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四章 令夭剪雪
“回禀二位长辈，刘浓并非自不量力也，现在，刘浓虽是家世渺微，然，贤人有言：‘后生之可畏，焉知来者之不现在也？’若此不敷以言乎，敢问二位长辈，江东陆氏源自何也？起于何也？千载之前，百岁述后，若非陆氏辈辈英才砥砺而往，焉有本日之阀阅也？！”
朗声再续：“谢过陆侍中醇醇之意，刘浓鄙人，然亦并非不知轻重之辈。刘浓思之度之，纵观现在之天下，当今之江左……”言至此处一顿，大声道：“二位长辈，莫非真陷梦于安矣？！”
小女郎长长的一番话，驳得陆纳面红耳赤，来回盘桓而无言。
“谢过，陆老。”
俄而，朗声复续：“陆大中正此言差矣……”
陆玩飞步出室，扬手叫道：“舒窈，快放下……”
刘浓再不敢进，怔在当场，嘴唇亦在悄悄颤抖。
血透着剪，伊人声音轻柔，但却仿若雷霆炸响于胸中。
“混帐！”
陆舒窈道：“舒窈不知，舒窈只知他持琴而来，‘绿绮’乃相如之琴，相如持之，得引鸾雀鸣附，现在，舒窈虽比不得文君高才，然，该当闻琴而从。”
“七哥，退……”
不知何故，陆始闻言色变，仓促将小静言的话头截断。继尔，一阵恼羞欲狂，把身前三人一扫，嘿嘿嘲笑：“我也不与汝等多言，当今，二位长辈正在商讨，那华亭刘氏子跪于门外。小妹且回吧，莫教大兄难为，大兄亦是奉阿父之命！”说着，将手一挥，身后的仆妇压上前来，欲拽陆舒窈。
“令夭，我的儿……”
一听此言，陆舒窈顿时恼了，随即细眉一挑，细声道：“七哥，舒窈知他所为何来，切莫再拦我！”说完，牵着都雅戏的小静言便走。
刘浓心中怦怦乱跳，悄悄的，一步步靠近她，正欲劈手夺下她的剪刀，却见陆舒窈蓦地后退一步，而她的手却禁不住一抖。
“休得胡言！”
“老仆，求见小八郎君，小九郎君……”(未完待续。)
“退下！！”
陆舒窈莞尔一笑，悄悄走出院中，正欲进月洞，朗朗的声音传来。
陆舒窈一声娇喝，冷声道：“大兄，休得胡乱辱人！此乃舒窈之事，自有阿父与族叔栽定。现下，舒窈便去见过阿父与族叔！”
阖庄中，小静言最讨厌的便是陆始，当即嘟着嘴巴，怪声怪气隧道：“大兄，身为长兄当为有仪也，为何日前，静言却见长兄与人……啧啧……长兄啊长兄，静言不懂哎……”
“嗯，甚好！”
“锵！”
斯须，一个声音淡声道：“若愿弃北，另有可期！如若不然，刘郎君请回！”
“大兄！！！”
寒光一闪，一柄雪亮的绣剪晃在世人面前，抵在了小女郎本身的胸口。
陆舒窈冷冷一喝，打断陆纳，小女郎眯着眼睛，淡声道：“七哥亦有雄志，更曾几番意欲参军。现在我夫君欲往北，为何七哥却冷言挖苦？莫非，七哥昔日雄志皆乃雾里观山，只观其美，而不入此中乎。即便如此，贤人有言：‘君子有诸已，而后求诸人！’敢问七哥，诸已安在？”
稍徐。
他定然争得很辛苦，亦定将受辱。
成全……
陆始神情一愣，陆纳惊呼，小静言却挑了挑眉，点头喃道：“看来此剪，乃阿姐随身必备也。”说着，瞅了瞅本身的青虹剑，叹道：“唉，尚需开刃！”
“小妹，不成！”
陆静言镇静之极，拔出青虹剑，胡乱一阵剁，剑虽未开锋，却逼得一群仆妇不敢再前。
“呼……”
自幼，阿父宠她如珍宝，对其管束甚少，自从幼时圈养的金丝莺儿被七哥诓飞后，她哭着发誓，再也不会让本身所爱好的，就那么眼睁睁的飞走。
刘浓眉间一寒，深吸一口气，两步走到小女郎身边，握住那颤抖的冰冷的小手，紧紧的拽着，沉沉跪地，冷声道：“二位长辈，刘浓独一一言。”说着，深深的凝睇着小女郎，柔声道：“舒窈，刘浓百死不弃！”继尔，转首，面对室中，正色道：“恳请二位长辈，成全！”
几名健随面色一沉，不敢方命，朝小静言奔来。
张氏仓促赶来，瞥见这一幕，面前一黑，身子软软的便往地上倒，一群女婢惊呼着将她扶住。
血，一丝血沿着雪亮的剪身溢出。
“舒窈，舒窈……七哥不敢了，都怨七哥。勿要，勿要如此……”
陆纳往左一拦，面上神采难堪，竟揽手揖道：“舒窈，切莫胡为。汝可知瞻箦此来，为何？”
一个声音沉声道：“小小孺子，尚未成冠，竟敢妄论天下大事。汝眼可及那边，尺潭之境尔！以尺潭之境观天下之危，不缔于枯井困蛙矣！”
陆玩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儿，眼底冰寒渐渐固结，走向室中，冷声道：“族兄，觉得何如？”
“七哥！”
“阿姐流血了……”
狐假虎威的小静言高兴极了，窜出院中。
