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玉人折杨柳（1）

为首的一艘镶金砌玉的豪华大舫停在出河口中心，四周尽以五彩丝线细细穿戴精美的琉璃珠子作缀，沉寂的夜空里只显得分外金碧光辉，奢糜夺目，令人不由侧目。前面另有两艘略小的画舫，亦是通身金玉作缀，每艘画舫头上各挂着三盏大红灯笼，上面各映着三个大字“明月阁”。

统统都恍惚了起来。

我只得跳上马来，扶起兰生，惊觉他左胸口长长的一道伤口，还翻着皮肉。

这时绿丛另一侧有狗叫声传来，我俯身在一簇艳色花丛当中，却见一马一狗自远处而来，顿时端坐着一个湖衫墨客，绷着脸四下张望。

我在花丛中细细看他，正思忖着会不会是易容的张德茂或是人偶前来欺诈，然不及我思考，黑狗早就叫着冲进花丛中，将我扑倒。

一阵风吹来，我呆愣中，指间微松，那帕子便顶风飘向空中，似随天命而去，我倾身想去抓住，身后却被人死死拉住。

兰生跟了过来，急道：“木槿。”

我们三人来到美女河时，早有三只气度的大舫停在船埠。

我明白那是练无笑经给闹的，因而白日里偷偷出去寻些长工，晚间抓些野兔，射些野鸭来给他生吃。

死别生离同一恨，梦魂惊，犹似闻低唤。

我一时顾不得细想，自怀中取出块帕子替他拭着伤口。

这汝州城里闻名的美女湖，提及来还具有深切的汗青意义。话说三百年前，东庭四帝仁宗是一名少有的好天子，勤政爱民，常常微服私访，体察官方痛苦，并常常巡幸烟花之地，切磋青楼文明。有官僚投其所好，便在仁宗常去的汝州城大力开辟文娱奇迹。

兰生把狗撵走，把我从花丛中拉了起来。我发展一步，谨慎地看着他。

他对我笑道：“我是真身，断非赵先生的人偶，你且放心。”

密意负尽长遗怨。

兰生淡淡一笑，却不提昨夜之事，也不问有何奇遇，只是对峙让我坐在顿时，他拉着马往前走着，行不到两步，人却忽地倒地不起。

时植槿花闹枝头，破墙的一溜槿树郁郁葱葱，那槿枝篱笆上更是缀满红白花朵，累累富强。但是当初放在那户人家桌上的石头还在，显见是再也不返来了。

这一日我坐在门槛上，旧事一遍遍在脑海里过了又过，就像一部部老式的电影，统统的画面都是吵嘴的，有些乃至已然垂垂泛黄。但是那樱花林中的花瓣却永久是那新奇柔亮的粉色，我乃至能够闻到那氛围中飞舞的樱花的苦涩，一睁眼，倒是沐浴在槿花瓣中。

幽闺旧伴，死别生离同一恨。

他的身上血迹斑斑，想是历经一场恶斗，方才摆脱幽冥教的魔掌，心下一阵后怕，却见他眼黑了一圈，想是昨夜又找了我一宿，心中又是一阵打动。

七月月朔，潘正越奇袭了兴州城，全部城内硝烟满盈。窦家兵士奸骗掳掠了三天，取走了充足的补给，又将城中年青貌美的女子抢了一百余名，方才拜别，令周遭八百里的城乡百姓都胆战心惊。

清泪滴，鸳枕畔。

“此处乃是危崖，”兰生抚着伤口，眼中藏着惊惧，对我厉声喝道，“不要命啦。”

那位恩公是复苏的非珏吗？他的眼睛好了吧。但是，就像撒鲁尔说的，非珏是不会认出我的，因为他向来也没有看清我长得甚么模样。

因而，两岸青楼教坊鳞次栉比，琳琅满目；每到夜晚，亮若白天，歌舞不休，天孙公子带同美女丽影绰绰盘桓于湖边画舫。仁宗龙心大悦，干脆便赐名美女河。厥后五帝真宗迁都至北地，汝州风景锐减，却还是大庭朝的风月圣地之一。直至原青江助轩辕氏在西安重登大宝，改西安为西京，随轩辕氏同来的富商贵族，多在邻近的汝州再置财产，使得汝州再复当年北里盛景，每到夜晚，美女河两岸便灯火光辉。

木槿花在枝头悄悄地看着我，仿佛在对我无声而叹。我抬头眯着我那开端消肿的蜈蚣眼。中午的阳光照在破败的墙头上，一阵风起，兰生来到我的身边，眼眶深陷的大眼睛看着我，也不说话，默了半晌。我牵动了嘴角，想试着对他浅笑一下，不想却扯出一串泪珠子来。

此生缘，镜花水月，都成虚幻。

这一日我听镇里说是有君氏大掌柜包了三只大舫，请了明月阁的艳姝和富户画舫游美女湖，正在找流民拉纤。我想起那日在巷子里听到的那句：“翎雀乍幸明月阁，画舫夜游美女河”，并且我亦想借此机遇去找贾善，便与兰生商定同去。

七月初六，兰生醒来之际，分歧我说话，也不吃凡人食品，竟像个没油的机器人普通整日直直地望着天空。唯有一天夜晚，小忠不知从那边捕了一只大田鼠返来，趴到兰生身上，兰生立即从它嘴里抢了，当着我的面熟撕活剥起来。

我再转头，柔黄的帕子化作一个小点，飘向远山白雾，再不见踪迹。

七月初五，兵临汝州外八百里。汝州城便封了城，兰生一病不起，我等便落脚在一处破屋。

梦魂惊，犹似闻低唤。

兰生悠悠醒来，对我喘着气，没有赤色的嘴唇对我一张一合，我听不逼真。

我的掌中展开那一方上好的柔黄帕子，渐渐渗满兰生的黑血，垂垂淹没了那巧夺天工的中原绣工，一幅鸳鸯戏水图便焦黑了起来，最后唯见帕子的一角细细绣着阿史那家的金狼头。

我正嘿嘿傻笑，他却快速地替我把了评脉，肯定我没有事了，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发明了我的眼睛，“你的眼睛可好？”

我故意想问他的出身，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道起，只得怔怔地看着他。

兰生奉告我，大家皆道明月阁乃汝州城一绝，是本地最驰名的妓馆，那边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色艺双绝，只见那非同普通的富朱紫。而这些客人又照顾着妓馆的买卖，故而即便在战乱年代，这个明月阁仍然是买卖昌隆，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