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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婚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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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夫人按着胸口重重地喘了几声,复又绽放温和的笑容,浑浊的眸子子顿觉有了神采,“你瞧我这情势,留在东都也是等日子罢了,不若伴着他,或幸运能得见最后一眼,我也便无憾了。”

“恰是呢,故只一年便和离了。幸亏是她。和离以后还能再配人家,虽说只是从六品上的平南将军,也好过先前的不是。”

婚仪

她将扁木匣子交予阿柳,嘱她在随带的包裹中收妥了,寸步不得离身。阿柳谨慎翼翼地接过木匣,裹入布囊,囊中原包着那匹连珠五彩对马纹的织锦裁制的锦帕,来时满满的一包,现只剩了少量未发散,又多了几件平日相厚的女眷们互赠送的物件。

身为主母的窦夫人始终未露面,穆清与一众无品阶的女眷们共一配房,正坐于席上,巴结着摆布两位素未会面的夫人的客气,时不时微微挪动发麻的小腿。为着不闪现也不至失礼,阿云特地替她择了一身燕支色窄袖短衣,系上同色白底蔓草团枝的襦裙,配了御寒的鼠灰外相夹帔子,还是是初度入唐国公府时堆盘的灵蛇髻,发髻底部端方地扣插了莲花腔的钿子,以粉白两色采玉新造刻的,正中压了薄薄的金片流苏,双叠宝相花的金簪子隐在发髻背面,略微暴露短短的两小串金珠子。耳上坠了同是莲花腔的玉坠子,她肤白胜雪,不管是莲色还是燕支红,皆称得起。不算盛装,婉约平淡却气质天成,就连近旁的女眷们都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只是杜如晦在朝无官职,旁人并不晓得她是哪家的夫人。

隔了很久。穆清觉得她再无话要叮咛,正筹办起家告别,她又幽然道:“二郎幼时,袁盐令偶见了,言说他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今后必是要济世安民的。我将他拜托于你佳耦二人,还望极力相佐。至于我那大郎,是李家对不住你。”说着她吃力地自榻上撑起半身。向穆清顿首欠身,惊得穆清仓猝起家伸手扶住。袁盐令,便是袁天罡了罢,亦曾替她相过面。神鬼天机一说,她并不坚信,只不知这袁天罡神在那边,对他的谶语人皆坚信不疑。

“你,聪明通透至极。偶然我多想你亦是我的孩儿,可见是贪婪了。”窦夫人自顾自地说着,目光一点一点自她前额滑移至她的颈项,随后悄悄放开她的手,本身后摸索出一只扁木匣,摩挲了几下,缓缓递到她手中。穆清迷惑,抬起双手接了。窦夫人盯着木匣微扬了扬下巴,表示她翻开。

窦夫人以帕掩口一阵喘气,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半分,穆清看着她艰巨地笑着,脑中俄然冒出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古语。好轻易平复了喘气,拿开帕子,淡红色的血渍鲜明在目,她却不觉得意,仍然维系着笑容,颤颤地伸脱手,拉住穆清的手,她的手冰冷,连手掌心都无一丝暖气儿,穆清内心泛上一阵阵的寒意。

“明里是为了鲜卑血缘的传承,合适的人选中,只她是鲜卑人,又与夫人同为皇族后嗣,当仁不让。”窦夫人浅笑着点头,表示她往下说。“穷究内里,只怕还是因了她已亡故的父亲。长孙将军虽已不在,但他轰隆堂的震慑犹存,突厥诸可汗皆慑服于他。二郎娶回的不但是长孙家的娘子,亦是长孙家在突厥诸部的声望,以此换得边疆久安,图谋大业时不从中反叛。”这些手腕并不新奇,自古便有,早在初见了长孙娘子,晓得了她家世家世之时,她便已有了猜想,现在看来竟是不错的。

仿佛是仓促忙忙的,行完礼后,新妇被送入青庐坐帐。李世民被世人簇拥着,呼呼喝喝地往那整齐码的酒坛子去了。穆清展转应酬整一日,本就劳累,又惦记取精华在家中约莫是不得好过的,便愈发地想要归家。盼惠邻近闭坊时分,众来宾大多散去,李世民已饮得不能转动,杜如晦来寻她,也顾不上告别,她终得坐上了马车,回自家宅子去。(未完待续。。)

“实不必如此。倒是夫人,现在如许的景象,该私行保养着才是。怎反要随军劳累呢?”穆清自心底恭敬她,且存着怜悯,却因她曾助唐国公将她扣押一事,穆清对她只得敬而远之。此时心中起了悲悯,想她不过是个一心襄助夫君的不幸妇人罢了,本身又何尝不是如此,便软了心肠,柔声劝着。

穆清站在观礼的人群中,遥瞥见前头主家席案边,有人冲着她的方向瞧,她昂首细看了,原是李家的大郎,李建成谦恭有礼地朝她略一欠身,转而阴恻恻地笑了笑,令她后背起了阵阵凉意,非是惊骇他,倒是七夕那一夜至今想来仍教她胆颤心惊。她稍歪过甚,挑起眉毛还了一个深远的笑,便移开目光。

