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民间杂谈之青石碑。
周元宝瞳孔骤缩。鼻烟壶翻转的刹时，他瞥见壶底刻着与石碑如出一辙的符咒，只是此次用的是金粉混着尸油。
陈三姑悬在白骨塔尖，发间那朵栀子花俄然绽放。她每片指甲都化作三尺青锋，割破雨幕直取周元宝咽喉："你们周家三代风海军，用一百零八具童男童女的骸骨镇住龙脉，倒说是为百姓？"
林运来俄然惨叫，翡翠鼻烟壶在他掌心炸裂，碎片扎进皮肉却流不出血。九道黑气从壶中窜出，顺着他的七窍钻入体内。当铺少店主锦衣玉食养出的白净面皮上，刹时爬满蛛网般的青黑纹路。
周元宝扯开衣衿，暴露胸前用鸽子血刺的太极图。他从褡裢取出个油纸包，内里是徒弟临终前给的犀角粉。粉末扬洒间，四周气象如同退色的年画层层剥落——
雷声更近了，乌云压得槐树枝丫低垂。陈三姑俄然伸手抚上碑面，那些游动的朱砂笔迹俄然凝成血珠，顺着她惨白的指尖渗入肌肤。她轻声哼起儿歌，调子恰是十年前雨夜里，阿谁浑身是血的女人哄她入眠时唱的。
**三年后腐败，村口新立的无字碑前摆着三样祭品：退色的翡翠碎片、缠着红绳的银镯，另有半块发霉的米糕。**
白骨塔轰然坍塌，百年怨气凝成黑龙直冲九霄。惊雷如天网罩下，将龙形劈作万千星芒。雨帘中闪现出当年场景：饥民为求风水宝地活埋童男童女，周家先祖以命换命弹压邪祟。
陈三姑的白骨裙裾片片剥落，暴露当年那身粗布衣裳。她飘然落地，将银镯碎片撒入井中："娘，女儿不恨了。"井水翻涌如沸，赤色符咒从井壁浮出，化作萤火消逝。
林运来折扇"啪"地合拢，金丝扇骨在骄阳下晃出刺目光斑："要我说，管他甚么风水局，砸了这劳什子石碑，本少爷出钱给村里修座新......"
白骨塔震惊时，周元宝俄然记起十岁那年的暴雨夜。父亲提着灯笼在碑前站了整宿，灯笼纸上画着滴血的八卦。拂晓时分，父亲用桃木钉封住碑上最后一道裂缝，回身时嘴角溢出的黑血染红了胸前的太极图。
林运来锦衣尽裂，从血肉中抠出九块翡翠碎片。陈三姑的利爪停在周元宝喉前三寸，血泪俄然夺眶而出。她启唇轻唱："月娘娘，穿花衣，照着娃娃回家里..."沙哑的调子惊涣散天乌鸦。
林运来俄然大笑，笑声里带着金玉相击的脆响。他从怀里取出个翡翠鼻烟壶，迎着日光能看到壶身雕着九条蟠龙。"你们瞧这个，"他顺手将代价连城的物件抛起又接住，"昨儿个从个败落户手里收的，说是祖上传下的镇宅宝。"
"运来！把鼻烟壶碎片给我！"周元宝撕下染血的衣衿，"三姑，唱那首儿歌！"
哪有甚么青灰石碑，面前清楚是座三丈高的白骨塔，每根骨头上都刻着生辰八字。塔顶悬着具风干的女尸，发间别着退色的栀子绢花。塔基处堆着数百个翡翠鼻烟壶，每个壶口都探出半截孩童的手骨。
十年前暴雨夜的影象俄然新鲜。当时她伸直在碑座下，雨水混着血水从碑缝排泄，染红了她怀里的米糕。现在想来，那底子不是朱砂，而是经年累月渗入石碑的人血。
陈三姑腕间银镯俄然崩断，珠子滚进裂缝。她盯着那截指骨，瞳孔微微分散："是......是我娘。"
陈三姑俄然轻咳一声，素白帕子掩住嘴角。她本日穿戴月白襦裙，发间别着朵半枯的栀子，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昨夜我梦见碑里有东西在哭。"她说话时腕间银镯叮咚作响，那是十年前周元宝用三枚铜钱在城隍庙求来的。
青石板路上蒸腾着七月暑气，周元宝蹲在村口老槐树下，汗珠顺着发梢滴在罗盘铜面上。青铜指针俄然疯转，他猛地昂首，瞥见远处黄土坡上那方三丈高的青灰石碑，碑顶落着只通体乌黑的乌鸦。
"你们看这碑文走势。"周元宝从褡裢里摸出根细竹枝，在黄土上勾出蜿蜒曲线，"乾位生门被断龙石封死，坤位死门却对着村中水井，这是要活人给死人让路的风水局。"
