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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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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寂静,针落有声。

二人并肩而行,入亭对坐于案。

“快快呈来!”

周札抚须之手顿在半途,悄悄呼出一口气,未推测刘浓竟然敢直言其意。经此一言,他已心知周义定然亡于此子之手,而现下之以是俩人皆未明言,则因两方皆无实证在手。一时候心乱如潮涌,强自沉伏于无间,暗中推断:自来山阴,经得几日查探拜访,此子已若离丛之鹤、羽翼已丰,不但得葛洪赏识,更与王、谢、袁、萧皆有来往,并与其精英后辈结为红楼七友,便是纪郡守亦对其很有好感。鹏已展翅飞天,再不复沉渊之鲲!唉,昔日悔不该心生怜悯,若早日除之,断不至此。

半炷香后。

倏尔,女子一声长嘤,男人一声闷哼。

周札身子缓缓一放,单手捋着尺长之须。慢声道:“愿闻其详!”

声声娇喃似喜似泣,腻而不断、绵而不竭,此中更有粗气疾喘如牛,伴跟着“吱吱吱!”的老鼠偷油声。

归静于无。

“家主,家主!”车夫从地上挣扎而起,满脸是血的奔向侧翻的车厢,朝着车内连声大唤。

华亭刘氏子安敢如此,悔不当初啊……

这时,侍从去而复返,手中持着一封信,边行边道:“郎君,族中有信至!”

侍从道:“周太守独返,自那今后,小人们便再未见过周义!”

“仙嗡……”

十指苗条似玉,拔弄着琴弦,撩动着音阶。刘浓半眯着眼,由着思路与心潮奏着《采薇操》,目光幽深若湖,视三尺外之人于不见,直直穿其而过,不知畅游何方。

“仙嗡……嗡……”

“哦?”

城东门驶出一队牛车,当行至无人之处时,后车帘开,几名侍从自内抬出两具衣衫不整的尸身,往草丛中一扔,大步而去。

“嗯,晓得了!”

车队持续起行,直抵驿栈。

这时,周札沉声道:“登彼高山,言采其薇;以乱易暴,不知其非!刘郎君仅取虔诚仁义当然是好,但是,莫非不闻其间滔天之洪,是为武周之亡商,亦为乱秦之亡周?如果如此,不知刘郎君之仁义为何物?饱学诗书之辈,怎可不知其由,而以乱易暴!”

周札竖发欲狂,眼熟赤光若吐,面上神采却极是安静,手掌在屏风上用力一按,借力直起家子,一步一步踏入阁房,朝着帷幄内冷声道:“起来!”声音极低,冷酷不具魂!

……

周札闭着眼睛,渐渐抚过琴身,熟谙的触觉由指肚渗入出神,混乱的眉目则随之而静,很久,缓缓开眼,精芒倏闪,尾指则在弦端一勾。

“仙嗡!”一声尖越!

刘璠问道:“周义可有同业?”

周札立于辕上,回望了一眼山阴城,踹帘入内……

刘璠正在室中挥毫就墨,行的是钟繇之草,翻腕如走蛇时,突地闻声室别传来短促的脚步声,眉头微微一皱,悬着的手腕便忍不住悄悄一抖,一滴浓墨坠落。

“哞!!”

曲尽,绕梁不归。

思及至地,眉头紧皱,以手击拳,低首盘桓。

便在此时,琴起。

山阴城,刘氏庄院。

很久。

“嗯……嗯……”

侍从顿步于室外,朝内一探,轻声道:“郎君,吴兴周太守出城了!”

侍从吃紧的踏入后院,穿过院中天井,踏着木梯直入二楼,沿着楠木回廊行向自家郎君的居室。

恰于此时,秋风悄起,卷起美郎君的袍角,如旗纹展。半晌,美郎君缓缓将目光至柳道收回,伸手拂落肩上两片流苏叶,随后将袖一卷。背负在后,大步踏出院中。

刹时,静到极致!

