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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角声吹落梅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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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了多少兵马?”

顷刻之间,宁军燃起了火把,呼喝声振聋发聩,竟似已将广州城包抄了起来。白起神采发青,只见千万火把中模糊分出一条路来,待一骑奔袭而过,重又无声地合拢。那抢先一骑恰好停在投石机与弩/箭的射程以外,顿时之人一身乌黑盔甲,身后的披风跟着猎猎长风飞舞不止。他昂首看了眼百尺城楼,左手缓缓地抬起,宁国数万雄师包抄着城池,又处于黑夜当中,这一个不起眼的行动实在称不上夺目,可恰好就是这么一个绝大多数兵士都看不到的行动,几近是在呼吸之间止住了宁军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欲取广州,先下韶州。

苏子澈面色沉寂地看着火线战事,左手无认识地紧握着剑柄,好久,他轻吐一口气,松开紧握的左手,细细地用手指捋顺玄珠马颈上的鬃毛。仿佛谁也未认识到,两军交兵之地正由广州城下垂垂地向外挪动,亦从城头投石机的射程以内移向了宁军巨弩大炮的射程中。

白起乃至听到了无数的将士方才收回一半又生硬止住的呼喊,这类令行制止的严明军纪让他蓦地心惊,只觉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那小我,他乃至不需求去猜,便晓得来者为何人。公然,清越傲气的声音远远地送入耳中:“韶州已被骁骑军霸占,韶州太守揭文晋率军民投降,献出岭南攻防图。广州城业已被我军包抄,降者不杀,白起,你若能迷途知返,我保你――”白起青筋暴起,不待他说完已是一支羽箭迅疾射出,羽箭来势甚疾,那人挥剑格挡下,继而嗤笑一声不再言语,悄悄地望着白起步下在城楼上消逝不见,揣测着叛军是否要开城迎战了。

“人家军队有没有人,你操的甚么心?”李简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传闻那骁骑军跟北黎交兵无一败绩,指不定有多难搞呢!”那保卫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能掀起多大风波?传闻他们跟北黎兵戈,有几次也输得挺惨,只不过当时主帅是陆佑,这才挽回了颓势。这回那天子不晓得忒看得起他弟弟,还是没把咱岭南放眼里,竟然就教他一个……”

“哎!”中间的保卫趁领队不在偷偷地溜了过来,用手肘碰了碰他,嘴巴朝城中某处一努,“瞧,天都成红色了,别是出了甚么事吧?”李简眯着眼看了看,回过甚来道:“别瞎扯!快回到你位子上,一会儿领队瞧见又要骂人了!”

“瞧着……像是西南边?”那兵士稍稍松了口气,他家在城东,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涉及。李简却蓦地变了神采,惊道:“西南……那……那是粮仓?!”

一个兵士问道:“真是宁军放火?”那领队神采一凛:“广州城固若金汤,宁军还能飞天遁地不成?别瞎想了!”他挨个踹了他们一脚,有保卫忿忿不高山回到位子上,咬牙低声道:“宁军又不成能飞过来!想打广州,如何都避不开韶州,咱岭南的精锐,韶州可占去了一半,有韶州在火线守着,宁军除非插翅,不然休想踏入岭南一步――”

像是早知他会有此言,暗夜当中忽有鸣镝之声腾空袭来,不偏不倚地没入其颈中,余势还能刺破颈骨,暴露血淋淋的一段箭尖。鸣镝所指处,弩/箭相随至。漫天箭雨突然袭来,城头上正被粮仓失火一事搅乱心神的世人刹时折了大半,战鼓声不啻雷鸣,在暗处震天响起。那领队仿佛刚从梦中醒来普通俄然大呼起来:“是宁军!宁军攻城了!”