“大胆，猖獗！”陆纳喝道，伸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小妹。
“阿父休得哄我，家属为何物？令夭岂会不知，怕是我夫君一走，阿父与族叔便会为舒窈另觅别人。然，舒窈身心已属夫君，父命族命却难为。敢问阿父与族叔，舒窈该当何如？”说着，陆舒窈缓缓转过甚，向刘浓伸脱手，唤道：“夫君……”
陆晔正在捧着茶碗慢饮，嘴角髯毛一翘，手一抖，茶碗滚落袍摆，染得一片。
“血……”
走过第三道长庭，陆老带着人守在庭中，看着漫漫行来的小小娘子，陆老闭了眼睛，动也不敢动，长长的髯毛转动如浪。
便在此时，陆舒窈一声轻唤，金丝履踏进月洞中，只见阿父与族叔正坐在室中，而他正跪在门外雪地中，乌墨琴亦在雪中，墨白惊心。
陆纳长长一叹，但却不敢让她拜别，只得缓声劝道：“瞻箦正在前院与阿父、族叔商讨，阿父与族叔虽是多有刁难，但瞻箦既来，便已然有决。小妹何不静待，想必，瞻箦不会孤负小妹。”
场面极其混乱，陆始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猛地一顿足，一挥手，喝道：“都愣着何为，快与我把静言的剑卸了！”
“商讨，商讨何也？”
“小妹！！”
数息后。
“争之何意？”
廊上极静，仿佛可闻声心跳声。
“夫君……”
“朴嗵……”
我是陆舒窈，字令夭。
“好啊，竟敢以下逆上！”
莫非欲百口属，而亡女儿乎？
“又，又是它……”
陆舒窈浅浅万福，绕庭而走，渐行渐近，已可瞥见那株高大的雪榕树。转过榕树，走向院中，院门口侍立的武曲不敢拦她，垂首避在一旁。
陆舒窈冲着刘浓美好的笑着，颗颗盗汗由额头滚落，绕过敬爱的郎君，走向阿父与族叔，保持着剪刃抵胸，缓缓的跪在乌墨琴中间，伸出另一支素手柔荑，抚净琴身上的雪，昂首望向室中，嫣然笑道：“阿父，族叔。本日，舒窈猖獗了！”
陆纳怒不成遏，一脚把那愣在当场的侍从踹开，而后便欲夺陆舒窈的剪刀。
陆舒窈提着裙摆走下台阶，淡淡的看了陆纳一眼，而后端动手缓缓走过陆纳身侧。
“诺！”
“舒窈……”
“舒窈？！”刘浓神情一惊，蓦地回过甚，一眼之下，眼底瞳孔猛地一缩，身子“簌”地站起来，踏前一步，颤声道：“舒窈，放，放下……”
“七哥，他与你订交莫逆，莫非七哥欲弃友不顾乎？”
陆舒窈冷声道：“大兄，退，亦或不退？”
“唉……”
陆始走到庭中，扫了一眼陆纳，再冷冷的看着陆舒窈，喝道：“小妹，休得混闹！事关我吴郡陆氏门楣名誉，岂可儿戏！”说着，又对陆纳冷声道：“身为兄长，常日里不知疏导小妹，只知一味放纵滋任，现在可好？闹得天下人都将笑我陆氏，若依得我心，定将那不知廉耻的刘氏子杖出门外！”
陆始吐出一口气，暗忖小妹乃逼人之举，朝着离陆舒窈比来的一名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踌躇，不敢近身，陆始瞋目瞪之。
陆舒窈忍着疼，眸子轻柔的，心神却静湛如平湖，她晓得刘浓来陆氏，定是让她安然等候，她已经等了近两年，并不在乎再多等几年。
陆舒窈神采煞白，手一抖，尖刃再进一丝。
“猖獗！！！”
何如，她是陆舒窈，自有高傲。
便在此时，陆始从庭外快步而来，身后跟着一群仆妇与几名健随。
陆舒窈转头看着娘亲，眼泪再也汪不住，夺眶而出，持着绣剪跪了下来，泣道：“娘亲，娘亲，舒窈不孝，他日舒窈再来告罪！”渐渐站起家来，一步步走向庭外，身边跟着举头阔步的小静言，身后则远远的缀着一群人。
便在侍从鬼鬼祟祟欲前之际，陆舒窈一声冷喝，尖尖的剪刃抵入胸口，随即眉心一颤，拿着剪刀的手微微一抖，颗颗盗汗滚下来。
“绣，绣剪……”
陆纳心骇欲死，从速今后疾退，而陆始也呆了，千万没想到常日和顺的小妹，竟性烈至斯。
台阶上的陆玩一向看着女儿手中的血剪，暗觉脸侧两穴突突乱跳，再转头看了看族兄，族兄脸上神采冷然。家属，女儿……
陆纳皱眉道：“大兄，此事阿父与族叔尚在商讨，尚不决论，不成胡言！”
少倾，陆舒窈心知七哥是怜已惜已，朝着七哥浅浅一个万福，柔声道：“七哥，舒窈晓得七哥疼惜舒窈，何如……何如舒窈之身、舒窈之心，早已赋人，便若秋兰青兮，于林求之，该当随夫君归于林下。”
陆玩颤声道：“令夭，莫说了，阿父都依你，快放下……”
陆纳恼道：“相如高才，文君雅随。如果如此结芦平生，倒也罢了！汝可知，瞻箦竟欲意北往……”
“舒窈，莫要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