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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五章 各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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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玩冷声道:“陆老所言在理,然,礼不成废,仪不容亵。八兄身为陆氏家主,莫论如何作决,弟当以家属为重!”言罢,紧抿着嘴唇,颔纹深森如壑。

乌墨琴留在了陆氏,寥作订婚。

来到城门口,陆舒窈下了车,看着茫茫飞雪,笑道:“客岁此时,夫君负气而去,舒窈虽是怕惧,内心倒是暖的。”

“夫君!”

……

“夫……”

“主母,丧事,天大的丧事……”

陆始则抱着双臂,冷冷的谛视着院中,他一向便在等候这一刻,陆氏乃多么崇高门庭,岂容宵小轻渎?!

小女郎低下了头,看着本身脚尖上的金丝胡蝶,亦不知想到甚,脸颊渐渐红透,抓着乌墨琴的十指根根泛白,细声道:“夫君,夫君哄舒窈呢,那夜,那夜,都未做伉俪……”声音越来越低,愈来愈细,斑斓的小仙子羞不自胜。

说着,不待陆玩接话,又道:“华亭刘浓,英才尔!年未及冠便享誉江左,为青俊之翘首,更以次士而居上,晋身为太子舍人。其人,尚未起时,舒窈便对其青睐有加,我等不如。”

身为家主的陆晔淡声道:“陆老有言但讲无妨,勿需领罚。”

刘浓微浅笑着,心中舒畅非常,怎会不记得,七载前,他曾在此地吹埙怀想陆机,埙声悠悠,惹得人怆但是涕下,更引得陆舒窈坐着牛车奔出庄来,当时俩人虽未见面,但冥冥中自有天意,几经展转,风雨不弃,毕竟才子成双。

当然,其间另有关窍,刘浓早已与将来岳丈谈过,言语虽是隐晦,但字字句句皆有所指。王敦之心已若昔年之司马昭,路人皆知。陆玩身侍豫章,一向心存忐忑,而桥然虽不起眼,但其举荐人挚瞻却非同小可,且挚瞻对王敦诸般逆举很有不满,刘浓只是稍作点拔,陆玩便已心领神会。

两人对视三息,陆晔嘴角微微一翘,竟然伸脱手拍了拍陆玩的肩,笑道:“九弟勿需摸索阿兄,阿兄虽是年已老迈,但是,尚未昏聩矣!”

言至此处,悄悄以指扣案,再道:“此事已然天下尽知,我陆氏若持强压之,怕是压之不得,适得其反。便若禹帝治水,疏则通,堵则非。族训在上,我陆氏安身江左千载,所凭者乃阖族齐利,所依者乃英才辈出,岂惧人指导非议?!悠悠之口,自有愚人填之,与我陆氏何干?!”言至最后,吹须抖胡,目光如火吐。

来福一声轻喝,把鞭一扬,青牛挑起弯角,抖擞四蹄,奔向华亭。

这时,陆老看了看天气,走过来,沉声道:“小小娘子,该启程了。”

半晌,陆玩看了一眼陆晔,见族兄还是吹茶不语,闭了下眼,沉声道:“陆老,请进。”

刘浓笑道:“陆小郎君,刘浓庄中有一名女刀客,名唤曲静娈,待来年……”说着,看了看陆舒窈,柔声道:“待来年,汝与舒窈同至,无妨一较高低。”

陆玩走出来,冷声道:“出去吧。”

听得此言,院表里世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而陆晔抿茶的嘴微微一顿。

此举尚未传开,一旦传开,江左定将哗然生波。

“是,小九郎君。”

一卷袍摆,钻入车中,朗声道:“走吧,回庄。”

陆纳眉头紧簇,盯着刘浓二人的背影,心中暗悔不已,真该设法拦住小妹,若她不来,此事另有转寰余地,如此一闹,是与非立见分晓!

刘浓心中情动,但佐近之人委实太多,虽是远远避着,但也不敢过分猖獗,摸了摸鼻子,浅笑道:“胸口可还疼?今后切莫胡来!”

雪如乱絮,簌簌飞扬。

三今后,刘浓分开了吴县。

贪便贪吧,待得风静时,该当返来。

“美鹤,休得讽刺,此非怀剑之士风采!”小静言顿时大怒,当即便欲与刘浓分个凹凸,何如刘浓楚殇不在身,天下第一剑客也只得悻悻作罢。

言罢,躬身默退,开门出室,缓缓将门再度一闭。

来福一入庄便快步奔向中楼,哄亮的声声响彻庄内庄外。方才奔到楼梯口,却见一人轻步而下,待看清那人,来福神情一怔,朝着那人含了含首,又回顾笑道:“小郎君,载将尽!”

那一日,陆晔与陆玩轮番上阵,对刘浓好生一阵挫锐与鼓励以后,二人终究同意了刘浓与陆舒窈的婚事,却因陆舒窈尚未及笄,故而,俩人的大婚之日尚需一年。

刘浓皱着眉,边走边道:“勿须多礼,且起!刘訚尚未归否?”

“舒窈……”刘浓神情一愣,心中却寸寸作软,轻柔唤了一声,而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刘浓此去北豫州,并非弃……”

刘浓正色道:“与小郎君,不分高低。”

刘浓脱手寒酸,但陆氏嫁女却豪阔之极,其陪嫁之物竟是陆氏华亭别庄。现在,那别庄固然仍在陆氏名下,但陆老即将率人进驻,专事专管,但有所出,皆会在陆舒窈与刘浓大婚之日,一并归入华亭刘氏,同时陆老也将陪嫁而至。

“豁……静言也有天下!”

