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操同室戈齐王毕命 中诈降计李特败亡(2)

忽闻河间王颙，又遣梁州刺史许雄，率兵前来，乃留众等待。俟雄军一到，便杀将畴昔。雄军远来困乏，怎敌得李特的生力军？战不数合，便即败退。越宿又战，雄军复败，遁回梁州。特乃得移兵西进，复攻罗尚。尚自特东去后，曾在郫水岸上，增戍加防，且因李流李骧，未曾随特他去，仍然分驻毗桥，是以不敢远出，但遣兵出扰骧营。骧再战再胜，三战得胜，奔入流营，与流并力回攻，又大破尚军。尚军真不耐战。尚急得没法，偏李特又潜军渡江，击退郫水守兵，会合流骧两营，直逼城下，声震山谷，直使尚叫苦不迭，寝食难安。尚尝谓廞无雄才，试问本身有雄才否？成都另有表里二城，内城叫做太城，外城叫做少城，蜀郡太守徐俭，见李特势盛，竟将少城降特，尚只孤守太城，越觉汹惧，不得已向特乞降。特未肯遽许，入据少城。是时，蜀人危惧，皆结坞自保，特遣使安抚，众皆服从。惟特尝申行禁令，不准侵掠，部下贱民，趋集如蚁，免不得人多粮少，乃分遣流民，自向诸坞就食。李流入告道：“诸坞新附，民气未固，宜令大姓后辈，入城为质，方保无虞。”特怒答道：“大事已定，但当安民，何如勒令入质，使他离叛呢？”徒知小惠，亦属分歧。既而晋廷遣荆州刺史宗岱，建平太守孙阜，带领水军三万人，西援成都。岱令阜为前锋，进逼德阳。特亟遣李荡等往御阜军，一战得胜，入守德阳。益州处置任睿，向尚献议道：“特散众就食，骄怠无备，朝廷救兵大至，将入德阳，这恰是天意诛逆的时候了。乘此密结诸坞，约期同发，表里夹攻，定可破贼。”尚乃令睿夜缒出城，往告诸坞。诸坞群众，正得阜军出境动静，便即从命，愿如睿约。睿还城报尚，又自请往特诈降。尚悉依睿计，睿又出城诣特。特问及城中真假，睿答道：“粮储将尽，只要货帛，不久便可幻灭了。鄙意不甘同尽，故来投降。”特信为真言，留诸麾下。睿在特营二日，备悉特军情状，乃求还省家，特仍不觉得疑，听令自去。睿复入内城，摆设兵马，准期解缆，直薄特营。诸坞亦遵约四应，表里合击，杀得特众走投无路，东倒西歪。睿领着锐卒，冲至特前，特见睿到来，还疑他纠众来援，当拍马相迎，不防睿劈面一刀，当即送命，倒毙马下。李辅急上前相救，又被睿顺手杀死。惟李流李骧，及特少子李雄，挈领家眷及统统残众，冒死杀出，遁往赤祖去了。罗尚出城安民，把李特李辅尸身，一并焚骨扬灰，惟先时将两首枭下，遣使传送洛阳。小子因有诗叹道：

