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弦一柱,怅惘思华年(4)(以诗叹情)
我心底一喜,复又笑道:“只怕mm我这一问是多余了,若我记得没错,我们相见的第一日便已经开端姐妹相称了。”
窗外是如金的灿阳,漏过一树繁枝密叶投下一地零散光影。我抬眼看去,偶见轻风在叶片间抖落下藐小的灰尘,在那光影里沉浮翻转,似香炉中的如雾青烟,环绕弥散,只觉格外静好。忽闻屋外微有悉嗦之声,模糊是稀有人仓促行过,未多时,又有喧闹声传来,且越来越大。
“以是鱼玄机才甘愿逼迫本身做到‘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也不想‘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我说着,突地笑了,“我们今儿真是如何了,尽拣这些不舒心的话说。”
“相伴平生的夫君……”韵烟喃喃低语了一句,忽地轻笑出声,“何止是她,这世上能等来相伴平生的夫君的,又有过几人?也难怪她会写,‘易求无价宝,可贵有情郎’。”
“枫叶千技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韵烟并未答复我,只顾低声吟诵着,及至后两句动情之处,竟涌出些泪意来,“心机如果多么细致柔婉的女子,才气写出这等优美的诗句。”
“姐姐为何如许说?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姐姐又安知不会遇见一个能够和本身相知相爱的人?”我说这话本是想安慰韵烟,谁知话刚说出口,内心却慌了起来。是啊,今后的光阴还那样长,长得仿佛另有平生的时候去等候。但是宫深如海,沉浮不定,我此生又将归往何方?
韵烟感慨道:“统统都是缘分吧。”
她闻言,想是亦有此意,欣喜笑道:“mm这番美意,姐姐我心领了,如果能有你如答应儿的mm,姐姐我脸上也算是有光了呢。”
我侧首望向她问:“姐姐说的是?”
“姐姐方才读的诗但是晚唐女墨客鱼玄机作的《江陵愁望有寄》?”我不免也有些动容,非常感慨,“枫叶繁复纠结,叶叶生愁,飘洒一地。江桥岸下藏泪,水之悠悠,愁之殇殇,相思不断,愁思不竭。何如她等了平生,也没能比及相伴平生的夫君,终究只能如江边的那片落叶,在斑斓回旋和庞大纠结中冷静死去,化作灰烬。半生如絮,繁华谢尽,红颜终薄命。”
“姐姐我又能多懂些甚么?不也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上一两首,恐怕该是mm笑话我附庸风雅了。”韵烟嘴上说得轻巧,却兀自将目光转向了窗外,似是在看竹叶反射日灿烂起的一抹光影,又似是在入迷,好久后才低头看看茶杯中漂泊的茶末,幽婉道,“不过有一人的诗,我倒是极喜好的。”
韵烟摇点头道:“‘愿得一民气,白首不相离’,连鱼玄机这等风尘女子亦只能是求而不得,我们这些自小养于深闺,现在又深没入宫的女子来讲,更只能是可望而不成求了。举国三年一选秀,每三年都有多少女子被送入这宫里来,而到最后能获得幸运的有几人呢?所谓光辉的宫殿,富丽的衣裳金饰,到头来不过是死物罢了。帝王究竟有几颗心,又能分给几小我?哪怕是再多情的帝王,心被分红了那么多分,恐怕早已不完整了。”
韵烟微微一愣,旋即也“嗤”地一声笑了:“都怪我不好,害得mm陪我白白难过了一番。”
“姐姐这话可将mm说得无地自容了。”我翻开顺手翻了几页,亦笑道,“说来忸捏,这《全唐诗》mm儿时也算是读过很多,可惜大多是被教书先生逼着背的,一首诗常常是只知其诗而不解其意,囫囵吞枣硬撑下去的罢了。”
韵烟将手中的茶杯搁下,摆摆手谦善笑道:“那里算得上甚么雅兴,不过是长日里闲来无事,打发时候罢了。”
我同她聊得非常投缘,又觉她待人极是亲和,不由心生好感,况我初入宫来,若能交好结缘,定是一桩美事,因而含笑道:“既然我们如此有缘,不如认了姊妹吧,今后也好相互搀扶。”
因而二人重沏了壶茶,闲谈了起来,固然都只是些家常小事,但也甚是镇静。
我与韵烟相互对视了一眼,疾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