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扫奸除秽(二)
云裳为情所困,但是天禀甚高,一觉不妙,立即身子横移,剑尖向前一送,忽又敏捷收回。这几下大为高耸,无异于自乱节拍,乐之扬剑下一空,云裳脱出掌控,剑如飞鸿,向他劈面刺来。
他曲解叶、乐之间很有含混,胸中肝火翻涌,出剑更加凌厉,本来虚多实少,此时实招渐多。乐之扬以是掌控不住对方节拍,正在于云裳虚招太多,出剑难以捉摸,实招一多,顿时使出“止戈五律”,听其风,观其形,模糊然掌控住云裳的节拍,使一招“天机剑”。叮,双剑相接,云裳虎口一热,忽觉对方剑上生出一股黏劲,似要带偏他的长剑。
“你这孩子……”花眠眼中泪光明灭,“几个月不见,但是清减多啦。”
云虚闭眼叹一口气,说道:“灵苏,我晓得你心中恨我,你娘之死是我平生大悲,你我父女反目,是我平生大苦。现在我别无他求,只求捐躯一战,死在梁思禽的掌下,好去地府之下见你母亲。”
梁思禽是梁萧之孙,东岛一脉与梁氏百年恩仇,痛恨之深,赛过朱明,听了这一番话,都是跃跃欲试。杨风来叫道:“岛王放心,我立马调集东岛弟子,将都城掘地三尺,也要将西城的鼠辈挖出来。”
“我不想听!”叶灵苏冷冷打断云裳,“我来其间,只是为了见花姨一面,至于其别人,死也好,活也罢,是好是歹,十足跟我没有干系。”
忽听云虚又说:“他走后不久,八部之主心系他的安危,随之分开昆仑。我本想持续拷问,可那仆民气志脆弱,受不了‘心剑’培植,发疯发疯,跳崖他杀。我本来绝望,谁想裳儿寻我,一起找到昆仑。我父子相会,他奉告我途中发明八部之主,自忖敌众我寡,未敢轰动八人,只是用心偷听他们说话,模糊得知,这八人要来都城。”
“夜雨神针”凌厉狠辣,但是金针太沉,一旦脱手,便难掌控,远不及松针轻飘多变,从心所欲。乐之扬一看云裳伎俩,就知金针来路,挥剑击落,涓滴不爽;反之“碧微箭”腾空变向、转折无方,云裳躲闪稍慢,右脚“足三里”又是一麻,行动更加迟慢,想要拔出松针,乐之扬失势不饶人,一口剑将他死死缠住,云裳被迫应对,不知不觉落入对方的节拍。
乐之扬掉头一瞧,但见叶灵苏抿着嘴唇、俏脸发白,一手握住他的胳膊,另一手握着长剑微微颤栗。
“父亲!”云裳微微欠身。
云虚暗生迷惑,数月之前,乐之扬尚无这般成就,现在比起东岛之时,精进令人咋舌。
乐之扬沉默点头,叶灵苏打量朱微一眼,如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你……”乐之扬话到嘴边,又咽了归去,心子怦怦乱跳,转眼看向朱微。小公主也望着这边,焦心中透出一丝迷惑。
乐之扬虎口流血,仓促后退,不想瞥眼之间,赶上云虚目光,顿时一脚踏空,心头一片恍忽。贰心知不妙,趁着灵智未泯,用力咬向舌尖,一股剧痛传来,乐之扬脑筋一清,忽见精芒明灭,云虚手拈寸许剑尖,刺到了他的咽喉之前。
云裳天然不信,心中醋意更浓。叶灵苏是他亲mm不假,何如用情太深,难抛难舍,情之一物,停滞越多,爱意越浓,云裳求之不得,越想堵截情丝,越是忘不了叶灵苏的倩影,渐成一段畸恋,即使有悖人伦,他也顾不得了。
云虚两眼望天,冷冷说道:“姓乐的小有长进,不把我东岛弟子放在眼里,你说应当如何办?”
