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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千金散尽(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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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领头的那一骑,却恰是着了玄甲的李世民。这一队人马皆不嘶喊言语,他亦不呼喝着发号施令,只将手中陌刀高擎,果毅挥指向正要掉转马头回撤的突厥兵。众玄甲兵皆抬高身形,催快坐下黑马,势如电闪,如狼入羊群,毫不踌躇地冲扑畴昔,所到之处,血花四溅,快得教人错眼来不及瞧。

随后赶到的突厥马队见势不好,领将冒死挥手嘶喊,带领众兵仓猝掉转马头欲要转头。正在现在,空中仿佛动摇起来,隆隆的马蹄从四周震响起来,不知从那边奔驰出一队二百来人的马队。

“纸上谈兵罢了。”穆清沉吟了一刻,再抬手指了指中间第二阵,“始毕可汗将精兵安设在中间这一阵,可见珍惜得紧,如有奇兵自两侧直袭他的精兵,将主力分拜别,而援兵主力撂开防备的第三阵,直取第一阵反对攻城,或幸运能守住。”

“狼崽子生猛得紧!攻城竟不使攻城槌。”鲁阿六啐了一口谩骂道。

背面的马不及勒住,跟着惯冲伏地,一时马嘶四起,突厥兵皆跌落于马下。前面撤逃的隋兵不知何时俱下了马,弃了长槊,抽出长刀,不容摔于地下的突厥兵爬站起家,直扑上前,手起刀落,一一当场戗杀。

“这便是我们玄甲军。”鲁阿六在一边摩拳擦掌道:“瞧动手痒得紧,若不是要护着七娘,某定是要一同披甲上阵杀敌的。”

草丛中隐着的四人均抱含着绝望,各自沉默观战。穆清忽觉有些非常,又细心扫看过上面的战况,轻声疑道:“怎的不见二郎?”

因离得近了,上面的情势能瞧得清清楚楚。却见隋兵策马跑过之地,一条粗实的铁链突然从地下拉起,离地一尺多高,上头带着铁刺。前面追逐而至的突厥兵浑然不觉,冲在最前面的几匹马腿膝正绊上铁链,尖刺顿扎入腿部腹部,前腿曲跪,尽翻到在地。

他瞧了瞧前几日尚肝火对冲的两人,此时一个着回女装,作小服低赔身下气的眉眼,一个闪现久不见的温暖笑容,不觉暗自偷笑了几声。

却不容她再疑问,场下又是促迫的一阵鼓声,不知从哪儿猛冲出两支马队,雷霆万钧,长槊齐向前倾,忽地一阵便猛穿扎进了突厥的精兵阵中。

鲁阿六紧盯上面的阵仗,摸着鼻子想了一回她的话,猛地一拍地,“恰是这事理呢。”然后又偏过甚来看穆清,“要不都说七娘生就为配了杜阿郎来的呢,竟晓得这些个。这么说来雁门竟是没得救了?”

趁着隋军抽箭搭弓的一息空地,突厥军豁然撂开铁盾,仿佛从铜墙铁壁背面破墙而出的潮流普通,举着明晃晃的弯刀,直冲上前便砍。顿时喊杀惨叫声并战鼓擂动声,响成一片。

李世民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穆清,又望向杜如晦,他亦唇边噙笑点头表示他接下。

杜如晦的一边肩膀转动不得,他伸出另一边手臂,将她揽到近前,俯身埋头于她柔嫩的发间,哑着声音道:“再不会教你离了我去,便是要死,反正也能在一处守着。”

穆清忙收拢视野看望畴昔,时近午后,天光已不如正中午分那般耀亮,上面混战成一堆,人仰马翻,模糊可辨横插入阵中的兵将身上皆覆着细鳞甲,突厥兵毕竟不是白担了鹰狼悍兵之誉的,敏捷回过神来,举刀回砍畴昔。

话音才落,鼓声高文,震天撼地,巨大的云字大旗从背面飞奔而来。穆清与鲁阿六同时心往下沉,怕甚么竟来甚么。云定兴亲率了雄师从背面杀来,直面正对突厥兵的第三阵。

穆清这才忆起,方认出鲁阿六时,他恰是一身玄甲。她转头去看阵中奋力搏杀的李世民,他竟在弘化归拢民气后,暗自练习出如许一支勇猛的狼军。

任是头阵打击得再勇猛惨烈,第二阵的突厥兵端坐顿时,却纹丝不动,人数明显少于第一阵与第三阵。再看第三阵,与第一阵相仿,并不配马,俱在地下站着,背向城门楼与第二阵,呈半围拢之势,显见为防备抵当步地。