下一刻,宁军当中弩炮大动,巨石如雨点般向叛军砸落,一时之间令叛军难以抵挡,进不能退亦难,摆布皆是死路,兵马溃乱,只能由着宁军从前面合围,大开杀戒。却不知是谁俄然抖擞,以一人之力强自令叛军平静下来,硬生生地从火线杀出一条缺口,叛军如倾泻般从缺口处逃了出去。

“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后续安排都跟上,不要让叛军有机可乘。”苏子澈悄悄握紧了缰绳,沉声道:“城门开了,按打算行事。”他说完这话,董良当即发号施令,重甲兵后退一步,换上弓/弩手齐齐拉开机括,不待叛军摆好架式,数不清的弩/箭已倏但是出,毫无呆滞地击了畴昔。

半夜与四更交界之时,恰是人一日中最为怠倦的时候,亦是就寝最沉之时。守城的兵士们皆有些无精打采,有一两个还打起了哈欠。

苏子澈抬开端,夜空中无星无月,唯有稠密的云朵漂泊其上,任风如何吼怒也不见消逝。

韶州在岭南道北部,入岭南者必须取道韶州,是以韶州防卫最是周到,比之广州犹有过之,此时宁军竟不声不响地呈现在广州城外,而韶州竟无一丝动静传来,任他再如何稳如泰山,也不得不担忧韶州是否已经被宁军霸占。

白起不知何时立于城头之上,一身甲胄在庞大纱灯的映照下端得是威风赫赫,只是面沉如水,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狠辣。

齐坎立时领命而去,留下苏子澈仍盯着火线战事,宁军似是未推测广州仍有伏兵,败象立显,不住地向后退去。叛军趁胜挥军进击,紧咬着宁军不放。苏子澈眼底精芒一现,但见宁军撤回敏捷,逐步已与叛军泾渭清楚。

苏子澈神采微变,立时便要催马亲身上阵,刚行了几步,便见数千铁骑从东面杀出,皆是骁骑军的服色和旗号,他勒住缰绳,很久未有任何行动。身后是持矛保护的重甲铁骑,身前是血流漂橹的修罗疆场,此一刻,贰心头却冒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题目来:如果清之仍在,会与他并肩立于此地么?

苏子澈面色凝重,终究也只得咬了咬牙,主将一逃,帅旗一断,广州城士气顿时大减,撤除最前面还稀有千人兀自与宁军杀得鼓起,余者俱已四下逃了,苏子澈手中长鞭一挥,道:“进城!”

“殿下,韶州已得知广州城被围攻,陆将军困不住,揭文晋已带兵强行冲出,朝广州这边来了,跟齐将军的人打了起来!”一个兵士策马仓促来报,面上还带着血污。苏子澈沉吟半晌方点头道:“辛苦你了。”又一兵士奔过来道:“殿下,白起带人从东门逃了!”苏子澈一惊,他们此次攻城采取火攻,先令天机阁会遁地之术的数名死士潜入城中,放火烧了西南的粮仓,将兵力集合于东面和北面,天然是筹算把白起逼至弃城而逃,再将其困在岭南东部一隅之地,届时四周皆可打击。岭南地形狭长,广州位于东部境地,再往东地界便窄了很多,但是白起竟在此等景况下仍一意孤行地从东门杀出一条血路,倒令苏子澈对他刮目相看了。

杀伐呼喝声再度响起,苏子澈一拉缰绳,悄悄退回了骁骑军数万铁骑当中,在高台之上冷目瞧着这场厮杀。

不需他提示,守城将领早已下达指令,命弓/弩手与投石机死守谨防,但有靠近,一概射杀。这号令说来简朴,可毕竟现在正值夜间,天上无星无月,照不见摸黑打击的军队,唯有凛冽冷风吼怒在耳畔,叛军在明,宁军在暗,广州城保卫一波箭雨射过,巨弩大炮吼怒着向宁军阵营倾泻,却俱都如石沉大海般无涓滴覆信,模糊能看到宁军在射过一波弩/箭后已敏捷撤回的影子,那将领吃紧叫停。待到宁军弩/箭巨石再度袭来时再吃紧反击,却又遁藏得狼狈。

“领队刚下去,一时半会儿不会上来的!”那保卫又道:“传闻那大宁的秦王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哎你说他们是不是没人了,怎地派了个毛孩子过来?”