说话间暮色已降落,寒冬中天暗得早,说黑便黑了。有人来报说迎娶的车驾已快到府,不远处碰到了障车的小子们,只待打发了,转眼就到。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工夫,有人欢叫着,新妇到,新妇到。有侍娘汲引着行障,新妇着了一身深青色的大袖连衫,从那一块块往前递的传毡上端端方正地行过,看不清面庞,只模糊能见着她稚气未脱的身形,和博鬓上时不时一闪而过的金银杂宝簪钗的光芒。穆清大抵能设想到她精美大妆下娇涩的笑容,满溢的密意。再转脸看走在前头的李世民,绛红色的衣袍,衬不出他的喜气,一起不转头去看他的新妇,生硬直地一步一步向前迈进,乃至行得有些快,跟在身后的新妇稍显得有些跟不上,铺传毡的人亦是手忙脚乱,不得方法。

胡乱思忖了一阵。一个小婢女悄悄地进屋,与世人间寻到她,走到她身边恭敬地施一礼,小声道:“夫人有请。请顾娘子随我来。”穆清瞥了一眼摆布,靠近她的女眷自是听到了窦夫人指名相邀,惊奇地看向她。她只当未见。起家掸平了略有褶皱的裙子,低头跟着小婢女往外走。也不知是哪个认得她的,窃窃地与身边的人说了,待她行至门口时,已闻得有人细声说着“余杭顾”、“杜克明”等话。不经意的昂首间,模糊见席中的那位高娘子,正猎奇地比量着她。她干脆停下脚步,扭头朝着高娘子莞尔一笑,倒教那位长她很多的娘子仓猝收回目光,不安闲地四周掩蔽。

正月初二日,唐国公府高低披挂起来,门前车马如织,几近聚了大半个朝堂,家中仆婢皆不敢怠慢,行路时个个脚下都生了风,正院的西南角搭起了广大的青庐。来宾们分男女被请至摆布偏房,自有珍羞酒酪款客,男客相互酬酢通递动静,无人敢在此时妄议朝事,只笑呵呵地讲那一干风花雪月的雅趣,也有酸腐的引经据典地恭维阿谀。女眷们皆携了贴身的婢女今后院聚着,互比量着妆容头面,不露声色地将各家的蜚长流短议上一议。

她敛衽屈膝行了正礼,半榻上的窦夫人有气有力地感喟了一声,慢悠悠地说:“约莫,我的日子所剩无几了,能睁眼看着二郎迎娶了长孙家的小娘子,已是福分了。”吃力地深喘几次,她的脸上绽出了一个极是朴拙的笑容,问向穆清:“你可知二郎的正妻为何必然是长孙家的娘子么?”

木匣内以绢帛包裹着一封手札,穆清展开一目十行地扫过,恰是予李处则的手札,唐国公的笔迹,朱红色的唐国公的大印,一样不错,她不成置信地昂首望着窦夫人。“是我所书,现下病着。力量上便欠了少量,比之以往临摹更是少了精力。”窦夫人明显苦笑着,唇边竟然漾起一丝甜美,“自替他抬进家世一个妾室开端,我便多了时候看他写予我的每一个字,看久了总忍不住提笔到临,临着临着,也不知从何时起,就再无人能辩白出异同了。你好好收着罢,这原是我欠着你的。”

窦夫人并不在正厅内主事,却在她平常起居的房内候着,穆清谨慎地踏进屋内,悄悄翻开厚重的帷幔,吸了吸鼻子,模糊闻到一丝如有若无的血腥气稠浊在浓厚的熏香中,她暗说窦夫人的病许又沉重了。进了内里,四周的人早被摒退,果见她盛装在半榻上歪着,脸上敷了燕支素粉却仍盖不住那份病气,浑浊无光的眸子子令穆清不觉想起阿爹病倒后阿母的眼睛,心底不由一冷。

两名妇人浅浅议了几句,到底分歧教养,便一齐闭了口,转而踏实地赞起唐国公府的作势气度。穆清昂首远远掠了几眼那位高家娘子,生得划一,容色甚好,想来她心有不甘亦是常理。倘在承平乱世里即便无情。或许还能勉强过着,眼下的情势,不若早些离散了,总好过累她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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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不再言语,窦夫人微阖上眼,看模样是累极了,她便好言慰抚了几句,顺势起家告别。前面正暄腾着,妇人间扭捏作礼,男人间杯觥交叉,织就了一张精密的网,罩住全部唐国公府,窦夫人古怪地同时吮允着苦涩与甜美两种味道,于这张网间胶葛不清挣扎不脱,直至耗干了她新鲜津润的芳华,临到最后才敢以干枯之躯撞破了网,随了本身的心去争要。

滏阳尉?这句话仿佛一只手指猛戳了穆清一把,她凝神静气地往下听去。“但是高侍郎家的大娘?嫡娘子聘予了九品尉,高侍郎含混了不成?”

鲜于夫报酬女家主母,故未到唐国公府,不必答允她使得穆清心中暗喜,岂料却见了另一人。身边相厚的两位夫人悄声论着中间席上的一名身形高挑,光鲜华贵,年纪二十五六岁高低的夫人。她心内另有事盘桓,偶然听取,怎奈案席相隔不远。不经意中还是听了个大抵。“那位高夫人,好端真小我品,也不知怎的,暮年配与一名九品的县尉,似是……滏阳尉罢,不过一年,便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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