他也不客气谦让,只道:“杜兄及七娘的恩德,今后自当回报。”着便爽利落利地接过,当日便从玄甲军中拔取了百名,扮作浅显商客,自往江都去运送穆朝晨已安排下的那七分财资。

穆清在山坡上凝睇着这一队人马,望痴了去,几乎漏了几拍心跳。但见一色的乌黑大马,顿时兵将均玄甲覆身,帽盔连着铠甲,瞧不清脸孔,只瞥见手中所持的陌刀,远远看去一片玄色,行速之快,状如鬼怪飘行。

胡思乱猜中,目睹着那五百马队垂垂显了不支,论理摆布齐冲,原该一鼓作气将突厥精兵阵拦腰横截断了才是,眼下却只一冲而止,呈不堪御敌之态。张望之人均低头沮丧。有人出声问道:“义城公主已去了很久,怎还不见退兵?”

匿在山坡上观战的人皆猝不及防,更不必说那些盯着将要攻破的城门楼的突厥兵,个个俱提紧了缰绳待要往前冲杀进关,那里能推测侧翼突杀来的一支骁骑。

这边这四人正观战入迷,那边山坡下鏖战激酣,开端有散逃的突厥兵往山坡上跑。鲁阿六蓦地觉醒,低喊一声,“不好!莫再望了,紧着快跑!”

疆场中鼓声气止,隋马队且战且退,未几时竟响起了鸣金之声,马队拨转马头,往两侧空旷处撤散去。城门口上死守的兵将顿时凉了心,亦显了颓势,克破城门只在瞬息之间。

玄甲军再勇毕竟统共才五百骑,既解了一时困,也偶然缠斗,松开一道口儿,放归那些突厥兵。

穆清抿嘴含笑,成心不与他说那自留下的两分,“连同我那嫁奁贝叶经,已悉数散尽。现在我再无谋生可赖,你若再弃我不顾,我便只要温饱困顿而结束。”

穆清忽轻声笑起来,抬手自发髻上拔下那支双叠宝相花金簪子,递与李世民,“这金簪子代价千万缗。”

鲁阿六重叹了口气,别转过甚去,“唉,这便算完了。”

奔驰了一阵,身后鸣金出兵的声声响起,万分仓猝。鲁阿六边策马便转头望去,背面那几个突厥兵竟撇下他们,独自转头驰驱。一时有突厥人大喊大喊,四人中带路那人晓得突厥话,喜道:“突厥撤兵了,说是他们的王庭空虚,遭北突厥可汗突袭。”

犹记得初见时的意气少年郎,现在已然王气蒸腾。穆清无端地念起吴郡穹窿山上,袁天罡所言“破军化禄”,竟映托了本日之象。

头阵冲门的突厥兵中,忽跑出三二十名膀壮腰圆身形彪悍的军人,浑身铁甲披挂,在城门下分两队一字排开,各自抱着巨石,连身带石地往城门楼投撞畴昔。紧接着第二队亦飞跑猛撞上城门,就这般轮番撞击。

隋马队加快了马速,发足了力撤逃,突厥人紧追不放,愈跑愈远,几近快到他们四人藏身的山坡下。

营地中兵卒来往,穆清悄悄推开他,避开他的目光,羞赧地四下张望,“浑身的汗渍血污,你也不嫌么……”

穆清回到营地时,天已擦黑。玄甲军并未回营地,连同鲁阿六及另一名护送她的玄甲人,悄无声气地不知隐到了那边,真真如同鬼怪,来去无痕。她随在云定兴拨予的五百精骑步队中,由李世民带领着回了营。

穆清回身从案上取过一封封了火漆的手札,“手札,连同金簪子,遣人送往江都栖月居,便有千万缗可取,我已尽数换做金饼,只现在匪盗四起,携如此巨资,路上少不得谨慎再谨慎。”

