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积蓄继发
再待半晌，身后青牛驶来。来福等人从牛车上跳下来，按着剑刃锵锵随行。四人将马交给各自侍从看顾后，便沿着崎岖山路回旋而上。
谢奕再来，乌墨般的大水如风般刮过，绕着刘浓快速转了一圈，而后将手中马鞭腾空一抽，“噼啪”一声空响，墨龙电窜如虹。
不知过很多久。轻声喃道：“北地，当如此眼！北地，火烧裂天！”
“嘤！”
“喵！”白猫瞅了一眼刘浓，懒懒的颤抖着髯毛。
即使再难，亦必习尔，欲往北地，怎可不精于骑！
刘浓、褚裒寂然行礼。
刘浓笑道：“彦道终愿将诗书赋于社稷，可喜可贺！”
待得月坐正空，四人纵情而归，至小桥流水畔道别。谢奕言明日便是仲秋节，每逢仲秋月圆，山阴城将行雅三日以祭月。当时，城中世家后辈皆共聚一处，言辩论、行书画、操乐律。
刘浓笑着接道：“积储继发也！”
四骑穿城而出，直奔城南之峰。
“哦？”
八里路，一炷香。
“然也，瞻箦所言极是！”
“蹄它，蹄它！”
“然也！”
当下，刘浓入内换得箭袍行动将飞雪牵出，恰逢褚裒至学馆返来，褚裒在学馆选修了《老》《庄》《周》，是以跑得比刘浓勤恳。谢奕与袁耽当即叫其一同前去，褚裒欣但是应。
刘浓暗叹，委实不肯与她多作胶葛，干脆不再顾忌，正色道：“袁小娘子之心，刘浓知而非知，刘浓另有要事不便久滞，这便告别！”说话间，见其仍不接帕，而远远的劈面刚好有人行来，不便再与她伶仃居于一处，只得顺手揣入袖中，侧身避过，徐步疾走。
想躲？
“哈哈……”
遥遥一揖。
“瞻箦……”
纪瞻，宿卫六军，战王敦，南人之表……
行至水廊口，谢尚大步踏来。衣衫半敞，两袖挥得快疾，面色微呈坨红，双眼聚精仿若成束。辩其模样。是在行散！
“噗！”
小木盒里装着一只小蜘蛛，待得天拂晓，再将这木盒翻开，如果结网结很多、结得圆，心中欲望定能实现！此为乞巧，原为七夕节风俗，但是，上月七夕，绿萝健忘将木盒盖上，因而小蜘蛛便偷偷跑了。明日便是仲秋，仲秋有月神，虽不与七夕织女不异，但大师同是神女，料来皆可达用心愿。至于为何早放一日，绿萝想：早一日，便能够多结一些。
“啪，啪啪！”
想至此处，内心软软的赛蜜甜，款款起家沿廊进室，迎着灯光悄悄跪于案侧，撇一眼小郎君，心道：小郎君，越来越都雅啊，真想咬一口……
刘浓背负双手。转目北顾苍茫大地，剑眉凝作川，眼睛越眯越细，只余一条锋线。晚风悄但是起，撩起袍角，若纹似旗。
“瞻箦！”
“该当如此！”
携着夕照疾走，马如龙，人若鹰。
袁女正抱着猫儿，粉丝履一旋，便转到了刘浓面前，隔着两步间隔打量，细眉渐尔微颦，举着白猫，问道：“敢问刘郎君，可有接获此猫所负之信！”
夕照闭眼，四野唯茫。
谢奕朝着刘浓深深一个揖手，而后大步踏出，指着北方，回顾三人，振声道：“我辈青俊，当不忘神州陆沉之耻矣！我辈英杰，当不作楚囚相对矣！江左虽好，却非我等故乡也！昔年，你我总角相抵，不成纵戈披甲；现在，你我昂昂七尺，岂可眷顾繁华？”
谢奕怒道：“段匹磾此人狼子野心尔，有朝一日，定取其首级悬于马后！张士彦，张凉州戮心王室，旗号连星万里急驰，双击洛阳、三纵长安，无人敢撄其锋，多么豪杰人物？竟教其子张寔将一世英名败尽！若得西凉铁骑十万，何愁不成匡复古土？”
“瞻箦！”
袁耽猛地一抽马鞭，负手昂然道：“袁耽之志，毕生不改，王公司徒府参军，于袁耽而言，不过一木尔！得此木助，终将一日，袁耽定当亲率全军直捣胡庭！”
明丽的谢尚五味俱全，擅舞、擅谈、通音、工书、敷粉服散，凡是名流所喜，其人皆精。今后。其年方三十多少便官拜镇西中郎将，督杨州、豫州，假节诸军事，史称：镇西明丽。五十而逝，拜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号：简。