刘浓迎着雪,放声朗笑,陆舒窈娇媚而笑,脚尖上的胡蝶一翘、一翘。

小静言问道:“此刀客,年事多少?”

“哈哈……”

陆老道:“多谢小八郎君,然,礼不成废!老仆独一一言,本日之势已若水火,与百年前之顾、张,何其类似也!两位小郎君且思之度之,老仆辞职!”

“晓得了,已经不疼了。”

陆老来到台阶上,躬身入内,默无声气的把门一闭。而后,面对正襟端坐的陆玩与陆晔,跪地礼道:“两位小郎君,老仆越礼了,稍后会自行惩罚!”

而此时,坐在室中的陆晔捡起了茶碗,拂了拂湿透的袍摆,提起茶壶浅浅注了一碗,慢饮、慢饮。

“九弟何需谢我,此皆为家属计也!”陆晔扶起陆玩,心中却道:‘九弟啊九弟,方才你以族兄称我,现下则是晔兄,如果我不顺利你意,陆氏便将危矣……’想了想,干脆又道:“然,礼不成废,令夭尚未及笄,此事,尚需与那刘,刘舍人商讨,切不成轻亵了舒窈……”

一场风波终定,临别时,陆舒窈度量乌墨琴,一向送出很远,至此而后,她将以待嫁之身入主陆氏华亭别庄,而俩人将南北相隔,直至一年火线可再见。

室阁房外一片沉寂,即便古灵精怪的小静言也温馨的待在一旁,柱着青虹剑,偏着脑袋看一脸绝然的阿姐。

待门一闭,陆晔慢声道:“九弟,觉得何如?”

载将尽,革绯归。

静水当缓流,心照而不宣。

人逢喜神精力爽,青牛跑得比马快,下半夜时回到华亭刘氏。

三日里,刘浓仓促去了一躺桥氏,与桥然一番畅谈后,带着桥然来到陆氏,将桥然举荐与陆玩。陆玩与桥然虽是同处豫章,但陆玩身为王敦军府长吏,而桥然只不过是个小小文书掾,是以从未有过交集。陆玩讲求过桥然诸般学问,对温文儒雅的桥然颇是赞美。

大哥的家仆随即排众而出,当快步走过刘浓与陆舒窈身侧时,与刘浓目光仓促一对,悄悄点了点头。

就在刘浓神情一松,浅笑着将革绯虚扶而起时,有人在楼梯口,遥遥一揖。(未完待续。)

张氏看着满脸冰寒的夫君陆玩,正欲张嘴轻呼,却见矗立在一旁的老仆摇了点头,因而,她只得咬牙忍住。而老仆心知,两位小郎君皆非等闲人物,定然正在绸缪策画。

“郭璞,见过郎君!”

“格格……”

少倾,室门“吱嘎”一声而开。

陆舒窈把琴抱得更紧,渐渐抬开端来,定定的看着他,俄而,樱红的小嘴一弯,小巧的鼻子皱起来,两个小酒窝里盛满了醇醇的酒,声音则软中带脆:“夫君,夫君心中自有天下,舒窈心中亦有天下,夫君之天下至广至阔,舒窈之天下,但在夫君心胸。”

高大富强的榕树被雪缠裹,好似一幢冰雪华盖,刘浓与陆舒窈并肩跪在树下,月洞外,张氏面色惨白如纸,颤抖着唇,强撑着不倒,紧紧的拽着陆纳的手。

“哦,剑逢敌手,吾道不孤也!”小静言细眉一挑,把青虹剑挽了个剑花,仰首挺胸,看着漫天飞雪做孤单状。

恰于此时,小静言俄然从牛车背后窜出来,挥动着青虹剑,绕着刘浓打转,转得一阵,缓缓将剑往面前一引,学着刘浓的模样以手抹过剑尖直至剑锷,而后,两眼放光,斜眼挑向刘浓:“美鹤,此剑术,何如?”

“豁、豁、豁……”

漫漫风雪洒下,连绵无边的车队起行。待至华亭陆氏别庄,两支车队分离,刘浓站在岔道口,目送陆舒窈的车队驶入庄中。

“好勒!”

来福也伴同他谛视远方,脸上洋满着笑意:“恭喜小郎君,此乃大喜,阖族之喜。如果主母得知,定会喜极而泣。”继而,摆布瞅了瞅,又道:“小郎君,可还记得此地?”

“然也,礼节不成废,阖族名誉不成损……”陆晔缓缓搁下茶碗,迎视眯着眼睛的陆玩。

革绯款款走向刘浓,远远的万福道:“革绯,见太小郎君!”

“未归,但有信至。”

刘浓坐在车中,摸索动手中的小金铃,嘴角展笑。待转首看向帘外之雪时,又想起了那缕冰雪之魂,此事他并未瞒着桥游思,而桥游思虽未明言,但却送了他一个香囊,并亲身给他挂在了右腰,正反囊面各绣着一字:贪,归。

抬头望天,此时飞雪漫天,心中却极其安宁,江南事毕,再无后虑。彼苍待我何其厚也,怎可负天、负人、负此身!

话将落地,一向沉默的陆玩俄然离案而出,朝着陆晔沉沉一个揖手:“多谢,晔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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