口就顿住了，叹了口气，“它们欢愉，是因为它们没有世俗灰尘中的各种拘束，未经历过大家间的愁苦，天然就不明白何为愁滋味。”

只是这一句，我和二哥都不语了。

我回过甚，见是二哥，便向二哥淡淡一笑道：“二哥，陪我坐坐吧！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后再想返来看看，只怕是难了。”

“因为，我们没有挑选。”

月华如水，那一轮弯月如同一弧斜倚着的清泪。一时寂然无风，荫荫的柳条，显得有些有力，软软地垂下。

斯须，二哥才缓缓开口：“你也别多想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求别的，只但愿你此去能够，平安然安。”

忽地闻声身后有人喊我：“莲儿……”

低头却见数条锦鲤沿着池岸游过，倏忽远去，我心下感念，不由喃喃轻叹道：“如有一日，能够变成鱼，快欢愉乐，自在安闲的，该多好。”。

二哥看了我一眼，担忧地问：“如何了，是不是有那里不舒畅？”

夜深沉寂无声，我与二哥就这么久久地守着这份安好。夜黑如墨，六合间仿佛是被一锦墨玄色的绸缎所覆盖，群星皆隐没在黑暗中，唯有那一弯明月，无声地泛着泠泠的寒光，直透心底，沁凉入骨。固然现在已是夏季，但我还是不由打了个寒噤，把手往袖口里缩了缩。

但是，到头来，不管得宠与否，终究都是如同一块被投入湖水中的石子，出现点点波纹，淹没于三千弱水当中，单独吟诵着那“孤单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的难过，独揽月下萤火，照亮一纸孤单，可那漫天苦衷，与谁去说？

月光透过树影斑班驳驳地落在水面上，水面如镜，银辉所落之处，星星点点，好像置身梦幻。池中倏忽间游出几条锦鲤，在安好的水面上泛动起一丝波纹，水面一下子变得有活力起来，只要岸边的柳树仍然垂着枝条，无精打采。我内心不知为何有些沉沉的。

离入宫的时候独一一天了，我虽是万分倦怠，却毫无睡意，单独一人坐在池岸边的亭子里。

不管是我，还是他，都有我们放不下的任务，必定要被这世俗间的纷繁灰尘所拘束。就如他，不得不为了国度，在疆场上拼杀，也如我，不得不为了家属的兴衰，入那重重深宫，或插手那场尔欺我诈的斗争，或望着那无尽的宫墙，听任芳华一点点老去。

“那这一池的白莲呢？”我的目光落在一朵白莲上，花影挺然其间，似开未开，欲语不语，待香未香，冷静亭亭而立，“既然不肯纤尘染，何必立品淤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