挺身百战逞强梁，一败偏遭顿时亡。

特既败死，荡在德阳，闻报即还，欲知厥后景象，待至下回再表。

时方春季，转刹时即到新秋，流民多为人佣工，无资可行，且因水潦方盛，五谷未登，更不便就道，复乞特再为缓颊。特因申禀罗尚，更请延期。尚颇欲答应，广汉太守辛冉，向尚力阻，对峙前约。就中另有一段隐情，乃是冉暗中舞弊，只手瞒天，当特流二人受官时，圣旨迭下，令冉等调查流民，果与特划一讨赵廞，亦应按功加赏等语，冉昧下朝命，并未照办，且欲杀流民首级，劫取资财。流民相率怨冉，复相率感特。特欲收结众心，便在绵竹连置大营，安处流民，并移文至冉，请他法外施仁，毋使流民失所。冉阅特文，勃然大怒，干脆赏格通衢，募李特兄弟头颅。特闻冉赏格购已，令人潜往揭榜，介弟骧添写数语，谓能斩送流民首级，每一头赏布百匹，因而流民大愤，奔投特营，旬白天至二万余人。冉复立栅冲要，谋掩流民，且遣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率步骑三万人，夜袭特营。罗尚亦遣督护田佐为助。特正分部众为二垒，自居东营，介弟流居西营，缮甲厉兵，设伏以待。曾元张显田佐等，到了特营，见营中灯火无光，寂无声响，总道特未曾防备，放胆直入。不料号炮一声，伏兵四出，特自营内杀出，流从营外杀入，一阵乱剁，把曾元张显田佐三人，一古脑儿告终性命，余浩繁死，逃脱的不过数千人。流民喜跃非常，共推特行镇北大将军，承制封拜。风行镇东大将军，兼号东督护。辅与骧亦俱为将军，进兵攻冉。冉督兵出战，屡为所败，遂溃围出走德阳。既不能战，又不能守，还想甚么大繁华？特入据广汉，令李超为太守，再率众往攻成都。沿途晓示蜀民，与他约法三章，恩赐赈贷，礼贤拔滞，军律寂然，秋毫无犯，蜀民大悦。是谓强盗发善心。罗尚出兵拒特，统被击退，不得已在城外筑垒，连营自固，一面贻书梁州，及南夷校尉等处，乞乞援师。

长沙王，随冏起兵，何尝亲临一战，而因人成事，得复故封，此未始非一时之幸遇，为计，亦能够满足矣。乃与颖谒陵，即有乘间教唆之言，小人得志，为鬼为蜮，诚哉其靡所底止也。李含之为颙设谋，比尤狡，欲借颖以除冏，含且借颙以除冏。假令当日者，冏果得并除，含计得逞，安知含之不再除颖颙也？然木必朽而后虫生，堤必裂而后蚁入，冏颖颙，能知本家之不宜相戕，推诚相与，虽有百含，何能为哉？彼李特兄弟与流民同入成都，得良吏以把握之，未始不成收为虎伥，乃前有赵廞，后有罗尚，贪欲无艺，反使李特等乘怨行私，挟众为乱，至特诛而乱似可止矣，然罗尚犹存，民怨未已，蜀岂能有宁日乎？此贪夫之以是终为国祸也。

