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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哀哀无处吟蓼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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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彪含笑略点了点头,“好孩,莫要自苦,也莫要教旁人摆布了你的心智。你且去罢。”穆清也不知他为何会说这些,也奇特他本日竟说了那样多的话。未几,两位兄长已进屋,穆清别离行了礼,便退了出去,心中既是欢乐又是说不上来的忧愁。

突地一个惊雷,不管之前如何不肯承认实际,这一下惊雷终还是将穆清狠狠推到了实际面前,她再也站立不住,直直向后仰去。阿柳一时措手不及,搀扶不住,跟着一起向后倒去。

阿柳分开后,庾立又独守了穆清一阵,见她面色渐缓,答复了些许赤色,握了握她的手,手指也不似方才那般生硬冷厥。心下稍安,分神想到寄父义母同日而去,念及多年的哺育教诲之恩,亦是戳心锥骨般的痛,看看穆清昏沉中满面的悲色,怕她转醒后再次难以支撑这份哀痛,自将那涌到眼眶的泪水生生逼了归去。

进了大院,还未及进屋,榻前服侍的小丫环喜笑容开地迎出来,欢畅地给穆清行了个礼,“七娘好早,阿郎本日醒得也早,竟能倚坐起来了呢,正要着人去唤七娘,这可正巧了。”穆清顿时心头一松,挥走了心中那丝慌乱,轻松欢乐地进了屋。

送嫁二娘后大半月已过,穆清如同平常普通,夙起梳洗,筹办往大院去探顾彪。临出门前,脚下忽地一软,腰重重地撞在了桌上,一只青釉贴花瓶回声落地,碎瓷,花枝散了一地。穆清一边揉着撞得生疼的腰,一边心慌意乱起来,忙唤过阿柳,紧走几步,直赶往大院。

庾立心中有些不快,又有些烦恼方才未曾亲手扶了她,此时也顾不得那些礼节端方,上前接过她,禀了大郎,“七娘恐是不支,我先送她归去歇一阵,可有不当?”大郎仓促应了,又回身忙于一应事件。

听得这一句,穆清脑中似猛地被人钝钝地重击了普通,耳边嗡嗡直响。顾不得其他,回身便往大院方向折回。靠近大院时,见前面家仆丫环四下跑着,都好似无头的苍蝇,个个神采镇静,模糊听得有人丁中道“殁了”。穆清脚步俄然顿住,再也走不动,浑身瘫软,无一丝力量,阿柳勉强搀扶住,在她耳边急唤:“七娘!七娘!”无法如何唤也唤不回她的神智,只得同前来传话的仆妇一同架扶了往院里走。

庾立平日也与穆清一起赏读些医籍药典,心知面前这副风景虽是骇人,倒也不算要紧。“无妨,你家娘只是情智突受了刺激引发的气厥昏仆,只需安息一刻,顺气开郁便好。”忖了一下,他长长叹了口气,又说,“眼下这景象,倒不如让她昏睡了好。阿柳,你且去,备下五磨饮,待你家娘转醒,喂她吃了。”

将穆清送回漪竹院中,看她仍然咬紧牙关,昏不知人,盗汗淋漓,庾立不敢分开,遣阿柳去打了热水来,亲手替她将额角脖颈的盗汗悄悄擦净。阿柳在一边低声抽泣,颤抖着声音问是否要请医。

报过申时,薛家使者在顾府门前行了奠雁礼,将一对五彩丝线绑着双脚的大雁隔着门障抛畴昔,顾家这边世人一齐接住,算是有一个吉利的意头。桃娘在她头上蒙好与号衣同色的蔽膝,携那几个陪嫁的家仆丫环出门了。上车前再一次拜别了父母,听父母叮咛几句“无违阿翁阿家”的话,这便登车而去。

未几时,众家眷宗亲都到得七七八八了。大郎早已起家,批示了家下世人替顾彪穿戴起来,设下灵堂,孝服挂帐帷幔都是早已备下的,另在配房中设了几案长桌,安排了服侍的人,以供宗亲唁客们歇息。穆清呆若木鸡地被搀扶在一边,也不知庾立是何时到的,众亲戚面前也不好去搀扶她,只在靠近她的处所站着。

庾立展开孝服,却见不是替嫡亲穿戴的斩榱,而是五服最末的缌麻,穆清与之一样,清楚是将他俩分划在外了。他不肯在此事上肇事端,感喟一声,穿上素服,交代了守着穆清的小丫环几句,仓促走了。

...