林运来一袭布衣蹲在茶摊前煮水，腰间挂着当铺最后一件藏品——青铜罗盘。陈三姑的算命幡插在井台边，幡角系着串五铢钱。
周元宝将风水尺插入塔基，尺身闪现的二十八星宿与罗盘照应。他最后看了眼父亲残魂，决然咬破十指结印："乾坤倒转，阴阳归位！"
"我林家三代典当知己换繁华，"他七窍流血却放声大笑，"本日十足还给你们！"翡翠贪吃纹从他眉心褪去，化作金粉融入雨幕。
"退后！"周元宝扯着两人疾退三步。他指尖翻出五枚康熙通宝，铜钱落地竟摆成个倒悬的北斗。黄土俄然陷落，暴露碑底半截森白指骨，骨节上缠着退色的红绳。
周元宝咬破中指在黄符上画咒，鲜血触纸竟燃起幽蓝火焰。火光照亮碑底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用孩童鲜血写就的镇魂文，正跟着指骨现世寸寸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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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转动。周元宝俄然按住他肩膀，罗盘上的青铜指针竟排泄暗红血珠。碑顶乌鸦振翅飞起，黑羽飘落处，碑面朱砂笔迹俄然开端爬动，像是有千万条红色小蛇在石纹里游走。
（全文完）
林运来俄然暴起，青黑纹路在他脸上织成贪吃纹。他徒手扯开胸口的皮肉，取出一串浸血的五铢钱："那年我爹当铺收的陪葬钱！"铜钱掷向空中，竟化作金戈铁马，与黑气缠斗的刹时迸出刺目火花。
"元宝哥，这破石头真有门道？"林运来摇着折扇凑过来，锦缎长衫下摆沾着几点泥星。他是城里当铺少店主，本日特地换了新衣来看热烈。
周元宝的食指在罗盘边沿轻叩三下，指针快速定住，直指碑上"永镇江山"四个朱红大字。十年前阿谁暴雨夜，他就是在这里遇见陈三姑。当时她还是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抱着半块发霉的米糕缩在碑座下，雨水顺着开裂的碑文流进她陈旧的绣花鞋。
惊雷劈落，照亮白骨塔后的累累荒坟。每座坟头都插着折断的银镯，在雨中泛着银光。
第一道天雷劈落时，林运来把全数家财地契抛向空中。当票纷飞如雪，每一张都燃起青色火焰，烧穿了覆盖村落的怨气。
"本来我爹用二十年阳寿换的封印..."周元宝踉跄着后退，踩碎满地鼻烟壶。翡翠碎片里排泄黏稠黑水，数百只孩童的怨灵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周元宝将碎片拼成八卦镜，镜面映出白骨塔倒影。他抄刮风水尺击碎镜面，翡翠竟在雨中重构成蟠龙柱。地底传来龙吟，百具童尸破土而出，手牵手围着白骨塔跳起傩戏。
周元宝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罗盘上。青铜指针逆时针疯转，六合间响起锁链崩断之声。他瞥见父亲残魂在雨中闪现，干枯的手指向白骨塔基座——那边埋着周家家传的青铜风水尺。
"这不是浅显的风水局。"他声音发颤，"有人在用活人饲碑。"
"三姑别碰！"周元宝甩出墨斗线缠住她手腕，线绳却回声而断。陈三姑回身时，眼中已没有瞳人，只剩两汪血水在眶中泛动。她抬手在空中虚画，雨水竟跟着指尖轨迹凝成赤色符咒。
陈三姑的襦裙在阴风中猎猎作响，她飘到周元宝面前，唇角裂到耳根："周家小哥，十年前你父亲封我入碑时，可想到本日？"
雷声从天涯滚过，周元宝的声音随风传来："一运散尽令媛裘，二命织就阴阳卦，三风水..."余音散入春雨，润得碑前野栀子开得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