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民间杂谈之灰仙儿

粮仓木门大敞，铁蛋坐在麦堆里傻笑，小手里攥着半截麻花。梁柱间黑潮涌动，成千上万的老鼠拧成麻花状的血肉旋涡。灰仙收回尖厉的嘶鸣，却反被鼠浪卷向旋涡中间。陈三伸手去捞儿子，指尖刚触及衣角，整座粮仓轰然坍缩成丈许宽的血洞。

腊月又至时，当初的灰毛老鼠已肥如猪崽，油亮的外相下泛着血丝。这夜它蹲在供桌上啃着芝麻酥，俄然竖起耳朵："明日未时末，带铁蛋去村头碾房。"

"不是说戌时才......"

东北五大仙是东北传说。但是关于灰仙儿的故事少之又少。明天就为大师报告一个关于灰仙儿的小故事。

柴门俄然吱呀一声。

暮色来临时，村里静得瘆人。五十户人家门窗敞开，灶冷炕凉，连看门狗都没剩半只。唯独陈三家香炉翻倒，灰烬里混着几根带血的鼠毛，在北风中打着旋儿，垂垂没入雪野。

陈三抄起灶边的烧火棍，回身却见门槛上蹲着只灰毛老鼠。这鼠儿足有狸猫大小，尾巴盘成个古怪的圈，绿豆眼泛着幽幽青光。"陈家男人，"鼠嘴开合竟吐出人言，"要借东风，先拜灰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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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噤了声。这些年他垂垂觉出，灰仙示警愈焦炙促，鼠群常在梁上窸窣到天明。昨夜起家解手，清楚瞧见米缸沿趴着百十只红眼耗子，见他来了也不躲，齐刷刷歪头盯着。

第二天公然有马匪劫道，陈三因绕开老槐树躲过一劫。晌午官兵来抓壮丁时，他正在后山拾柴。待到暮色四合，邻村王二来借粮的拍门声在雪地里响了半宿。

腊月廿三的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得窗纸噗噗作响。陈三蹲在灶台边，盯着陶碗里最后半把高粱米。媳妇搂着五岁的铁蛋缩在炕角，孩子饿得连哭的力量都没了，只拿小手指头抠着炕席上翘起的苇篾。

次日未时，铁蛋在碾房玩捉迷藏。陈三倚着石碾打盹，忽听粮仓方向传来尖叫。他拔腿疾走时，灰仙的谩骂在耳畔炸响："蠢材！说了未时末......"

"聒噪！"灰仙尾巴啪地抽碎茶碗，"鼠目寸光，能见着你半夜死就不奉告五更丧！"

"灰...灰仙？"陈三手一抖，烧火棍当啷落地。他听村头萨满奶奶说过，五大仙里灰仙最是刁钻，能驱鼠群知祸福，可请神轻易送神难。

灰鼠人立而起，前爪捻着须："明日卯时往西十里老槐树，见着红头巾莫转头。中午三刻莫在村口漫步，戌时有人叫门别回声。"它俄然窜上陈三肩头，尖牙刺破他食指，"每日三滴指尖血，保你妻儿过寒冬。"

自那日起，陈三成了十里八乡驰名的半仙。春耕时他说东沟要塌，公然山洪冲了李家的地；秋收前他劝赵掌柜莫走水路，三天后商队在鹰嘴崖遇了匪贼。垂垂地，青砖灰瓦房代替了茅草屋，八仙桌上供着鎏金香炉，每日朝晨陈三都要往炉里滴三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