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救人（下）
世人皆是一惊。黄药师道：“怎得，你想直捣黄龙？”郭靖叫道：“不可！蒙哥既然亲征，又吃过九年前大亏，身边必定妙手保护。精锐小队突进，九死难回！我不能同意！”
郭靖统中军八千，直捣中心，旨在救出郭襄，不在歼敌。一灯大师统领南军八千，门下朱子柳、武家兄弟等人协同一并。黄蓉统领北军八千，部下带了耶律齐和郭芙伉俪，更有丐帮几位长老互助。
蒙哥远远瞧着，目睹宋甲士人似疯，哀兵气盛，心中又恼又气。但立马心神一凝，再招令旗，只一挥，身边两个护驾万人队冲上援助，这才临时抵住宋军逼近势头。
郭靖、黄药师、一灯、黄蓉、周伯通五路兵马听得国师在高台上报数，大家都又急又怒，极力冲杀，想攻到台前救济郭襄。但蒙古兵箭法精绝，台前数千精兵张弓发箭，势不成当。万箭攒射下，浩繁妙手纷繁身带箭伤，更有两名全真教的第三代弟子、十余名丐帮妙手中箭身亡，宋军兵将死伤更不计其数。
两万精锐如此短时候内一来一回，本身便先乱了一番阵脚。
其间瞬息万变，蒙哥失神回思之际，杨过已然带着一众妙手冲乱守军，逼近高台。高台守军本来都在死防郭靖前突，那里推测身后生变，虽是立马调兵挽救，却终乱了有所不及。
当下号炮三响，四方大开，五路兵马列队而出。
这一下来得俄然，蒙哥不觉背心一寒，九年前遇刺暗影再袭心头。他急招摆布亲兵护上，又挥令旗，要将刚才派出去的两万精锐召回。
杨太重剑开道，所向披靡，李莫愁竟也是紧随其侧，寸步不落。杨绝和小龙女两人各执长剑，舞起一团白光，随在李莫愁身后，一并冲到了高台下。少顷，甄志丙、洪凌波等人一一冲到，和台下守军混战一团。如此一来，台上弓弩手再不敢放箭，以免误伤本身人。
蒙哥本已传下将令，势要将这条人龙挡在身前。不料护驾亲兵正自回撤时，此人龙竟是迂回反向，目标直指十丈高台。贰心中大怒，甚有些被戏耍不甘之意，凝目一望，但见领头一人青衫独臂，恰是杨过，身侧一人靛衣飞舞，倒是个仙颜夫人。蒙哥不由神情一震，脱口道：“怎得，又是这两人！”他想起九年前便是被这女子所伤，心中更加怒不成遏。
猛听得北方众军发喊，倒是黄蓉领着丐帮弟子，拖着一架架水龙，将毒汁往蒙古兵身上射去。那毒汁溅身，顿时疼痛不堪，少刻便即起泡腐臭，蒙古军抵挡不住，向南败退。
杨绝年纪虽少，武功却也实在不低。更有小龙女护在身边，拼杀至今却无受伤。他信心大起，朝台上叫道：“襄姐姐，我来救你啦！”一声喊落，身形便起。不料杨过比他更快，袖风阻他起步，身形已然跃向高台。杨过喊道：“护着你娘，等我救人！”李莫愁喊道：“谨慎金轮国师！”
黄药师本身领了东路八千人马，因门下弟子死得干清干净，只剩程英一人，便朝李莫愁等人瞧了瞧。不觉李莫愁似另有筹算，只道：“黄岛主，武林群豪中不乏龙虎之士，你旦挑几名，跟你协同便是。”黄药师朝她微微诡笑，便自点了六位豪杰。
二十八宿大阵暗伏五行生克之理。东南西北中，五行互转，金木水火土，此消彼长。宋兵虽只四万人，但阵法精美，领头的均是武林妙手，而宋兵大家都是对郭靖佳耦戴德，决意舍命救其爱女，是以蒙古军固然人数多了一倍余，竟还是堪堪抵挡不住。
世人皆又大惊，纷繁禁止。唯独一灯大师双手合十，淡笑道：“莫愁心系襄儿，便让她去吧。”世人都是迷惑瞧他，他犹淡淡道：“削发人不打诳语。但老衲倒是信赖，鞑子们的长矛弯刀伤不了她。”时候紧急，世人终究不予再争。
黄药师道：“鞑子用四个万人队围着高台，我们倘若多点人马，便胜了他，也算不得本领。我们也只用四万人。孙子兵法有言，十则围之，但善用兵者以一围一，有何难哉？”站大将台，说着：“我们这二十八宿大阵，共分五行方位……”