许是氛围过于沉凝,跪侍于左的绿萝瞄着苇席上斜斜的影子,心想:‘我就看一眼,应当无妨吧!’越想越是不耐,终是忍不住颤抖了下右肩,随后悄悄抬开端来,把小郎君与那白胡子老头偷偷溜了一眼,但见小郎君阖着眼睛,按着琴弦之尾,微仰着头似在沉吟,都雅的下巴被阳光一煜,如玉光辉。暗喃:‘小郎君就是都雅啊……’当掠过周札时,眸子突地一滞,吃紧的低下了头,心道:‘此人好凶……’

斯须之间,两人滚落于床。一人恰是姚姬,而另一人则是侍从首级周福。

说着,捧起案上之琴,向对案一递,不再作言。此事绝无能够善了。何必心存幸运而事畏!统统但凭君意作决,刘浓将持剑以待。

将将行至中室,突闻异声传来,身子猛地一顿。

车夫心下霍地一沉,颤抖着挑开帘,手腕却猛地一紧,愣得几瞬以后,大喜若狂:“家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刘浓道:“刘浓鸣琴而知音,除音以外,别无它物!”

刘浓道:“伯夷、叔齐,贤人高士也!商亡而不食周,此举见忠见诚,见仁见义也!刘浓鄙人,但取其虔诚仁义,除此以外尚需何物?”心中则道:善者不来。来者非善。周札本日能来寻我,多数已经笃定周义已亡,且为我所杀,而后续如何,当在此时见分晓。

一个时候后。

刘浓思续电转之间,将盘着的袍摆一拂,收回“噗”的一声轻响,身子微作前倾,冷声道:“太守何故曲解此仁义?妄释其乱暴!太守之仁,刘浓不敢取之,不屑取之!贤人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天然’。故而,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六合反覆!此为何也?皆为道之所法也!此为何也?当为天人合德,万变之定基也!法剑明悬,法之地点是为不罚,此为上善!但是,如有人持刃欲行不道,刘浓必还之以剑簇!非为它也,只为道之地点,不得不为,不成不为也!刘浓,不敢滋长其乱暴!”言罢,重重一个揖手,目光冷寒似剑逼。

刘璠接过手札,细细一阅,面呈忧色,哈哈一笑,大步踏入室中。(未完待续。)

秋风骤起,掠卷满空落叶,如絮乱飘。牛车穿行于森森弄巷当中。车轱轳辗过渐腐之叶,收回沉闷的“噗、噗”声响。周札坐于车中,目光凝睇横陈于腿上之琴。浑身乌紫,形美若凤身,长有三尺六寸五分,宽约六寸。此乃焦尾琴。又作焦桐琴,再名:直白无华。

自此一别。吴兴周氏已然成仇,但刘浓却不觉有碍,反倒心中闷意尽去、如释桎梏。本身昔日过分责备,竟希冀周札弃子!现在观之度之,世家便是世家岂会做此自损之事!周义,杀得好!而杀周义一事,周札只得默吞,定不会笨拙的将此事喧之于众,今后便是世家间的暗中博弈!若言博弈,吴兴周氏早已日落西山。尚能蹦跶几年?三年后,周札便将亡王敦刀下,且周氏亦会随其消匿于世,有何惧之?!

周义已亡,我终是未能保住玘兄仅余骨肉,昔日江东豪强、吴兴周氏,一门三支,现在分栖一支,断绝一支,莫非此乃天意,欲绝我周氏乎?

刘浓深深吸得一口气,将心神缓缓导回,双手在琴之尾端一按,顺势一拂袍袖,淡然一笑,揖手道:“昔年刘浓懵懂,蒙太守奉送而不知,现在琴犹在案。该当物归原主!”言罢,双手缓缓下沉,落膝作按,身子挺直若松,目光则似平澜,直视劈面的周札,不避不掩。

半晌,无声。

周札在众随的扶携下迈入后院,随后摒退了摆布,缓缓向院熟行去。本日诸事不遂,先是在谢氏面前颇受礼遇,再与那刘氏子撕破颜面,更几乎命丧于惊牛,而现下惊魂犹未安宁,便是法度亦略显盘跚,边走边想:稍后让姚姬好生奉侍,多使些花腔……

少倾。

“扑通,扑通!”两声闷响。

“固所愿也,何当请尔?”刘浓稍稍一顿,随后剑眉轻扬、唇左浅笑,朝着周札再次轻阖其首,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敛心静神。

