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民间杂谈之狗皮帽子

那年开春，李长山带着儿子进山打围。走到鹰嘴崖时，头顶俄然滚下块磨盘大的石头。他猛地把儿子推开，石头擦着狗皮帽子飞过，帽耳朵被削去半截。惊魂不决间，崖顶传来声狼嚎，雪地上鲜明印着个带伤的爪印。

俄然，窗别传来一声狼嚎。那声音穿通风雪，直扎进人骨头缝里。李铁柱抄起火塘边的猎枪，手指刚碰到门闩，就闻声院里的猎犬大黄收回哭泣。隔着门缝望出去，十几对绿莹莹的眼睛在雪幕中忽明忽暗。

"长山哥！快开门！"是邻村赵猎户的声音。李长山抄起猎叉挑开门闩，赵猎户裹着风雪跌出去，怀里抱着团白乎乎的东西。

"咔嗒"，门闩俄然断裂。铁柱握紧猎枪，却在狼群涌入的刹时松了手。领头的白狼额间有撮黑毛，正和狗皮帽子上的毛色一模一样。他摘下帽子悄悄放在雪地上，狼群竟齐刷刷后退三步。

第二年开春，猎户们在老狼沟发明个山洞。洞中心的石台上供着顶狗皮帽子，上面压着具庞大的狼骨。更奇的是，帽子上竟长出了簇簇白毛，在穿堂风里悄悄闲逛，像在跳萨满的神鼓励。

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窗棂上，李铁柱把狗皮帽子往下扯了扯。这顶油光水滑的帽子是爷爷留下的，黑毛尖上凝着霜花，倒像是撒了层盐粒子。他往火塘里添了块松木疙瘩，火苗舔着铜壶底，水汽在帽檐上结成精密的水珠。

当天晌午，儿子建议高烧。郎中翻开被子时倒抽寒气——那后生从脚踝往上生满灰毛，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李长山跪在祖宗牌位前叩首，香炉里的三炷香齐刷刷拦腰折断。这时他才明白，帽子里藏的不但是奥妙，另有祖辈欠下的血债。

十年后的冬至，报应来了。儿子跟着猎户队围歼狼群，一枪打穿了头狼的眼窝。那天夜里，全部乡村都闻声了狼群的哀嚎。第二天凌晨，李家院里整整齐齐摆着七具狼尸，每具都朝着堂屋方向跪伏。李长山跌坐在门槛上，狗皮帽子俄然裂开道口儿，掉出块刻着狼头的青铜牌。

"这顶帽子，当年救过你太爷爷的命。"爷爷临终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李铁柱摸了摸帽子里埋没的夹层，那边缝着张泛黄的羊皮纸，边角都磨得起了毛。纸上的朱砂符咒他始终认不全，但阿谁狼头图腾却像烙铁似的印在脑筋里。

三十年前的腊月，一样的暴风雪夜。李长山把狗皮帽子往火塘上烤了烤，帽耳朵上的冰碴子化成水，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他刚把新硝的狼皮挂在房梁上，就闻声院门被撞得哐当响。

"来了。"他后脖颈的汗毛竖了起来。自打上个月进山误伤那头白狼，如许的围困已是第三次。铁柱握枪的手微微颤栗，帽檐下的盗汗顺着眉骨往下淌。爷爷说过，戴这顶帽子的人，迟早要跟山里的狼群做个了断。

今后的日子，怪事接二连三。晾在院里的獐子肉总被撕得粉碎，猎犬的食盆里莫名呈现带血的兔头。最邪门的是每逢月圆夜，狗皮帽子就变得沉甸甸的，压得人脖子发酸。李长山偷偷拆开帽衬，发明夹层里的朱砂符咒褪了色，反倒排泄暗红的陈迹，像干枯的血。

第二天雪停了，白狼不知去处。李长山却在帽子的夹层里摸到片带血的狼毛，裹着张发脆的桦树皮。树皮上用炭笔划着三座山尖，中间戳着个血指印。他蓦地想起爷爷说过，暮年间山里有三支狼群，各守着一座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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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穿透云层，帽子上的黑毛出现银光。白狼低头衔起帽子，俄然仰天长啸。铁柱浑身一震，耳边响起爷爷临终的话："等哪天帽子本身飞了，咱家的债就还清了。"他望着狼群消逝在雪幕中，怀里的青铜牌俄然变得滚烫。

"后山坳里捡的，怕是活不成了。"赵猎户抖开皮袄，暴露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狼。那狼前爪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乌黑色的毛上结着血痂，碧绿的眼睛半睁着，竟像人似的望着李长山头上的狗皮帽子。

李长山的手俄然抖起来。帽子里缝着太爷爷留下的手札，最后一页用朱砂写着："遇白狼当避，见伤者必救"。他咬咬牙，翻出药罐子里的三七粉。白狼的舌头卷过药末时，帽檐俄然落下一撮黑毛，正掉在狼的伤口上。

当夜，李长山做了个怪梦。漫天飞雪化作白毛老狼，蹲在火塘边用炭灰画圈。圈里现出座荒坟，碑上刻的竟是自家祖辈的名字。老狼开口说话时，帽子里窜出团黑气，凝成个戴鹿角神帽的萨满，举着神鼓跳起诡异的舞步。

现在，李铁柱背靠仓房门，听着狼爪挠门的声响。帽檐下的汗浸湿了眼窝，他俄然想起昨夜阿谁怪梦：月光下，爷爷戴着狗皮帽子，和一群白狼围着篝火跳舞。狼群中走出一只瘸腿老狼，前爪的伤疤和本身猎枪的准星普通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