穆清指着那第二阵向鲁阿六道:“前攻后守,中间那一阵,必是突厥主力无疑,待城门一破,铁骑齐踏涌入城中,那便万劫不复了。云将军的救兵若从背面赶来,第三阵刚好抵住,莫说要解城楼围困,便是连第二阵的主力都不得近身,白赔了救兵兵力。”

次日中午,李世民已自雁门关回到营地。既围困已解,杨广又受了这般大的惊吓,仓促行过封赏,便孔殷火燎地立时起驾回东都去了。

围困了一月之久的雁门关,竟就此解了困。城楼上方才仍在决死抵当的兵将们,略有些发蒙,忽地不知如何是好了。

鲁阿六焦灼起来,四下看望寻可退之路,若真杀将过来,他倒并不害怕,正跃跃欲上,只这位娘子紧急得很,既拜托予了他,必然要保她全面。“佯败诱敌!”穆清蓦地觉醒,伸手推了身边的鲁阿六一把,表示他快往下瞧。

世人这才惊觉,这一场殛毙已蔓伸到了近前,忙牵过各自的马,顺着缓坡下去。回营的路已尽是拼杀的兵卒,如何也过不去,他们只得转头往回跑,还是有几名突厥兵边逃边举着弯刀砍杀过来,鲁阿六左挡右闪,护着穆清发足了劲儿猛跑。

待李世民谢过离帐,杜如晦方笑问道:“千万缗的产业,现在还剩了多少?”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轻抚过她的嘴唇,低沉着声音道:“那便好生随于我身边。”

突厥兵行动间不带半分踌躇,立时围障起铁盾,足叠了三层高,密不通风,将将叠好,不敷呼出一口气的工夫,隋军的第一轮箭矢便噼噼啪啪地击到铁盾上,弹开老远。第二轮箭雨亦是无济于事。

穆清趴伏在掩蔽的草丛前面,凝神细辨两边阵营。

穆清当下便明白了义成公主的用心,她谎报了军情,声东击西引了始毕可汗撂开雁门关,率军回王庭济急去。

只见狼头大旗下,突厥兵列成三阵,头一阵正嗷吼着往城门楼上猛冲,箭矢如雨,一轮冲过,倒下大半,速率倒是奇快,就趁着城楼上的隋军换队拉弓引箭之际,后一轮的突厥兵已超出倒下的那些,踏着火伴的尸身接着往前推动,大石如流星普通往城楼上飞砸。

他原意是想来与杜如晦商讨封赏之事,尚未言明,他笃定笑言:“唐国公此番可授太原太守,杨广心中,除开你李家父子,在无人能镇住始毕可汗。兵权既握定,大事不日可举。”

突厥精锐杀红了眼,杀气一起,绝难就此罢休。见隋兵向两侧撤兵,岂有不追着剿除的理儿,俱策马猛赶,一时突厥精兵主力分开两路,往两侧打散。

入得营地,她交还了马,径直往她的营帐走去。距营帐另有段路,远远地便瞧见一颀长人影,披着单袍,倚立在帐门口。她眼中顿起了雾气,又怕花了眼瞧不逼真,用力按了按眼,一面抹去眼眶外按压出的泪水,一面脚不断步地往前走,再定睛望去时,好久不见的温润如玉的笑意,已在触手可及处。

话未完,人却已教他拉进帐内,她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便已俯下身,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暴雨骤至般地碾转过她的唇舌,未说完的后半句话终是遭他堵在口中,再说不出来。穆清的脑中出奇地安好,认识亦一丝丝地抽离出身材,只要满颊的眼泪,顺着下巴,一滴接一滴地落到他的胸前。

“杜兄猜得倒准。父亲的升任文告尚未出,摆布便是这个无错了。”李世民点头答道,随之寂静地看了他一阵,又点头叹道:“兵权在握,军资难聚。”

却还是不见李世民的身影,穆清心下起了忐忑,莫不是军中横生了甚么枝节?杜如晦尚在营帐中躺着,万不能出甚么异数。

这话却无人能答得上来。

“那是……”鲁阿六结着眉毛全神灌输地望着,俄然冲动起来,“那便是云将军拨予二郎的五百马队!”

“七娘谈笑了。”他苦笑道:“它与七娘意义自是分歧,可若说要值千万缗,未免夸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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