悔则悔矣,却亦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刘浓已然难以一举制之。

如此一想,下腹似有火灼,脚步便加快,疾疾地行至室前,脱了脚下木屐,踏入室中。

刘璠随声而应,将笔往纸上一扔,挥袖踏出室来,凭栏斜眺谢氏水庄方向,心道:周札仓促而来,吃紧而去,周义却未与他同归,莫非早已拜别?果然是浅积不过百年之族,皆是鼠须短视之辈,见势略难,便惜身而退!视族人之辱若未见,徒惹人笑尔!如此之族,不亡,岂合天理!不过,刘氏子现下有谢裒与纪瞻作依,以我之力,若与其难堪,委实有些捉襟见肘……

琴音渐低,刘浓微凝剑眉,似与伯夷、叔齐身同,采青薇于首阳山中,依枯树眺望商丘。目呈苦楚。待至低不成闻时,快速飙飞,琴音于霎那间骤变,悠悠之雨化作倾山之洪。若奔马脱缰,若箭雨离弦。而六合乾坤间,再无容身之处,再无可栖之树,顿时淹没于苍茫。唯余一声长绝,魂裂。

周札淡声道:“愿闻《采薇操》,尚请刘郎君鸣来!”

周札沉声道:“刘郎君可知一意孤行之由来?莫非欲效汉时苛吏否?”

然也,直白无华,那华亭刘氏子恰若此名,临危稳定,直在曲中!

稍后,周札狼狈不堪的爬出来,高冠倾斜,额头见血;揉着生疼的腰身,狠狠地盯了一眼车夫,冷声道:“待归家后,自讨惩罚!”言罢,拂袖迈向后车。

周札携琴而出,刘浓将其送至院门口,负手立于檐下,目逐其拜别。

琴声刺耳如针,未惊着人却骇了牛。鲁西牛惶恐之下,斜斜地撒腿便奔,目睹即将撞上巷子口的槐树,辕上的车夫大惊失容,冒死的回拉缰绳,欲将牛制住。

身侧环侍的来福、绿萝、墨璃紧紧相随。

其间未作一言。

“吁,吁,吁!”

而此举,无疑便是车马已列于楚银河界,任君作决!

闻言,刘浓朝着亭外正阳之日深深一个揖手,对着周札虚虚一拱,朗声道:“是非自有曲直,公道安闲。苛吏与刘浓何干?若言令酷,刘浓几乎命丧于逆,此当为酷也!若言是非,便是天踏地陷,曲直安闲!今方与太守对席,如有不当之言,尚请太守莫怪!但是,刘浓赤子之心天日可辩,便是刀斧作林,亦是此言!太守为听琴而至,刘浓鸣琴而示,还琴于归。但在曲中求直也!”

呼……

车夫一叠连吼,节制着牛,险险地与树身交叉而过。焉知车头刚过,车轴之端却撞上树杆,“碰”的一声巨响,车厢猛地一歪,侧翻在地。

……

一语锵锵,言至最后,声音虽还是安稳未见凹凸,但气势已若海倾山崩。

终究挑了然?周札择《采薇操》一曲,不过是以此指责刘浓以乱易暴!刘浓本不想与其啰嗦胶葛,但亦心知切不成粗心,如果周札持着本日之言喧之于野,指不定便会使本身名誉大损,而这恰是世家对案相博时惯用之伎俩!先毁其名,再诛其族,便是如此!

周札眼底藏锋,谛视刘浓之眼,身子微微前倾,问道:“鸣此《采薇操》。不知刘郎君何感?”

二人面无人色,叩首如捣蒜:“家主,饶命,饶命!”

《采薇操》,伯夷、叔齐之悲歌,周武灭殷商,二人采薇于首阳山中,饿死不食周粟,世人奖饰其高风亮节,孔贤人曰:‘求仁得仁,是为贤人。’

周札扫了一眼姚姬,眼神讨厌之极,随后沉沉迈向室外,扔落一字:“死!”,身后二人闻言,神采暗淡若死,姚姬妖娆不再,“呀!”地一声惨呼,烂泥般塌匐在地,收支之气似断若絮。而周福双手按地,肩头颤抖不休,眼中则光芒几吐,终是咬着牙帮,狠狠地捶地不言。阖家皆在吴兴庄中,本身一人身故,尚可保得百口,若敢尽情妄为,天上地下另有那边能够藏身!

待得撩袍落座后,刘浓投目案上焦桐琴,双手缓缓捺过琴弦,将心中邪念缓缓一荡,面上神情夷然自如,微微一个阖首,笑问:“太守欲闻何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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