阿柳带着几个仆妇进屋,送来了一些清粥小菜。穆清净了手,接过阿柳手上的粥碗,奉侍着他渐渐吃了。这些她每天都会备下,顾彪偶然会用一些,偶然则颗米不进。本日精力头好,将一小碗都吃完了。

进了屋,顾氏兄弟两正伏地哀恸,奴婢满满的跪了一地,穆清跟着阿柳一齐跪下,不管如何也不敢昂首去看榻上的顾彪,仿佛她不去看,不去承认,事情就不会产生,以是她强压了本身的哀思,只是躲在世人前面,冷静地捂着嘴堕泪,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顾彪闭上眼睛,停歇了一会儿,又展开眼睛,“阿爹教的书,莫要荒废了。虽说女读书并不能退隐,却也不是无用的,你是个聪敏孩,阿爹给你备下的那箱古籍,衬得起你。”穆清忙颔称谢,内心模糊有些没出处的发酸。顾彪又似想起甚么,“庾立,就要出发了罢。本定了端五拜先祖开谱牒,撰你入我余杭顾氏宗谱,再替你们热热烈闹的办了婚仪,偏身材不争气……罢了,毕竟是委曲你了。所幸庾立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不管帐较你的出身,定不会负了你,阿爹也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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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彪公然如小丫环所言那般,倚靠在榻上,前段日浑浊无光的眸子仿佛也有了些神情,正微浅笑着,有些艰巨的抬起手,向穆清招了几下。穆清喜得眼睛有些潮湿,忙上前颤抖着嗓音叫了一声“阿爹”。

统统礼节完整,还是是桃娘扶了她,袅袅起家,就要送出门。待她起家站定,昂首直直地望向庾立,穆清一觉得她要将平日积怨都凝集在这一眼中,却未曾想,她顿了一息以后,忽地对着庾立扬起唇角,轻柔地笑了,笑得清甜中带了一丝羞怯,仿佛多少年前心机懵懂的纯真孩童。

天微亮。顾二娘已经穿戴整齐,在桃娘的搀扶下,往宗家祠堂去了。因她父亲无官职,凤冠霞帔便免了,只着了深青色的大袖袍,耳边拢了一对博鬓,半掩了还略显稚嫩的脸,和绝然的神采。周身珠翠环抱,走动间钗环轻碰,收回清脆的叮当声,和着她冰冷冰冷的眼神。

顾彪伸手握住她的手,缓缓道:“犹记得当年将你从吴郡带回时的模样,一个晃神,已是娉婷之姿。你一贯乖顺,这些年有你承欢膝下,阿爹实感欣喜,再无憾了。”毕竟体力不支,说了两句,顾彪已有些喘了。穆清反握住他的手,欣喜着,“阿爹先歇下吧,等养好了力量再说也不迟。”

很快,她又抿紧了嘴唇,垂下视线,重又回到那断交的模样,不带一丝沉沦地回身走到门口,毫不踌躇地抬脚出门。叫人恍忽方才那一笑是否真的存在过。穆清听到身边的庾立收回微不成闻的一声叹,一时她思路万千,又不知所措起来。

忙完了二娘出门的事,大郎重又搬回顾彪的院,迟早存候,殷勤奉侍。可顾彪竟一日比一日更显那傍晚之境。穆腐败白两位兄长的心机,每日看望,服侍了汤药今后便温馨地退出,自去伴在陆夫人身边。夜里回到漪竹院,捡一两本书细心念了,只为摒却心中的混乱动机。

又过了半晌,有两名仆妇进院,一名用玄色木漆盘托了两套素服,是给穆清和庾立备的,另有一名仆妇抱捧了一堆漪竹院中众仆应穿戴的服制,一一分发了。转告了庾立前头馆中一众生须他带领记念,并中琐事繁多,无人管顾,少不得他去分担一二。

往回走的上,阿柳一絮干脆叨地念着,院里的几丛宝贵竹今春都开了花,目睹得快入夏,要从速着人换了才好,只是可惜了那些竹,明显长得好好的,如何说着花就着花了呢。听人说竹一着花,就必是要枯谢的呢。

庾立快步上前,伸脱手,却接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地上。眼看着她的头将要重重触撞到空中,有人快速的俯身以本身的手掌铺地,精确地接住了她差点触地的头,又伸臂环住她的后背,将她整小我圈进怀中。庾立向那人看去,看到杜如晦正深皱着眉,扶抱住穆清,神采虽无甚窜改,可还是能看出他眉间那浓厚的体贴不舍。

在宗庙入耳过祖训,拜完了祖宗牌位,已过未时。桃娘又引着她往顾彪的府中,来拜别祖父母。祖父仍然卧着,正逢昏睡不醒时。祖母体弱,在穆清和庾立的架扶下,勉强在圈椅中坐了受拜。穆清留意看了,全部过程中,二娘都未曾抬眼看庾立,许是她真的定下了主张,此生内心再不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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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阿柳是个聪明的,昔日里跟着穆清,识得字,断得些药材,做事又慎重些,她连声应了,便要去备药,走到门口,庾立又补了一句:“如果缺哪味药,也不必轰动府中的人,往我官舍着人要去便是。”阿柳常日就认定庾立毕竟是穆清的倚靠,逢此大乱之时,更是将他当作主心骨,因而也把本身的心安安地放下,结壮服奉养侍。

这屋还在一片慌乱中,却不知从那里跌跌撞撞地跑进一小我,一下扑倒在地下,这才看清原是陆夫人身边的一个仆妇。她连气都不及喘匀,哭喊着:“夫人殁了。”

隋大业六年,四月十九。

哀哀无处吟蓼莪(一)

闲坐了一会儿,顾彪不肯喝药,穆清也未勉强。有家仆出去报说大郎和二郎要出去问安,穆清起家替他整了整衣服,又令人打了水来为他净面,一阵繁忙后她看看气色清爽的顾彪,规端方矩地行了个礼,欢乐的笑溢满唇角,“七娘先去陪着阿母,明日再来看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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