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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风起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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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辞、其、任!”

祖严盯目祖费,祖费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祖严不屑的转目而走,紧咬着牙邦,朝着院内族人沉声道:“让于汝,本无不成,然,汝竟与人勾搭,欲谋我祖氏,祖严虽是位卑无能,却不敢置祖宗基业于罔顾。本日,你要我辞任,我便辞之,但绝非辞于你。”说着,斜迈一步,向其他三支之人,揖手道:“三位兄弟,何人愿掌?”

祖费撩着袍角,大步迈至水阶正中心,朝着院中人群一摆手,随后对着祖费一揖,沉声道:“族祭已毕,族兄不成再行迟延,尚请族兄给个说法。”

仲春初二,万物复新,有乌程张氏诈入士籍,盗官田三百顷以充私,窃民户近百以侍荫,其族长张芳任乌程县丞期间,肆意蒙夺别人田产,横行犯警、欺善霸良,罪过昭著。吴郡新任大司徒掾顾君孝查之核之,愤而大怒直欲冲冠,为明正典法,故将张芳腰斩于市。

这个小小郎君恰是小谢安,他在家中捧着刘浓赠给他的琉璃小人儿左看右看,心中极想去华亭看望刘浓,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会稽山阴呢!

“阿父且慢!”(未完待续。)

祖盛之父祖严紧皱着眉头,坐于院中水阶上,其他四支族兄、弟摆列摆布,院中,老长幼少近百族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神采各别。

“然也,祖氏二十年,寸步未前也……”

小谢安用力浑身解数,又多留了两日,而本日是最后刻日,瞅了瞅刘浓,嘟嘴道:“可否再留两日?”

“寂静!”

因而乎,小谢安带着一群武曲来到了华亭。刘浓喜之莫名,带着小谢安东游西逛,夜宿桃花下,昼钓幽潭鱼,朝时对席弈,暮起闻琴舞。小谢安玩得乐不思蜀,便不想归,可谢裒的手札却一再相催,刘浓也不敢留他太久,只得劝其回山阴。

一书出,天下默。

刘浓笑道:“刘浓欲至娄县探友,安石,汝本日亦需归,不成再行滞留。”

公元319年,春。

祖严到底坐镇祖氏二十年,积威浓盛,健硕的身形与冷咧的目光,顿时使祖费情不自禁的退后半步。半步以后,祖费便回过神,心中羞怒欲狂,嘴上却嘲笑:“族兄既欲让,费弟当仁不让!”说着,大步疾迈,便欲落座在案席中,手心有汗,手指颤抖不休。

“堂坐之人也!”人群中有人大声回应,乃是祖费之子祖渔。

祖严积威虽重,但究竟便在面前,祖氏的确二十载寸步未前。看着院中人群思疑的目光,胸中一阵阵的闷痛,暗觉面前一黑,几乎未站住身子,悄悄掐了一把腰,看了看三位族兄弟,惨淡一笑:“罢,罢,罢……祖严无能,祖严愿辞重担,各位,好自为之……”

望了望东楼,嘴角笑意更浓,问身后的绿萝:“他起了吗?”

“哦……”小谢安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心机刹时百转,随后掂着腰,仰首道:“陆路风景虽好,但过分颠簸,嗯,此次我欲走水路,可经娄县……美鹤,汝可愿与我同业啊?”

……

刘浓缓缓摇了点头,浅笑地走向院中,但见碎湖与兰奴端着双手,绕过院角,冷静行来,两人一人作粉,一人作蓝,粉似艳桃,蓝若紫藤。

“啾啾……”

一声长喝,四下归静,站起来之人却非祖严,而是祖严族弟祖费。

“这……”

祖盛站在迎南的箭垛口,搭眉眺望远方,面上神采颇是焦心。而院内一片蚁嗡声,本日是娄县祖氏族祭之日,祭奠以后并未散,反被四支族老调集于此。

一袭粉桃襦裙的碎湖万福道:“小郎君,车已备好。”

“族兄,何意?”

刘浓浅笑着转头,只见绿萝正款款行来,白玉般的手掌捧在心口,掌心托着一物,倒是一枚以新柳编织的青螓,何如伎俩过分稚嫩,不太像颀长婉约的螓,倒有些像肥大痴肥的蝉,美郎君表情极好,说道:“嗯,极好,此乃蝉乎?”

豪门庶族赔养精英后辈,并非若士族那般一视而同仁,而是大多将资财融积于一人之身,期以提拔之才可携领家属指日高升。之以是如此,概因家学积渊陋劣之故。在堂之人,二十年前为祖严都有所支出,等候了二十年,却等来遥不成期,目光庞大而难言。

“知也,螓。”

这时,一个脆脆的声音从二楼上大声传来,因人小,个子不高,身子与面庞皆被高高的扶拦遮了,只能瞥见一顶小玉冠。

“休得胡言……我,我才未吐泡泡……”

“然也,晋升士族有望也……”

……

祖氏庄院不小,共有上、中、下三层,呈环形作围,远远一观,只见院墙上爬满了青藤,被殷红的落日一笼,顿显陈腐班驳。

祖费微微一愣,不过他既运营已久,岂会被祖严三言两语便击溃,当下将袖一扬,怒指祖严,喝道:“欲加上罪,何患无辞!汝可有证?若无证,按族律,该当何如?”

“要甚说法?”

“咦……”谢裒顿时既惊且喜,当即便命谢奕驾车送小谢安去华亭,小谢安又言:“阿兄若往,乃阿兄怀友,与谢安何干?”