他瞧着台上郭襄，又瞧着台后逼近的杨过众妙手，心想此时如果退兵，不但郭襄无救，便连杨过、李莫愁等人都要陪出来。但也知襄阳城内另有几十万人道命，一时竟是不知所措。
却见南边烟雾冲天，乃一灯大师带领八千人实施火攻，石油、硫磺、硝石之属一阵阵从喷火铁筒中喷出。蒙古军见势头不对，当即败至中心。郭靖领军八千，随后缓缓而上，见蒙古军乱，当即挥军而前，直冲高台。
李莫愁倒是淡淡一笑，点头道：“九年前我也吃过大亏，我可还想留着命，多陪陪我的过儿呢。”她似轻描淡写，忽又凝了神情，正色道：“我要以假乱真，浑水摸鱼！”
总算蒙古军也非弱战之师，旦见势头不对，立马号角齐响，伏兵尽出。
郭靖等人本已抢到离高台不敷百步之处，现在闻此大变，不由都是大吃一惊。郭靖更是脱口叫道：“啊呀不好，我们中了鞑子的调虎离山之计啦！”黄药师出兵之际，也做下安插，以防敌军趁机偷袭。哪知高台前的敌军竟然如此悍勇顽抗，而蒙古大汗竟也如此善以用兵。
“好！就这么办！”黄药师赞成般瞧着李莫愁，又道：“那人选呢？”李莫愁道：“我们先前替襄儿庆祝生辰时的那些妙手便可。”杨过道：“昨晚我便调集了人手，本想寻机再探敌营，强救襄儿。不想本日碰上啦，便和莫愁筹议出这个别例。”世人皆知当日郭襄生辰上那些妙手是谁，顿时纷繁点头。当即又有一些江湖妙手志愿请命，加到杨过队中。
最后一起西路军，黄药师又瞧了瞧李莫愁。他本想着李莫愁身子不若畴前，该当留在城中。但先前欲借洪凌波等人时，却被她婉拒，当时便是想着，她或想自领一军。如此一想，便是说道：“这一起就由杨太小友……”世人听他这般说，也都觉公道。毕竟郭襄是李莫愁义女，要她坐等高墙，委实难受，不免纷繁点头。
五路点齐，却先不发。黄药师瞧着李莫愁，笑道：“想来你这女娃另有说法，无妨说来一听。”李莫愁道：“黄岛主胸怀兵甲，我又有甚么说法。不过我倒觉得，既然鞑子用出卑鄙手腕，那我们又须讲甚么道义？再说，兵者，诡道也。可否复兴一起，只选江湖妙手，小道迂回，直插中军？”
世人多数面面相觑，黄药师稍顿便是哈哈大笑出来，鼓掌道：“妙，妙！好一个用兵之道，奇正相合。”李莫愁道：“我们小队直插，明里是为击杀蒙哥，实则趁乱挽救襄儿。当然，如果蒙哥保护缺失，我们也无妨顺手牵羊啦。”
五路人马当即自行变更，各调兵力四千分解二万，攻击攻城敌军的火线，剩下二万兵马在高台下为李莫愁、杨过等人助攻。这两万宋军心知救人成败一刻，皆是以一当十，极力死战。但蒙古弓手守得如同铁桶类似，当真寸土必争。
西路军以全真教为主力，群道夙来熟谙天罡北斗阵法，只见长剑如雪，七人一堆，四十九人一群，左穿右插，簇拥卷来，蒙古兵将看得眼也花了，只得放箭反对。
黄药师趁机令旗再招，又变阵型，郭靖中军后排冲出，复又逼近高台。与此同时，乱军当中又是一声清啸鼓风而至，剎时高台火线大乱，蒙古兵翻翻滚滚，不住向两旁散开，那支小队竟在刀山枪林中急驱而回，犹似大船破浪冲波。
黄药师愣了一愣，却见李莫愁朝他点头，当即令道：“那么请周兄务必用心。你领兵八千，此中一千相烦瑛姑率领，戍卫主将，其他七队由全真教第三代七名妙手分领。”
吕文德晓得黄药师要摆“二十八宿大阵”，立马赐下将令，由他全权在校场上调兵遣将。这时参与豪杰大会的各路豪杰虽散了一些隐士高人，但剩下的尽都留在城中，亦是会合校场听调。
只见东路甲士人背负长木，攻敌高台东首，盾阵开路，余人打桩，看似混乱无章，实则立起八阵之图，瞬息间已将高台东首封住。
但蒙古军毕竟兵势太盛，二十八宿大阵虽仗奇阵之威纵横来去，几度将敌军冲乱冲散，但要聚而歼之，却已有不能。
金轮国师本想烧台以堕宋军士气，不想反让宋军起了哀兵之心，一时倒是愣在台上，再也报不出数来。身边一名统兵元帅见局势告急，喊道：“国师，你愣甚么！”便自传下将令，“燃烧！”同时将本技艺中火把往台下柴草堆上一丢，本身便急仓促逃下台去。金轮国师犹自愣立，不觉台下兵卒已经燃烧烧台，顷刻，浓烟升起，热气灼人。