自从李特兄弟，与流民西行入都，见前文。益州刺史赵廞，见特材武，引为己用。特弟庠流，当然同处。特恃势掠民，为蜀人患。成都内史耿滕，密奏晋廷，略言“流民剽悍，蜀民脆弱，喧宾夺主，必为乱阶。刺史赵廞，不能控驱，反假权宠，应如何防患已然，酌量调遣”如此。晋廷遂征还赵廞，用滕为益州刺史。廞本贾后姻亲，接到朝旨，愈觉悚惶，自思晋廷衰乱，不如方命据蜀，把持一方。乃大发仓廪，遍赈流民，更宠遇李特兄弟，倚作虎伥。待耿滕入州，竟出兵出攻，把滕击死。又诱杀西夷校尉陈总，自称多数督大将军益州牧，建置僚属，改易守令，分遣李特兄弟，屯守关键。庠调集各郡壮勇，得万余人，堵塞北道，受廞封为威寇将军。廞长史杜淑张粲，谓廞背叛授人，恐为庠噬，廞今后忌庠。庠未曾闻知，反入劝廞速称尊号，语尚未毕，即被淑粲两人，摆布凸起，把庠拿下，责他大逆不道，推出斩首。特与流在外握兵，乃骤斩一庠，难道冒味？一面遣人慰抚特流，但言庠罪应死，兄弟不相连坐，尽可放心戍守。特与流那边肯从？便引众趋归绵竹。廞恐二人抱怨，拟遣将加防，适牙门将许弇，求为巴东监军，杜淑张粲，刚强不准。弇怒杀淑粲，淑粲摆布复杀弇。三人皆廞亲信，同时毙命，廞如失摆布手，不得已遗长史费远，蜀郡太守李苾，督护常俊，带领万余人，往戍绵竹四周的石亭。李特欲为弟报仇，潜募徒众，得七千余人，夜袭费远等虎帐。远等骇走，奔还成都。特乘胜打击，日夜不休。远苾与军祭酒张微，复斩关夜遁，文武尽散。廞伶仃无助，只好带了妻孥，混出城门，驾着扁舟，走向广都。部下亲丁数名，见廞失势，顿时图变杀廞，函首送特。特已趋入成都，大掠三日。既得廞首，悬示城门，且遣使入都，表陈廞罪，伫待朝命。先是梁州刺史罗尚，闻廞抗命，曾上言廞非雄才，不久必毙，已而果如尚言。晋廷以尚为能，即授尚平西将军，领益州刺史。尚率牙门将王敦，广汉太守辛冉，及新任蜀郡太守徐俭等入蜀。特闻尚来，且忧且惧，使季弟骧绕道出迎，赂贻珍玩，统是五光六色，代价连城。尚不由大喜，见利即喜，贪鄙可知，乌足济事？立命骧为骑督，特与弟流复率部众牵牛担酒，驰至绵竹，为尚拂尘。王敦辛冉语尚道：“特等统是盗贼，可乘他来会，拿住斩首，方免后患。”尚不肯依议。厚抚特流，偕入成都，更保举特为宣威将军，流为奋武将军。会秦雍二州，接奉朝旨，令派遣入蜀流民。又由御史冯该，往蜀督遣，流民多不肯行。特另有兄辅，留居略阳，此时赴蜀，语特谓中国方乱，不宜遣还流民。特乃再致赂罗尚，并及冯该，请展缓流民归期。两人得了货赂，许令脱期半年。

莫笑当年刘后主，兴衰得丧本无常。

河间王颙，得成都被困动静，乃遣衙博带领兵士，往援成都。晋廷亦授张微为广汉太守，进军德阳，罗尚又遣督护张龟，出次繁城。三路人马，遥相照应，为夹攻计。特使次子荡引兵袭博，自统部众击破张龟，再至德阳堵御张微。博引兵至梓潼，列营阳淝，突闻李荡掩至，匆促出战，被他杀败，退保葭萌。梓潼太守张演，弃城遁去。巴西丞毛植迎降荡军。荡再攻衙博，博又怯走，麾下兵悉数降荡。荡向特报捷，特遂自称大将军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军事。改年建初，大出兵攻张微。微依高据险，与特相持，连日不决。待至特众惰弛，乃遣步兵循出而下，突入特营。特抵挡不住，且战且走。途中七高八低，几乎儿为微所乘，几至全军淹没。忽见一少年将军，身穿重铠，手持长矛，大喊直前，让过李特，竟向微军中杀入，左挑右拨，无人敢当，接连刺死数十人，方将微军杀退。特瞧将畴昔，那少年不是别人，恰是次子李荡，不由的喜出望外，复驱众返追微军。微见特追至，整阵再战，不料荡余勇可贾，仗着一杆长枪，摧锋陷阵，辟易千人。微军已胆弱气衰，不敢与斗，微只得逃回德阳。特既得胜仗，便欲引还，荡进言道：“微已败北，士卒伤残，智勇俱竭。我军正可乘他劳敝，一鼓擒微，若失此机遇，待微疗养疮痍，再得奋发，恐未易图谋了。”特乃令荡进围德阳。微溃围出走，由荡驱众追杀，竟得将微刺死，并活捉微子存，旋师报特。特召存入见，存跪伏祈命。特乐得施恩释存使归，发还微尸。也知权诈。遣部将骞硕为德阳太守，正拟再攻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