那笑,好诱人呀……谁的心跳,好快呀……

绿萝细眉紧簇,嘟着小嘴,捧着青螓瞅来瞅去,犹自不断的嘀咕,见小郎君淡淡一笑,回身走了,下认识的捧着双手跟上,却见小郎君蓦地回顾,站在楼梯口笑而不语。

冷目相投,逼视祖费。

一句话问得祖严哑口无言,他虽知祖费与人勾搭,但却无实证在手。

“不成,断断不成……”

娄县地处偏僻,独一四户豪门庶族,一家次等士族。

他们一起哄,那些不知究理的族人细细一思,顿觉祖费所言在理,私语纷繁,锋芒尽数指向族长祖严。

祖渔顺势大声叫道:“按族律,若族人诬之,当责三十。若族长无证而诬族老,当辞其任。”

稍后,玉冠浮动,楼梯口现出一个小小朗君来,长得唇红齿白,若粉妆玉琢。现在正弯挑秀眉,背负着双手,踏着小木屐,一步一步走下来,走到刘浓面前,淡声道:“美鹤,欲将何往呀?”

时价三月尾,恰是春光浓时,柳色新新,燕子回廊。

“呃,蝉?小郎君,这不是墨蝉啊,这是青螓……蝉的眼睛,哪有这么大……”

绿萝正在细瞅手中的青螓,随口应道:“出来时婢子看过,睡得正香呢,还吐泡泡……”

刘浓微微一笑,摸了摸甲身纹路,触手冰寒,这是一套半身甲,他筹办送给将欲当兵的祖盛,而现下,美郎君即将前去娄县赶赴祖氏邀约。

“唉!”

血染闹市口,世人鼓掌称快。

“莫论让于何人,吾也不会让于汝!”

便在此时,祖严挺着胸膛压过来,若堵墙般将祖费的脚步顿住。

“哗,竟有此事……”

“堂坐之人也!”祖渔再次而应,随后环眼一顾摆布,当即便有几个本家后辈面面相窥,瞅了瞅堂上之人,悄悄一咬牙,而后齐声高应:“堂坐之人也,窃居族长之位也!”

祖严眯着眼扫过院中族人,再掠鞠问上几位族兄、弟,但见几人皆垂首不语,心知祖费早与他们勾连一气,暗吐一口气,沉声道:“祖严自知,上,有愧于列祖列宗,下,有负于族人依托。然,祖严且问,费弟真欲坐此位乎?”说着,长身而起,让开了意味族长的席位。

来福捧着一套明光煜煜的铁甲行来,嘿嘿笑道:“小郎君,此甲重有二十斤,祖郎君如果穿了,怕是连走路亦难。”

一言落地,世人混乱的看来看去,但见祖费与祖渔掷辞锵锵、气势高涨,不像是心中有愧,而再观祖严却冷沉着脸不出声,顿时又摸不着脑筋。

当下便缠着谢裒叫唤,谢裒当然不会让他乱跑,殊不知小小郎君秀眉一皱,正色道:“阿父,昔日稽叔夜思友,故而千里命驾访吕安,世人皆赞叔夜高雅萧洒。为何本日谢安欲习之,阿父却拒之?莫非,阿父欲拘谢安之心也!”

祖严冷目逼视祖费,祖费却半分也不避,不屑的裂了裂嘴,对着人群振臂大声问道:“何人?主掌我祖氏已有二十年!”

“寂静!!”

华亭至娄县不过百里,晨起昼至。

祖费瞥了一眼面红色怒的祖严,冷冷一笑,持续振臂问道:“何人?主掌我祖氏二十载而不知进,不但晋升士族有望,便是亲疏头绪亦未能增得一条!”

三位族老对视心惊,堂下族人闻声哗然。百余年来,祖氏历经艰险,曾有多次几乎便被士族兼并,族训有明律,凡是勾搭外人者,一概逐出门墙,故而一听有外人参与此中,顿时群情激奋。

同年,仲春初八,纪瞻斩琅琊颜氏家主颜允于会稽山阴,琅琊颜氏乃北地中等世家,所交来往者极众,不足姚虞喜上书斥责纪瞻刑苛,更有诸多会稽中等世家附从驳之。便在此时,大司徒王导、谢氏谢裒联名作书曰:膏膏之丰养硕硕仓鼠,惶惑贪贪非万民良士。

绿萝桃花眼里汪着满湖的水,荏弱的看着刘浓,嘴里喃道:“小郎君,这,这真的是螓,婢子,婢子按小郎君所教……”

刘浓笑道:“我欲探友,无人陪你。”

刘浓一声长叹。

“扑通,扑通……”

梁上之燕冉冉回旋,廊上之人背手瞻仰。

祖费一声高喝,镇住全场,随后朝着其他三支族老团团一揖手,朗声道:“各位族兄皆在,本日并非祖费成心难堪族长,但是,事关我祖氏百年根底,祖费不得不为我祖氏作想,故而,再问族长,族兄,汝欲携祖氏至何地?”最后这半句话,落得极重。

妖娆的美婢提着裙角奔到廊口朝院下一探,却未见着人,颦颦回顾,四下觅捕,待瞧见斜火线的窥燕之人,尽展容颜而媚然一笑,继尔捧动手掌,娇声呼道:“小郎君,瞧。”

是年,三月初九,纪瞻会同吏部、谱碟司呈江东士籍于大司徒府,大司徒王导当即调集尚书摆布仆射,席议三个日夜,公布新籍以昭告天下……

祖费看着祖严一字字的吐出四字,而后回身面向院中,大声道:“祖严之咎,总计有三,其一,无证而诬族老,失德,其二,耗众之资而无所成,失智,其三,窃位二十载不知进,失明。故,当于本日辞任让贤。”

风起,云扬……

堂上的三位族老面色各有分歧,有人晓得内幕,有人模糊约约,难以一言而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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