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曲阑深处，相见难相欢（5）（又逢君）

幸亏未几时，皇上便移开了目光，明黄色的袍袖一挥，似腾空闪过一道流金般的炫光。他朗声道：“来人，赐酒。”以后便再未留意于我。

我一惊，担忧是否是方才锋芒太露引得了皇上的重视，却只得大要假装宠辱不惊，徐行上前，略微低下头，恭声答道：“臣女夏婉莲拜见吾皇，皇上万福。”

皇后不紧不慢笑着答道：“那几句，自是在坐下的一人手中了。”

皇上兴趣正浓，却故作不依，打趣道：“朕手中没签，如何来呢，莫非皇后是想教朕一枝独秀？”

皇上不再发话，狭长的眼微眯着，将目光停驻于我身上，心下似在思考着些甚么。我心底一阵发急，从速把头低得更深了。烛光模糊摇摆，满殿的灯火光辉，巨鼎中焚着香，香气绵绵不断，沁入民气一阵酥酥麻麻的暖意。而在这暖意融融间，我竟沁出了一身盗汗。

未几时，庞大的木刻雕字幅闪现在了世人面前，上面题的是曹植所作的《洛神赋》，笔法灵动而不失韵气。

爹爹忙起家施礼，口中连连道：“不敢，不敢！皇上这般说，臣是千万受不起。”

我惊奇抬眼看向悯瑶，见她身着秋香色烟罗衫，下配刺绣妆花裙，头上绾一个圆翻髻，其上装点数支玉质珠花，在满殿烛光的映照下更衬得清丽可儿。望着现在一脸欣喜之色的悯瑶，不知为何，我心底突地出现出一种非常的感受，稍纵即逝。

我悄悄松了口气，接过内监端来的金樽，谢礼过后饮毕，冷静退回原席，一时走得急了，不慎打滑，踉跄了一步，幸亏身侧一人及时脱手相扶。

皇后笑着发起道：“不如皇上也来一曲？”

我惊奇昂首，又是那位在月出苑碰到的男人。垂首间，偶然瞥见他腰间吊挂着的玉佩，清透得空的和田白玉，其上以金丝嵌着一个“倾”字，在灯火下光彩流转。

“这是皇后的手笔吧。”皇上细细读着那字句，“其形也，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践约素。”不由迷惑问道，“这段怎会少了几句？”

“呀！朕就说哪来这么清丽的一小我。”皇上说着，似是乍惊，可面上却安静无波，辨不清其真合企图。又见他笑着向座中的爹爹道：“看来夏爱卿教养后代很有一套，朕也是该寻个日子登临爱卿府上请教请教了。”

“皇上那份臣妾早就筹办好了。来人，呈上来。”

我终是得知了他的身份。怀南王，当朝皇后之子，二皇子刘煜倾。我面上滚烫，想必早已是红若流霞，微有难堪，感激道了声“感谢”。

皇上兴叹道：“本日的宴席可真好，都是皇后的功绩啊！”

酒过三巡，世人仿佛都已薄醉。殿前的歌舞兴了又止，止了又兴，伴乐池笙箫脉脉，歌尽一曲炊火繁华。

坐于我身侧的悯瑶闻言顿时欣喜万分，款款起家，展颜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不知但是臣女这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