俄然，黄药师纵声长啸，东路军率先变位，其他四军见状，立马随动。宋军孤注一掷，五行大阵正逆轮转，一队才去，一队又来，生生不息，源源不断。定要抢分夺秒，救下郭襄。守御高台的统兵将领顿时目炫狼籍，头昏脑胀，不知如何挥军抵敌才是。
他正心烦意乱，不觉郭靖大呼道：“岳父，击尾护台，分兵为二！”黄药师顿时一醒，赞成般看了郭靖一眼，立马令旗挥动，提气喊道：“击尾牵敌，护台救人！”
黄药师一一分拨，世人一一接令。
蒙古军中战鼓雷鸣，号角震天，又是两队蒙古兵从高台两侧伏起，强弓硬弩，向外激射。郭靖所率中路军数度冲前，均为箭雨射了返来。蒙哥临阵督师，看着宋军一次次冲锋都无功而返，不免微微对劲。他眼神刻毒，决然道：“你们既不肯开城投降，那我又岂能如你们所愿，将人救了归去。”只见蒙哥令旗往高台处一指，台上金轮国师便得意知，当即提气大喊了一声：“举火！”
他调集统兵将领，详加解释，又道：“这步地窜改繁复，非一时所能融会贯穿，是以本日之战，要请五位熟谙五行窜改之术的武学妙手批示，领军的将军须依这五位的号令行事。”众将躬身听令。
两军鏖战多时，一时胜负未分。
黄药师又关照丁宁一番，命诸路军士在军火库中支付利用各物齐备，然后令旗一展，四万兵马摆列东南西北中五方，朗声说道：“昔日里云台二十八将上应天象，帮手汉光武复兴，我们这二十八宿大阵虽比不上汉光武的阵容，但抗敌御侮、守土卫国，却也是堂堂之旗，正正之师。诸君各听主将号令，本日与蒙古鞑子决一死战！”众兵将齐声承诺，有若雷震。
点将已毕。黄药师道：“女娃儿，如此安排，你终究能够放心了吧。”杨过道：“莫愁，我必然替你把襄儿救返来。”转对杨绝道：“绝儿，你和你龙姨一并留下，陪着你娘，在城中等我们的好动静。”
黄药师见守势受阻，面无神采，倒是提气长啸了一声。啸声一出，便自远处一啸照应，当即一队人马小道杀出，插于乱军当中。只是这支人马数量颇少，不过三百余人，但行动却非常敏捷，竟似流星迅雷，在万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直直逼近蒙古大汗所立的九旄大纛处。
却不料周伯通俄然大声叫了起来，喊道：“喂！黄老邪，你撇下我不睬吗？”黄药师道：“周兄，兹事体大，我怕你玩过了头，以是……”周伯通一脸不欢畅，叫唤不公允。世人一时无措，不知所言。
目睹宋军奇兵迭出，即将救人胜利，蒙哥忽的眼神一狠，嘴角又自对劲哼了一声，道：“想要浑水摸鱼，哼哼，你们这些江湖人，也想得太简朴啦！”只闻他一声哼落，便是令旗再挥，大喊一声：“攻城！”
顷刻，蒙古军后阵喊声如雷，数万蒙古兵铁甲铿锵，从两侧抢出，竟以雁行、鹤翼之阵，绕开宋军大阵，径去攻打襄阳，“万岁”之呼震山撼野。
不料李莫愁倒是点头，神情寂然，一字一顿道：“不。我要亲手将襄儿救返来。”
李莫愁倒是嘴角轻勾，笑吟吟道：“老顽童，你任西路主将天然最妙。不过你须当真一些，切莫玩闹过甚。”周伯通立马转喜，抢道：“那是天然，这等大事，我怎会混闹。”
这一声喊得世人个个心惊。又见台下数百名军士高举火把，只待台上金轮国师一声令下，便即举火燃烧柴草。金轮国师传音道：“郭靖，还不投降？真要我烧死你女儿不成？”他明知郭靖决然不降，故而又计十数，只想乱贰心神。
黄蓉目睹黑烟中火焰上升，神采惨白，咬牙突进，口中喃喃：“李姐姐，快啊，快啊！”耶律齐护在身边，寸步不离，阻道：“岳母，请勿孤军突进。”但又如何劝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