四人中袁耽骑术最好，乌衣飘飞于赤马，不时变更着各种姿式；次者便是谢奕，飞奔来去、如电如箭；便是谢裒亦有模有样，轻蹄胜似闲亭安步。刘浓骑术最次，皆因华亭无马可习，克日得马后，才硬生生挪出些光阴，于晨起夜昏之时外出行马，虽不至于倒骑翻挂，但亦只是将将会骑而非精。即便如此，已是刘浓各式尽力之成果，曾有一次几乎让马踩中，骇得来福出了一身盗汗。
褚裒骑着黄骠马慢悠悠度过来，皱着脸颊，眼底藏满笑意，正欲团着刘浓打个转，而后飞奔。
“嘿！”、“啪！”
“瞻箦！”
袁女正不接丝帕，踏前一步，不依不饶：“哦，既是看了，可知我心？”
谢奕手抚乌墨马，斜望林梢之月，概然道：“彦道交心之言也！谢奕也已作决，待来年便前赴剡县经心国事，但得三两载，何尝不成与朱中郎同也。”
“且慢！”
袁耽闻其要提及王敦，冷冷一哼，将袖一挥，大声道：“何需再言别人，尚我有等……”
“哈哈……”
稍顿，朝着刘浓、褚裒深深谛视，揖手道：“我与彦道先行，君且继来！”
三人轰笑，褚裒微微一愣，随后亦豪笑不竭。
“驾！”
谢奕爱抚着‘乌墨’马脖，瞅了一眼袁耽，神情略见萧索。叹道：“待明日仲秋后，彦道便要至王公司徒府任参军一职，近年内，我等若要相见，可不比现下咯！”
一席言语，好似落地生根，在几个少年郎君胸中滋芽拔壮。
“哼！”
袁女抱猫目送，樱唇渐嘟作一点，微一顿脚，回身，粉丝履踩得缓慢。未几时便行至袁女皇室中，将怀中猫儿往案上一扔，明白猫蓦地吃惊，快速躬起家子，毛发直立，“喵”得一声，窜得不知所踪。袁女大声道：“阿姐，我定要嫁他！”
刘浓等皆为此景震慑，半晌，情不自禁空中面相窥，只见相互浑身高低披着一层红芒，衬得眼睛漆亮如星。不知何故，情动欲言却难以述之以言，尽皆沉默。
“壮哉！”
主仆三人出庄，来福取回重剑，“锵”的一声抽出，细心瞅了瞅，深怕别人将他的宝剑调包置换。将将行至客院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唤。
“女正……”
刘浓、谢奕齐赞。
突地，袁耽飞骑而来，身子猛地一歪，愈伏愈低，扯了一把道旁长草，朝着刘浓一扬，而后哈哈大笑，盘拉缰绳，双腿一夹，纵马若箭。
褚裒以拳垂掌，叹道：“然也，凉州大马，横行天下！若张凉州尚在，局势应不至于此矣！幸得北地另有朱中郎、祖公、郗公等领军在前，如果镇东将军王……”
袁耽笑道：“瞻箦，走马去！雨后日晴，如果纵马飞奔定可拢得两袖清风。城南八里有峰。可揽大越水秀，你我趁时前去极目舒神，以观夕照，岂不美哉？”
水泡分裂，茶将沸。(未完待续。)
到得山颠，夕照即将被拖入深渊，仅余最烈一片。
袁耽昂身斜踏两步，三位少年郎君一字并肩，目光则齐投刘浓。
谁言晋时无男儿？谁言名流不怀国！面前三人，虽被本身借六合之势撩拔而起，但是在他们的眼中，清楚存着满腔热血，恨不等与舟共沉矣！
稍徐。
缓缓踏至三人面前，缓缓挽手至眉，朝着北方一个揖手，而后向着三人团团揖手，沉声道：“刘浓，愿与诸君，同尔！”
刘浓道别谢裒，途遇袁女正抱猫于水廊。小女郎明俏胜艳桃，白猫借怀亦憨。当事时，绿潭幽碧，娇儿独倚朱廊，各作色采，若画。
袁耽奔至崖边，振臂大吼：“壮哉！”
“簌！”
“与君共勉！”
褚裒踏前与其并列在肩，朗声揖道：“今方始知，瞻箦、彦道、无奕皆伏世雏雄尔！日潜芥渊，月起天怀，褚裒鄙人，在此作言，但教一息得存，唯愿居南而事北矣！”
“嗯……”
“刘浓，见过袁小娘子！”
