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民间杂谈之鹤鸣九皋

"原是玄素欠你一段因果。"女子屈指弹飞鹤羽，那羽毛化作流光没入陆青眉心，"且教你个'听泉诀'，今后对着月下清泉修炼，可保家宅安然。"

陆青这才惊觉本身半个身子已没入镜中，仓猝后撤退撞上一堵无形气墙。女子见状轻笑，腕间银铃叮当响处，少年腰间药篓里飞出一片鹤羽，恰是方才包扎时沾在布带上的。

白鹤引颈长鸣，振翅时洒落银屑似的星光。陆青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温润触感，竟像是抚上了真人的肌肤。

潭底八百阴兵破镜而出，青面獠牙的水鬼拖着锁链爬登陆。玄素腕间银铃骤响，却见王守仁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罗盘上："以仙魂祭器，给我起！"

"小郎君好大的胆量。"清泠女声自镜中传来，那女子广袖轻扬便跨出镜面，足尖点在白鹤背上，"这禹王镜镇着云梦水脉，岂是凡人能碰的？"

"咳咳！"陆青挣扎着浮出水面，却发明白鹤不知何时立在了青铜镜上。禽鸟爪下波纹荡开时，镜中女子俄然转头望来，眼波流转间潭水骤分两侧，暴露一道玉石阶直通镜面。

"莫怕莫怕。"陆青解下束发的青布带，从药篓取出止血的田七粉。白鹤和顺地垂下苗条脖颈，任他包扎伤口时，尾羽扫过水面漾开圈圈金纹。

秋雨初霁的云梦泽升起袅袅白雾，十六岁的采药郎陆青踩着湿滑的苔石往寒潭深处走。药篓里几株新采的紫灵芝沾着露水，这是要给卧病半月的阿爷配药用的。

二十载春秋倏忽而过，当年的采药郎成了云梦泽最奥秘的守潭人。每逢雨季，人们总见青衣男人站在芦苇荡深处，肩头落着只通体乌黑的鹤。

"本来你一向在..."陆青抚过水中倒影，泪水滴在银铃上收回清越反响。顷刻九道青光破潭而出，二十年前沉入各处的青铜碎片主动拼合，裂纹处流淌着月华凝成的金汁。

药铺掌柜王守仁带着七个壮汉突入寒潭时，手中铜盆盛着的黑狗血正冒着热气。这精瘦老头现在满面红光，二十年前他在滇王墓中见过半幅帛书，上面记录着禹王镜能照见三界灵脉。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玄素笑着摘下银铃，九重天别传来仙乐阵阵。两人联袂踏上青铜镜时，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倒影，而是万里江山与浩大银河。

千年后游方羽士路过寒潭，见石壁上刻着首知名诗："曾采灵芝换酒钱，今守星斗待鹤眠。青铜照破三界路，银铃一响即千年。"深潭之下模糊传来环佩叮咚，惊起九只白鹤直冲云霄，其鸣清越，声闻于天。

"当年我散尽修为重铸水脉，神识被困在工夫长河。"她指尖点向陆青眉心，宿世影象如莲花绽放，"每世循环你都在汇集镜缘，那些紫灵芝上的晨露、药锄感染的仙血，都是补镜的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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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水俄然沸腾如煮，陆青脚下一滑跌进寒潭。砭骨冷水灌入鼻腔的顷刻，他瞥见潭底有青光浮动——竟是面丈许宽的青铜古镜，镜框蟠螭纹中游动着点点星辉。更奇的是镜中不见倒影，唯有个素衣女子在云雾间翩然起舞，额间朱砂痣艳如丹桂。

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云梦泽上空响起清唳。八百阴兵布阵膜拜，水底升起白玉祭坛，玄素仙子赤足踏着星辉走来，腕间银铃与陆青手中的恰好成对。

陆青望着掌心蜿蜒的银色纹路，俄然想起这三十六年每逢月圆，泉水总会带来莫名的肉痛。本来每次转世，他都会带着影象碎片重返寒潭。

青铜镜面俄然闪现赤色旋涡，玄素脚下白鹤哀鸣着化作光点消逝。陆青趁乱摆脱束缚，抓起药锄砸向王守仁后脑。老头踉跄间罗盘脱手，噬魂仪吸了仆人精血，竟调转方向开端吞噬阴兵。

"小郎君，接住这个！"玄素将银铃抛给陆青，本身化作白鹤真身扑向青铜镜。漫天星辉从破裂的镜框中溢出，她在流光中转头含笑："记着，月圆夜去听那泉水..."

"快停止！水脉逆转会冲毁十八县！"玄素掐诀召来漫天鹤羽，却见王守仁从怀里取出个鎏金罗盘。那物件转动时收回鬼哭狼嚎，竟是当年滇王用来弹压蛟龙的噬魂仪。

话音未落，潭底俄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女子神采骤变，袖中飞出七道白绫缠住青铜镜："不好！那药铺掌柜带着黑狗血来破阵了！

"陆小哥儿，这镜中仙子借我使使可好？"王守仁阴笑着踢翻药篓，紫灵芝滚落泥潭，"你阿爷的病，老夫包管药到病除。"

陆青握着银铃跪在潭边三天三夜，直到第八十一次月圆时才悟透玄机。他按仙子所授听泉诀修炼，发明每当泉水映月，就能在波纹中瞥见残镜倒影。

陆青被两个大汉按在潭边，眼睁睁看着黑狗血泼向青铜镜。玄素仙子周身白绫刹时染成猩红，镜框蟠螭纹收回凄厉嘶吼，全部云梦泽的水开端倒灌。

惊雷劈落时，陆青被气浪掀出三丈远。再昂首只见白鹤折翼坠入潭中，青铜镜裂成九块碎片，王守仁则被反噬成具焦黑枯骨。阴兵锁链缠住他的灵魂拖入水底，寒潭转眼规复安静，只剩半片鹤羽浮在波纹中心。

忽闻芦苇荡传来清越哀鸣，惊起三五只灰鹳。陆青扒开半人高的菖蒲，见浅滩上倒着一只白鹤，左翅染血的羽毛在晨光中泛着珍珠光芒。那鹤见人来也不错愕，琉璃似的眸子映着少年清俊的端倪。

这夜陆青按例对泉修炼，水中俄然闪现从未见过的气象——玄素正在镜中与群仙对弈，她抬手落子时，额间朱砂痣竟化作红莲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