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

丝雨如尘云著水，嫣香碎拾吴宫①。百花冷暖避东风，酷怜娇易散，燕子学偎红②。

【注解】

【典评】

风景的悲愁更使纳兰变得苦闷，“人说病宜随月减”，可他却自叹“恹恹却与春同”，他的病痛并没有跟着光阴飞逝而好转，反倒像那暮春似的委靡颓废。强忍病痛走出门外，只见那胡蝶在花丛间飞舞流连，久久不肯拜别，而梁上的燕子早就成双成对地飞走了，无法只能对着那空荡荡的屋梁苦笑一声。

纳兰心中悲苦，并且无处排解，恰好他又是不懂萧洒。假定他能占陶潜的两分豁达，在得志时还能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澹泊情致，或者他如果有有李白的三分萧洒，就算散尽令媛还能“仰天大笑出门去”，又或者他如果能有苏东坡的五分悲观，就算宦海几次受挫还要与清风明月作伴，泛舟出游，观“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他只要得他三人的几分脾气，或许便能够欢愉一些、悲观一些，也不至于在韶华最盛、才学丰盈的年纪便闭幕了人生。

①嫣香：鲜艳芳香，也指鲜艳芳香的花。吴宫：指春秋吴王的宫殿，春秋吴都有东西宫，据汉袁康《越绝书・别传记・吴地传》载：“西宫在长秋，周一里二十六步，秦始天子十一年，守宫者照燕失火，烧之。”

这首《临江仙》作于暮春时分，这时的纳兰不但因春光逝去而心生感慨，并且正卧病在床，愁病交集，使他竟收回了兴亡之叹，让人读罢不由皱眉痛心。

人说病宜随月减，恹恹却与春同。能够留蝶抱花丛，不成双梦影，翻笑杏梁空③。

③杏梁：用杏木所制的屋梁，表示屋宇的高贵。汉司马相如《长门赋》“刻木兰觉得榱兮，饰文杏觉得梁。”

②偎红：紧挨着红花。

空中的愁云仿佛沾着水汽，绵密的细雨飘洒过后，吴宫中的残花洒落一地。娇柔的宫花最经不住风雨，满地落红令人无穷顾恤，就连过路的飞燕也学着人的姿势紧紧偎依在花下。

纳兰是个风骚才子，但绝非萧洒的文人。每一首词都充盈着悲愁之感，句句惹人垂泪，这一首满含兴亡感慨的《临江乡》就是左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