宁军当中又有两骑从后趋近,一左一右保护在那人身侧,此中一人道:“殿下何必跟他们多言,白起不吃点苦头,是不成能投降的。”苏子澈未瞧来人,视野从城楼滑向城门,轻浅一笑道:“还是要诈一诈的,不是说白起性子暴躁易怒?他一向得不到韶州动静,说不定就信了呢。即便不信,贰内心但有一分疑虑,也会暗生慌乱,人一慌乱,就有马脚。我说――”他转头看了看摆布,董良与齐坎忙道:“殿下有何叮咛?”苏子澈道:“韶州那边必然要守好,毫不能让一小我从城中出来。”

似是见宁军且战且退似有败象,广州大开的城门中马上又冲出数千步马队,不待趋近便动起手来,一时之间血流满地,哀嚎不断 。宁军顿有慌乱之象,阵型也溃乱不成形。苏子澈忙命两支马队分摆布两翼向叛军打击,一齐进击绞杀叛军。

“殿下放心。”董良寂然道,“各处都已安排安妥,包管万无一失。”

“不知,白起假装成浅显兵士,混战当中逃掉的,等李将军发觉的时候就已经寻不着了!”

一听这话,在场诸人尽皆色变,广州城不惧宁军来袭,仰仗的便是城中充盈存粮,便是被围困也足以保城内百姓十年无虞。若当真是粮仓失火,他们便是倾全城之力也要奋力相救!岭南气候较北方潮湿很多,放在以往,宁军纵是要火攻也是故意有力,可此时冬寒未退,气候尚未回南,恰是一年当中最为枯燥之际,本就易起火患,如果真是宁军用心放火而非不测,又岂会容他们等闲毁灭。城墙之上一阵慌乱,领队发觉后仓促上来呵叱道:“城内走水自会有人去救,与你们何干?你们只要守好城门,不让仇敌攻出去就行了。去去去!回本身位子上守着!”

两军甫一比武,高低便闪现出来。骁骑军原是西州疆场上浴血的儿郎,厥后几经扩大,人数已达十万,范围远非天子将骁骑营初初交予他时可比,虽有些兵士未曾历经存亡疆场,却也日夜练兵不辍,关内但有毒手事件州县拿不下的,俱是骁骑儿郎不惧艰巨远阻前去安定。在苏子澈堕入后代情长中竟日醉生梦死之际,幸有艮坎离巽始终恪守其职,方能保能骁骑军英名不坠,现在同岭南叛军交兵,岭南千年而下几近从无战事,将士们无一人曾斩将杀敌,天然让骁骑军紧紧占有了上风。

“走水了!真的是走水了!”一个保卫忽地惊叫了起来,这些保卫们家俱在城中,他这一喊立时便吸引了周遭人的重视。李简和那保卫顾不得端方,立时围畴昔连声问道:“哪?是哪走水了?”

广州城连续数日都是暖阳高照,气候也垂垂地暖了起来,料来不过几日,便可脱去冬衣换春衫了,有些不惧寒的将士已将棉衣换成了夹棉,安知这夜忽起西北风,重又将守城世人吹得瑟瑟颤栗。李简冻得一个激灵,睡意顿时去了大半,百无聊赖地望着城下,暗中当中似有暗潮涌流,又像是恍忽当中生出的错觉,他揉了揉眼定睛看去,却不防猛一阵冷风袭来,令他眼里进了灰,立时难受地低头去揉。

两支马队才与叛军战在一起,城门以内又冲出数千步叛军马队,与宁军战得不成开交,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齐坎立于苏子澈身侧,蹙眉道:“殿下,董良支撑不住了,我去援助他!”苏子澈倒是摇了点头,叫住他道:“别慌!岭南兵力本就亏弱,又分了很多在别处,我方才算了一下,广州方才已是最后一波伏兵,现在城中已是精锐尽出,后继有力了。待白起发明本身独木难支,定然会想方设法向韶州求援,一旦广韶两州建起联络,他们相互援助之下必将能力大增,你去守着通往韶州的路,万一陆离困不住韶州,你便卖力斩断两城之间的联络。”

夜色浓如砚中墨,月随流水去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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