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弦一柱，怅惘思华年（3）（姐妹缘）

她只浅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mm又何必这般顾虑。”她扶了扶发髻上的碧玉发簪，又道，“那日在正殿里还没来得及和mm说上几句话，不知mm是哪家的秀女，家住何地？”

我悄悄地饮着茶，忽地瞥见一侧的书案上摊着本书册，细心看去方知是本《全唐诗》，因而拣了话题道：“姐姐好雅兴，常日里常读这些诗书么？”

我轻声答道：“我是夏婉莲，都城人，家父夏远清正就任当朝右丞相。姐姐你呢？”

清谈的声音入耳分外的熟谙，我一昂首，对上了她盈满笑意的眼眸，脑海里一个机警：“本来是姐姐啊，那日还真是多谢有姐姐得救。”

想来她也是亲和之人，并无多加指责，只点头笑道：“没干系。”

她并未如我料想的普通一脸惊奇，或者像大多数人赶紧笑容阿谀几句好话，只莞尔答复：“柳烟韵，家住余州，家父是余州知府。”

我正倚着窗扉如有所思，昏黄间却闻声不远处传来了琴声，高凹凸低，澈澈如泉水击石，寂寂如飞花坠苔，幽幽如台兰残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尽是难过式微的幽叹，心想定是哪位得宠已久的宫人偶尔凝睇这储秀宫一角，不由寄情于琴音中，感慨君王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薄情罢了。

待回神时，本身早已出了东殿老远，前边便是西殿了，而琴声却在此时戛但是止。内心一阵幽叹，不知为何，未见到那操琴之人，竟有些失落。

正回身欲走，不料身后有人，肩膀不谨慎碰到身后的一名身着翠绿烟纱对襟散花襦裙的秀女，我赶紧低头报歉：“对不起。”

本是淡淡一笑了之，可转念一想，又不由惊骇起来。或许她另有琴声相依，而我又情何所依？本能与我相依的人，早已隔断在了那朱红宫墙以外，永久不再相见，而我连倚琴相思的勇气都没有。一时心下感慨，侧耳聆听，只怕少了哪个音节，恍忽间不知如何的，竟跟着那琴声寻了畴昔。

选秀大典距今另有近一个月，几日里来，除了早膳后依例听嬷嬷讲授宫中礼节规章，并无别事，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心。

不知不觉又过了数日，窗外的茉莉花开了，花朵洁白盈透，翠叶圆润，香气朴实淡雅，沁民气脾。轻风拂来，诱人的芳香顿时满盈了出去，充盈了一室醉人的气味。

我本想问她可否晓得那操琴之人，却见她如此聘请，不忍回绝她这番美意，只好将要说的话吞回口中，笑着答复道：“有何不成？”

一泓新茶在滚热的水中缓缓化开，茶香袅袅，不觉中已是沁了满室。二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话。一侧的窗半开着，阳光透过窗外的几枝幽竹，顺着窗上的雕花木格子，落了满室的班驳，给人一种无可言喻的错觉。

一时候，二人默声而立，不免难堪，因而她停了停，又笑道：“既然来了，何不到我屋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