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昨夕今夕，恐问何日兮（4）（激将）

“我说了，全数都拿走，我不要！甚么册封大典，我不去！”俄然间不知是哪来的力量，我猛地抬手一挥，那一盘衣物金饰便被我掀翻在地。望着一地的狼籍，我再次将头埋入被褥里，失声痛哭。

“蜜斯还是执意如此吗？”好久未闻声我答话，清吟朝外间大喝了一声，“尚香，拿剪子来。”

我才要说话，却被清吟打断了：“若蜜斯担忧此事会连累老爷和夫人，那么蜜斯大可放心，奴婢会包办下统统的罪名。实在瞒不畴昔，大不了放把火将这玉晚宫烧个洁净，全宫高低都来为蜜斯陪葬，来个死无对证。”

清吟却未就此作罢，反而更进一步，亦上到床榻来，在我身前坐下，将阿谁镂雕漆朱嵌宝石的托盘置放在了离我更近的处所。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定我，眸色乌沉如墨，不辨哀喜：“蜜斯已经闹了那么多天，也该闹够了。明儿就是册封大典，蜜斯情愿也好，不肯也罢，明日四更天的时候便会有打扮嬷嬷奉旨前来为蜜斯打扮打扮，还请蜜斯提早做好筹办。这些是册封礼上所需穿戴的衣物和金饰，蜜斯请过目。”

清吟容色安静，只漠声道：“既然蜜斯不想见到这件朝服，天然也就不会穿了，与其搁置在这让蜜斯看了刺心，倒不如就此毁了，或许还能令蜜斯心头舒畅一点。”

面前似有一道眩光掠过，我微微睁眸，见红衣飞扬，裙尾腾空散开，瑰丽如云锦织霞。霞帔之上用金丝线绣着七彩鸾鸟的图案，振翅欲飞，广袖之上垂下一排富丽的用摇叶穿成的流苏，金色叶片反射着滟滟烛光，刺目刺眼。逆着这层光，我瞥见清吟已抄起了手边的剪子。

“蜜斯也晓得这是极刑吗？”清吟反问，目光凌厉清楚，“那么蜜斯拒不插手册封大典，和罔顾君上有何辨别，和抗旨有何辨别？何况这几日蜜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形同绝食，这和寻死又有何辨别？归正来去都是死，不如就让奴婢助蜜斯一把，先毁了这件号衣，然后蜜斯再吊颈他杀，反倒更痛快些。”

我内心哀凉：“清吟，我……”

我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成置信：“你疯了？册封用的号衣形同御赐，哪怕只是一丝的毁损，亦罪同欺君。罔顾君上，那但是极刑。”

一袭华衣妖艳如血，鲜红欲滴，披发着勾惹民气的妖娆气味。袖口和衣领遍及繁复的织金刺绣妆花，那缠绕着的斑纹就如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自脚踝处一点一点地缠上身来，蓦地收紧，扼住喉咙。满目标富丽流彩，金辉灿烂，落入我眼底，已成了一个可怖的梦境。

我惶恐地避开目光，向床榻深处发展挪动。我的后背已挨到墙壁，退无可退，可那一道道眩光还是在我面前闪烁不断。我满身都在颤抖，费了好大劲才从口中冷冷挤出：“拿走，我不要。”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激灵，忙摁住清吟的手：“你要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