刘浓拂了拂肩上草屑，微微一笑，对袁耽放肆、挑衅的乱舞乱笑不予理睬，尽管节制坐下的飞雪慢跑、慢跑。飞雪“灰儿、灰儿”的叫着，明显不满这般缓速进步，几次想要加快，皆被刘浓悄悄制了。
刘浓在烹茶，浅笑浮于嘴角。
骑止峰下，据于顿时斜望，山虽不高，只得三百步高低，然势却极险，似朝天之剑。山中遍生老松，郁郁葱葱犹似朵朵华盖。间或有孤鸟振翅插云，一声长啼，遍响人间。
声声殷切之唤，催响在耳。
……
刘浓稍稍侧身，微眯着眼，目逐其拜别，阵阵浓烈香味犹自缠绕鼻间不散，伸手将那渗人的药香挥了挥。缓缓摇了点头，回身踏出水庄。
夕照，斜洒林梢，将林中小道漫得灿金辉眼，袁耽与谢奕两人负手并肩而行。手中牵着各自的战马。一作朱红、一作乌黑，两个郎君则身着乌衣劲装。
闻言，刘浓微微一愣，月半仲秋节在吴郡只要祭月、拜月、赏桂花，与七夕乞巧节普通，多为女儿节，未想在山阴城却如此热烈，竟将连行三日雅事。
谢尚微微一笑，翻着袖浪踏得更快。
唉！
绿萝手捧小木盒，迈着轻巧的步子踏至门口，宛约的身姿被灯光、月光一附，投影于阶，极尽窈窕婀娜。悄悄侧首偷看一眼影子，愈看愈爱，嘴角微微弯起，轻提裙摆，青丝履默无声气的探入灯光内。
袁女皇自书中抬开端来，眨了两下眼睛，回了一个字：“难！”
刘浓猛地一夹双腿，两手放扬缰绳，拘得正不耐的飞雪得令，顿时闪射。
“难也要嫁！”
甚好！缓缓诱之，阻力少之，恰若这茶，只消醇醇积储，终将芳香尽透。
留下一声怆啼，捭阖长空。
四人踏步飞崖上。负手而立，极目极投致远。但见得，一抹绚彩，拦着天空半半统统，中有一眼最是绚丽，金黄胜铜，殷红赛血！最后一瞬，似有不甘，意若未尽，那夺天之目快速一收一放。将茫茫天涯烧作火烈。恰于此时，一只栖于松梢的苍鹰突然飞掠，扶摇而上，直插血眼。
四个少年郎君相视而笑，俱是少年意气，当下便就着夜月初起，围坐于飞崖上各抒己见，畅谈一番天下局势。袁耽、谢奕对北地晓得甚细、侃侃作言；刘浓与褚裒沉默聆听，不时出言问及关窍处，惹人扼腕沉思。而经此一事，四人交好更进一层，相互已然惺惺相惜。
刘浓微吸一口气，缓吐，从袖囊中摸出丝帕递畴昔，淡声道：“袁小娘子之字，颇佳！嗯，神韵已具簪花小楷笔髓，刘浓，不及也！”
袁耽笑道：“瞻箦之诗甚好，幼年未挂封侯印，腰间常悬带血刀！仲秋行雅，此举为积储名誉尔，对及冠定品退隐大有助益。瞻箦、季野，你我既志气相投便勿需虚言，理应多行绸缪，以期早日挂印、早日携刀，切不成锦秀埋没，风露山中也！如此，方可一展胸中之志矣！”
将将踩入室中，似想起甚，回身折返，将手中小木盒搁于廊角，悄悄拍了两下，方才嫣然一笑，低低喃语：小蜘蛛，此次莫跑，要结网哦。
话语似锤，锤锤锥胸。这便是当今之天下，犬牙交叉的北地，一片狼迹！而江东则为胡人所团围，尽皆砥锋砺马，恨不得飞渡长江直下。
“妙哉！”
“此乃，袁耽毕生所愿！”
四人皆笑，并负担手而面北，半晌未语，唯余胸腔怦怦作响。
正青冠、扫月袍，朗朗一笑。
稍作揖手，脚步不断，挥着宽袖吃紧欲去。
……
很久，袁耽语声沉沉：“现在之北地，胡汉，匈奴刘曜占有长安之地，窃辖并州、幽州、豫州、兖州、青州、司州、雍州、秦州、徐州、凉州、荆州、冀州，总计十一州部分；成汉，巴氐李雄占无益州，与朱中郎交兵不竭；匈奴铁弗，刘虎为刘琨并州击败后，占有朔方；西域长史府自张轨，张凉州殁后，其子张寔坐拥十万西凉铁骑，不闻调宣，仿佛即将盘据；鲜卑段匹磾杀刘并州，据辽西而称公，虽未言反，亦作同尔；另有鲜卑各部四占广土，不知有晋！”
“哈哈哈……”
“哼！”
灯光穿室投阶，与夜光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