云虚一愣,面皮涨红发紫,这时云裳拔出松针,闻言大为不忿:“灵苏,你如何对父亲说话?你不晓得,这些日子他……”
忽听乐之扬叫道:“洞箫指!”左手食指虚点,一道指风直奔云裳左胁。云裳略一闪避,挥掌拍散指风,刷刷数剑,将乐之扬逼退数步。
乐之扬急向后仰,刷刷刷挥剑乱刺,云虚不闪不避,拈着剑尖长驱直入。乐之扬仿佛中了魇,长剑在他身边掠来掠去,但是使出吃奶的力量也碰不着云虚一片衣角,眼睁睁望着剑尖越逼越近,三寸、两寸、一寸……乐之扬盗汗泉涌,偏又无计可施,此时他终究明白了“般若心剑”的短长,宝剑杀人,心剑诛心,两人目光相遇的一顷刻,他的心神已被云虚节制,民气一旦受制,任何武功都是徒然。
云裳越想越怒,一股酸气直冲脑门,忍不住喝道:“小子,你的剑法打哪儿学的?”
云虚头也不回,袖袍一拂,漫天绿影消逝,跟着身子微侧,右手反出,叮的一声,食中二指夹住乐之扬的剑尖。乐之扬剑势受阻,虎口剧痛,左手一扬,碧影飞出。
乐之扬笑道:“我学剑关你甚么事?”
“口说无凭!”云裳一口气难以下咽,“当日是当日,本日谁可作证?”
云裳死死盯着乐之扬,心中宿恨复燃,一想到当日叶灵苏保护乐之扬的景象,便觉酸气上涌,反手拔出剑来,朗声说道:“孩儿鄙人,代父亲经验这小子。”
她这一说,乐之扬也忍不住打量身边女子,公然比起东岛,叶灵苏纤瘦了很多,但是肥胖当中越见矗立,仿佛风中劲草,柔韧不平,买卖勃发,乃至于乐之扬不觉其瘦,只见其强,不觉其蕉萃,只见其精力。
“盐帮弟子?”云虚环顾四周,惊奇问道,“谁是盐帮弟子?”
云虚哼了一声,蓦地衣裳鼓荡,须发乱飞,松针近身,均被无形气劲弹开。
朱微中针,机警一下,眸子陡转腐败。云虚又惊又怒,沉喝一声,转过身来,力贯食中二指,叮的一声,精钢长剑断成两截,三寸长的剑尖被云虚夹在指间。
朱微心儿落地,又觉有些惊奇,乐之扬虽处下风,出剑也无章法,云裳招法绵密,剑气纵横,明显占尽上风,恰好困他不住,每到绝境,乐之扬总有体例脱身。
嗤嗤嗤,破空有声,数十枚松针飞向云虚,一道剑光紧随厥后。
两人进退如风,数十招转眼即过。云虚一边瞧着,眼中闪过惊奇,他是武学上的大里手,看出乐之扬短长的不在剑法,而在身法心法,云裳破不了他的身法,稍一不慎,又会为贰心法所趁,如此相持下去,胜负实在难料。
“哼!关我甚么事?”云裳心中又是一阵翻滚,“是不是叶灵苏传给你的?”
云家“飞影神剑”有嫡、庶之分,嫡传剑法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庶传剑法,东岛高低大家可学,但是很多奇招绝技均被隐去,唯有嫡传者能够研习。云裳是云虚的独子,也是嫡传剑法的独一传人,乐之扬与之比武,顿觉困难重重,同一剑招到了云裳手里,比起叶灵苏、张天意高超很多,当真剑光如虹、剑气如潮,纵横恣肆,难以抵挡。
云虚点头笑笑,目光一转,落到朱微身上,淡淡说道:“你就是朱元璋的女儿?”
“是!”云裳话才出口,人已晃身而出,长剑光闪,瞬息向乐之扬刺出数剑。
云虚暗叫不妙,这两处穴位联络心脑,刺中今后奇痛非常,能够激神醒脑。高超医者赶上中风病人,一针下去,常常能将病人从昏倒中刺醒。
云虚更加吃惊,细心打量叶灵苏一眼,点头道:“人说齐浩鼎身后,即位者是个年青女子。我本来奇特,不想竟然是你……好,我东岛弟子窜改如龙,公然不是池中之物。”
云虚也觉不测,愣了一下,又问:“朱元璋呢?”
