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玉人折杨柳(3)
这仿佛是北方契丹之地的音乐,公然是契丹人来此?却不知可有大理的人在?
我定睛一看,恰是刚才将我推倒在地,插我们队的那几个东北大汉。
那罗爷眸子一转,冒充道:“这位豪杰且放我下来,我现在就去库粮里看看,换些白面来给各位吧。”
这时,有个伴计一溜烟逃到前面,喝道:“他们抓了罗爷,快叫人来。”
立时,在那些一筐筐的窝窝头前面,有几个保护场子的高壮打手持着刀枪棍棒冲了出来,见人就打,拉纤的两岸变成了混战场面。
饥饿的人群猖獗地向前挤踩着,我被人踢了几下,兰生紧拉着我的手被硬生生地扯走了,我大声叫着兰生的名字,但是相互推挤的人群完整袒护了我的叫声。场面完整落空了节制。
“我没事,”我向他拱拱手,“多谢相救,不知兄台可好?”
无数的惨叫声混着血腥气传了开来,一贯纸醉金迷、绮人遐思的美女河边伸展着无数流民的鲜血,远处那三艘画舫已然只剩下一个小点,那美好欢畅的歌舞声犹在耳边,却转眼被无数饥饿的流民那惨叫声所泯没。那些不幸的流民到死也是个饿着肚子的,有人背上中了数箭,却仍然血肉恍惚地爬到那堆发霉的窝窝头那边,含着血泪一口咬下,死不瞑目。
有伴计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之人,胆战心惊道:“罗爷,对岸的刁民仿佛听到风声,也绕过来了。”
那叫罗爷的胖执事见肇事的人多起来,便气势顿减,软声道:“各位豪杰哪,这个,不是我们长盛记凌辱强大,实在是现来世道不好。那君莫问被掳去西域后,号上的银两都被他调走了,故而长盛记看上去是家大业大,实则也就是个空架子。便是贾大掌柜出来,施的也是这类窝窝头啊。”
“喂,紫眼睛的,你如何样?”他一边喘着气问道,一边一屁股坐在船面上。
那几人便冷哼一声,正要放他下来,我上前一步,严厉说道:“这位豪杰还是先留这位罗爷一留,请余下的伴计归去调些好的馒头包子出来吧,以免这位罗爷去挑衅是非,叫些虎伥来,我等在此地等着方为妥当一些。”
“能杀我的人还没有出世哪。”那人直起家子来,仰天哈哈大笑一阵,用力甩了一下头,水珠就溅了我满脸,有点像平时给小忠沐浴的感受。只听他叹声道:“也不晓得我那些兄弟如何样了。”
世人也怒声拥戴道:“叫你们掌柜出来,如此不拿人当人。”
“我们拿劳力换粮食,这是我等应得的,甚么叫施给我们的?”几个壮汉跳出来,此中一个国字脸的揪住那罗爷的前襟提了起来,厉声喝道,立时那肥胖的身子便离了地。
倒是那国字脸的北地大汉,一把将我扔向河中。我这才发明无数的人在大呼着往河滩逃命,我奋力游向河中心,耳边不断传来利箭吼怒之声另有众流民的惨叫之声。
我揉着耳朵,把水倒了出来,那舫上的音乐声鼓噪起来,却听有一首要歌者,似有二个歌童相和,所吹打器亦不似中原或是大理,有横笛、点头和拍鼓,而那歌声节拍甚是缓慢欢畅。
这一场悲剧史称“汝州惨案”,我往火线冒死游去,精疲力竭之际,堪堪地赶上那三具富丽大舫中的最后一艘,我使力一跃而上,抹了一脸水。再转头,却见对岸还是火把透明,惨叫之声仍然清楚,令人闻之心惊。
我正想摸到暗处,却感到有人在我后背。我快速转头,是那国字脸的北地大汉,我这才想起方才是他救了我。
那国字脸冰冷的目光在我脸上又溜了一圈,把那罗爷扔给长脸的,“老七,看着他。”
世人听得愣了一愣,然后有其中年人拥戴道:“对呀,这长盛记也是君老板的财产啊,君老板但是驰名的乐善好施,我在瓜州也曾吃过他布的粥,那可都是白嫩新奇的大米粥啊。”
但是那长盛记的罗爷见官兵到了,便唆使伴计不要停手,狠狠地将板砖石块向流民扔去,而前面的人群不晓得产生了甚么,仍旧往前推挤,有些官兵也被挤倒了。我看得逼真,站在前头的几个流民,只是气愤地用手中的兵器捅向官兵。我大声叫着停止,但是已经晚了。那些官兵没有体例,终是命令放箭。我心中又惊又怒,所谓官逼民反亦不过如此了,转念一想,盗汗又流了出来:如果被官兵抓到了,就即是被宋明磊晓得了,焉有活路在。
过了一会儿,有人惊呼,官兵到了。我抬眼一瞧,蓦地心惊,果然有重兵装甲的官兵到了。有个像是士官长的模样,对着混战中的大众高叫:“众民听着,非常期间,快快弃械投降,不然格杀勿论。”
我胸中血气翻滚不已,大声叫着兰生。但是四周箭雨丛丛,混乱当中有人将我撞倒了,世人踩踏在我身上,我几欲痛昏,忽觉有人提起我,对我厉声喝道:“杵在这做甚么,不想死就跳河走啊。”
他大声对一众长盛记伴计大声叫道:“你们罗爷就在这里,陪我们聊聊,识相的就快点去给爷换些白面儿,不然老子削了你们家罗瘦子。”他声如洪钟,底气实足。
大众的肝火一经扑灭,便是星火燎原,越烧越旺。
按君氏常例,每年运营所得将会有百分之一留着作为善款,就是以防国乱灾变,用以给庭朝捐粮、官方慈悲所用或是安设哀鸿,当时这是连段月容也同意的事。那长盛记是我君氏西部四省最大的分号,昔日在西部各省分号中就属贾善上交的利润最大,我这才放心授予他西部各分号之大总管,真没有想到他也做出私扣善款、逼迫流民这类无耻之事,心下便是肝火丛生,一时也顾不得会透露紫眼睛,冷声喝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讲说,君莫问让他掌管四省之职,他就是如许昧着知己来执事的?”
我心中肝火升腾:我何时调太长盛记的银两?此人用心把任务推给我,实在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