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剥床及肤（三）
也不知是何启事，克日穆清又觉着小腹隐痛，犹添了一侧腰肢酸胀之症，严峻时竟直不起腰来，还微微见了点红。请了那罗医士来看过。只说不宜劳累，埋头养着，足了三个月便无大碍，复又开了一剂药。与之前所吃相类。叶纳和阿柳都未曾生养过，如何懂那些，只无能焦急，惟依着医嘱经心照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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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了西，余晖一丝一丝地消逝，黄土夯成的屋墙上再不见了整齐切割的光芒。在各个酒铺食肆坐听了一下午，此时穆清带着阿柳渐渐地往庾宅中踱去，路过城门时，却见城门上兵甲林立，严明以待的态势，城楼下亦有一队等着替值的兵夫。
“快些归去罢，天一暗便冷得紧。”阿柳在她身边小声催促到。
这薛公此番必是虚惊的。但薛家，迟早举兵，眼下皆势弱，只得行远交近攻之策，暂各自相安了。但求万莫与李建成结成盟约，今后反攻了二郎。
她在心内暗笑了一声，李处则也好，李世民也罢，绝无围攻金城的能够。一来师出知名，天子只教驻守弘化郡，阻截杨玄感的兵变，却从未说过要动金城郡，薛家父子夙起了异心，常日暗中屯兵买马，此时不免心虚。二来，李处则胆怯，他如果敢等闲操戈，金城郡现在就不姓薛了。
“桃娘？她如何来了？”穆清得着家仆的通禀，不明就里，原想不见，但接过绢帕时却踌躇了。恰是她用以诗摸索顾二娘的那方绢帕，上头竹竿词的笔迹有些淡淡的化开的陈迹，她折好帕子，转头看了看叶纳。叶纳游移地点了点头道：“请她出去罢。”
叶纳忙招手表示一边的家仆将她扶起，穆清拧着眉毛，打量了一阵桃娘泫然欲泣的神采，过了好一会儿，方淡淡地说：“罢了，你也不必如此，明日我便去见上一见。”
那妇人上前施礼道：“奴家有要事求见顾娘子，还请通传。”
原想着要往弘化郡相聚。虽说只两日路程，但如此一来，她万不敢车马劳累。只得暂先作罢，待养过一个月，安稳了，再作筹算。
桃娘脸上的泪痕犹在，眼已笑开，朝着穆清敛衽行了大礼，口中谢道：“奴替二娘谢过了。”直千恩万谢到家仆送出门去。(未完待续。。)
穆清冷酷淡地看着桃娘，并无要应允的意义。桃娘面上起了难堪，俄然朝着她噗通跪下，带着哭腔道：“桃娘擅作主张，还求七娘去望一望她罢。这些年，二娘过得艰苦，你知薛家哪一个是好相与的？背着人哭过，委曲过，眼泪都不及咽下，转脸仍要笑着迎人。如果有个靠近的言说言说倒也罢了，可偏三年来未曾有一名亲族前来探过。”
桃娘一见着穆清便行了大礼，“眼下大事已定了，二娘知你不日便要归去，故想着再叙话旧，也不知下次相见时何时了。”
听了这话，叶纳开端沉吟，显见是生出了怜悯。穆清低头揉动手中的绢帕，沉默不言。
“七娘也莫觉着二娘狠辣，若狠不下这份心，如安在校尉府活下去。我家阿郎又是那样的人物，要她做些甚么，怎违逆得了。”桃娘举起手里攥着的帕子，拭了拭眼角，“虽说以往在余杭二位娘子并不亲和，但当今举目无亲的景象，她心底里头总盼着有族亲能望上一望，我知二娘拉不下这脸面来，七娘也一定就肯，故，故私行来请，还望七娘成全。”说着伏身在地。
高都统连日开赴，回了武威。不管校尉府还是庾宅中的世人，均如释重负，好一番奔波。自仲春中出东都以来，一颗心悬吊着足有两月之久。贺遂兆随之又规复了昔日的浮浪模样。庾立对他很有微词，穆清安慰了几次，坦言他品性不坏，大是大非上从不含混，只那张嘴轻贱了些。
太阳已拢尽了全数的光辉，成了一轮温和的红日，将红艳艳的光均匀铺洒在黄褐色的城中，黄沙土的城楼，房屋，路面，均镀上了一层金红色，暮时的风在耳边低声哭泣，吹拂着人鬓边散开的发丝半遮了脸颊。穆清行到一处高出空中的土丘上，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她眯了眼，回身去望那红得如火炭普通的夕照，一时看痴了，直到红日一点点落入连缀起伏的深青色山脊前面，收去它在大家间的最后一丝红光。
算着日子，李世民统军也该到了弘化。因而她修了手札，奉告杜如晦所托之事已成，只因身子略有恙，仍需在金城庾立宅中将养几日，这边自有阿嫂照拂，总好过军中，嘱他勿念。
她方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裹紧翻领襕袍的衣领，跟着阿柳归去。
薛校尉的帖子先到了贺遂兆手中，他与高都统去了大半日，替李世民收下盟约，作下承诺不再与唐国公府第二人缔约。诸事俱备了。薛公却不肯歃血为盟，这便也罢了，本就相互猜忌着，底子无半点至心实意，暂互管束着，不肇事端已是很好。
这日才调派了往弘化郡送信的人，家仆将将闭上大门，门上又有人打门环。家仆只得再度拉开大门，见一中年妇人立于门前，瞧那穿着金饰，皆是上等，姿势倒是恭敬有礼，不带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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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遂兆因不便与二郎同呈现在弘化，既这边任务已了，便议定了两今后与康三郎结伴先行回东都去，李密应了杨玄感的召，瓦岗寨便得由他盯紧了。
穆清竟不知该如何接下这话头，话旧，她们之间有甚么可叙的，是要叙谈叙谈何故要在寒冬腊月里，设想推人下河么？还是要奉告她阿爹迫不及待地将她撵出顾府的启事？
乍一听“顾娘子”家仆有些不惯，楞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家阿郎的妹子，大半月前到访的七娘。
“叨教……”他脸上才显出些迷惑，来的那位妇人倒是个极机灵的，忙上前一步道：“只说奴家唤作桃娘，顾娘子自会晓得。另请将此物递予她。”说着从递出一方绢帕，交于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