“先祖的碧微箭?”花眠愣了一下。论血缘,她是公羊羽的后嗣,“碧微箭”本是公羊羽所创,后代弟子投机取巧,惯用金针夺命,早已忘了吹秋毫、射微尘,制人而不杀人的风骚儒雅。
“他!”叶灵苏指着乐之扬,“他是本帮紫盐使者。”
叶灵苏见他神情凄苦,心头微微一软,几近舍弃痛恨,可一想到母亲的死状,心肠又刚硬起来,冷冷说道:“覆水难收,人死难活,之前的事不必再说,你若顾念恩典,还请高抬贵手,放了我盐帮弟子。”
朱微与他目光一遇,脑筋里顿时含混起来,云虚的双眼直如万古深潭,幽黑通俗,透出一股寒气,朱微坠入此中,有如溺水之人,欲出不得,欲动不能,空落落无所依凭。
叶灵苏看了乐之扬一眼,又瞧了瞧朱微,仿佛明白甚么,凄然一笑,放开乐之扬,轻声道:“你说的阿谁女子……就是她么?”
“洞箫指……”乐之扬举手向前一指。
“如何不是?”叶灵苏说道,“当日河咸海淡大会,我亲身任命他为紫盐使者,数千盐帮弟子,全都能够作证。”
叶灵苏冲她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花姨!”
乐之扬笑道:“我说不是,你信不信?”
云裳招招进击,乐之扬步步后退,只听剑啸如风,不闻长剑交鸣。朱微苦于不能转动,唯有瞪大双眼,死死望着二人,忽见乐之扬退到墙角,无路可走,不由口中苦涩,一颗心高高悬起。这时乐之扬举起剑来,照空虚处乱刺两下,跟着一个回身,又从云裳的剑影中悄悄巧巧地摆脱出来。
乐之扬一计不成,二计又生,松针刚被震飞,他手腕转动,又飞出两道绿影。云虚不及转念,朱微手上“十宣”、“十二井”两处穴位各自多了一枚松针。
云裳也觉气闷,“飞影神剑”练到必然境地,技近乎道,便有镜花、水月、梦蝶、虚幻四大境地。多数弟子修炼平生,也难以介入此中之一,能到镜花、水月二境,已是极高境地,至于“梦蝶”,可遇不成求,云家历代妙手,臻此境者也如凤毛麟角。至于虚幻景界,相传只要大侠云殊曾经达到,可也有人说,此境地出于设想,并非实在统统。
云虚叹一口气,点头道:“裳儿剑道上有些天禀,可惜固执不足、机变不敷,赶上诡诈敌手,不免有些儿亏损。”
叶灵苏冷冷不答,目光投向云虚。云虚脸上阵红阵白,甚是狼狈,咳嗽一声,说道:“苏儿,你如何来了?”
“不对!”云虚神采阴沉,“这是‘碧微箭’!”
云虚瞥他一眼,嘲笑道:“裳儿!”
一念及此,不知为何,乐之扬暗生忸捏,低声说道:“叶女人,多谢相救……”
云虚冷哼一声,目光不弱反强,形如两口冷森森的长剑,刺入朱微的双眼。朱微猛地一颤,结结巴巴地说:“父皇他、他……”俄然鼻孔一热,流出两行血水。
叶灵苏嘲笑一声,淡淡说道:“杀妻通奸,也不是池中之物?”
乐之扬挥剑遮挡,云裳身法飘忽,剑招虚真假实,十招中竟有九个虚招,剩下一招刁钻诡谲,每从想不到的角度刺出。乐之扬想要遮拦,长剑未交,云裳的剑尖已到他的关键,除了撤退闪避,竟无还手之力。
“操琴掌!”乐之扬剑交左手,右手忽拍忽按,如挥五弦,掌力涵盖数尺。云裳衣发吹动,忙使一招“水云掌”,掌挥袖舞,挡住对方掌力,右手长剑乱颤,极尽狠辣。
乐之扬不堪骇异,云虚一身真气精纯深厚,当真一羽不能加、一毫不成达,当然这也是“碧微箭”不如“夜雨神针”的处所,松针本质脆弱,若非射中关键,没法礼服敌手,换了金针,云虚内力再强,也不敢以身犯险。
但听云虚说道:“八部之主是梁贼的亲信,他们既来都城,梁思禽多数也在,是以带着裳儿向东追逐。走了月余,三日火线到都城,一探听,晓得八部日前现身,跟盐帮抵触一场。但是从那今后,这八人活似钻了洞的耗子,我和裳儿找遍都城,也没发明他们的踪迹。所谓大隐于市,都城人多,我父子二人兼顾乏术,要找出西城一伙,还须各位同门大力互助。”
乐之扬听到这儿,心跳无端减轻。八部齐聚都城,本就非常蹊跷,听云虚说来,竟与梁思禽有关。他本来忧心时势,一念及此,也不由竖起耳朵,细心聆听。
云裳见地过他的指力,并不放在心上,顺手一扫,欲要挡开,冷不防乐之扬袖底飞出几丝绿影,来势飘忽,一闪而没。云裳顿觉左手“曲池”、左腿“跳环”同时一麻,膝盖发软,几乎跌倒。
“我!”话音未落,笑声忽起,楚空山大袖飘飘,步入厅堂。施南庭一皱眉头,手指微动,嗖嗖嗖,数枚钢锥化为流光飞出。
“岂有此理。”杨风来禁不住哇哇怒叫,“这小子用我东岛的工夫打败我东岛的弟子,传到江湖上去,岂不笑死人么?”
云虚神采一沉,眉头紧皱。云裳更是愤怒,他输给乐之扬的暗器诈术,心中大不平气,只想再打一场,当即叫道:“你骗谁?盐帮朝廷,势不两立。这小子明显是朱元璋的喽啰,如何又成了你盐帮的使者?”
云裳后起之秀,剑道上很有天禀,二十出头,已至“镜花”境地,剑法穷极窜改,仿佛镜中繁花,虚中藏实,真假互易,看似招招为虚,敌手一露马脚,马上变虚为实,招招夺命。谁知赶上乐之扬,连续数十招,并无一剑到手,每到紧急关头,对方总以古怪身法躲开,偶尔刺出一剑,无不指向己方马脚,云裳不得不救,唯有眼睁睁看着乐之扬脱身。更可气的是,乐之扬所用剑法,不乏“飞影神剑”的影子,这小子并非本岛弟子,若要学剑,只要一小我会教他。
“咦!”花眠变了神采,冲口而出,“夜雨神针?”
朱微落入仇敌之手,自知无幸,一咬牙,正要开口,忽听乐之扬说道:“云虚,凡事冲着我来,你一派宗主,欺辱一个弱女子,也不嫌丢人么?”
说话间,云裳已落下风,他手脚不便,剑法大打扣头,步子踉跄,左支右绌。贰心中愤怒,撒出“夜雨神针”抨击,何如乐之扬早有防备,长剑一圈,叮叮叮一阵响,金针掉落一地,人却分毫无损。
一转念的工夫,剑尖抵近咽喉,肌肤模糊刺痛。乐之扬心生绝望,放下宝剑,闭眼等死,这时忽听叮的一声,清锐贯耳。乐之扬手臂一紧,被人向后拽出,他微微吃惊,张眼望去,但见云虚面如死灰,剑尖下垂,盯着这方呆呆发楞。
话一出口,东岛高低无不震惊。锦衣卫一战,他们虽也迷惑,但是并不晓得真正启事。朱微受了“般若心剑”的逼迫,透露真言,世人才知晋王谋逆,皇室大乱,震惊以后,均是心生狂喜。
云裳一听,羞怒难忍,一心扳回优势,脱手暴躁,更无章法。
“好!”云虚点头,“别碰他的剑。”
“你、你……”云裳望着妹子,心中百味杂陈,也不知是爱是恨,是喜是悲,万般情感涌到胸口,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我……”朱微神态受了节制,心底并不胡涂,事关朱元璋的安危,一旦说出真相,结果不堪设想,危急平生,神意顿生顺从,少女浑身颤栗,两眼浑浊起来。
“岛王大人。”花眠说道,“灵苏已是盐帮之主,我透过盐帮分舵,约她在此一见。”
“我……”朱微两眼浮泛,照实答复,“三哥谋反,囚禁了皇族,禁军受了蒙骗,攻打锦衣卫!”
“灵苏!”花眠忍不住叫道。
云虚见势不对,皱一皱眉,俄然目光投向朱微,漫不经意地说道:“今晚都城大乱,禁军攻打锦衣卫,你身为公主,晓得此中的启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