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相思（1）

少女手心所挽的是一个六七岁的稚女，调皮憨顽，粉嫩的小手不耐烦攀着姐姐的手，一双汪汪的大眼睛老是猎奇地看着周遭的贩子风景，见秦淮河下水波动摇，画舫如梭，欢畅得又跳又笑。

此时正值唐朝末年以后的藩镇盘据期间，金陵王气雄盛，藩镇诸国中，南唐广有充足江淮鱼米之乡，虎踞东南一方。

有诗云：“二十四桥明月夜，美女那边教吹箫。”扬州风景绝佳，可到底不如金陵的王气盛象，自家如何就没住在金陵城中呢？

此次出来，还是趁着春节周府看望金陵城旧故亲朋的机遇，姐妹两人悄悄溜出了亲戚府邸，身边仅尾随半大的丫环流珠。

一起闲逛，果然见城中别有洞天，街衢繁华，歌弦不断。

她正值芳华盛龄，如同桃夭，那些天孙贵胄，书香宦门慕名前来提亲的很多。

自古以来，金陵俊采星驰，人杰地灵。

本来，这对姐妹花恰是颤动东都的周家之女，长的字娥皇，小的字嘉敏。

只是如许的君子，到底在那边？

国君雅好诗词，鼓起金陵城一片癖好高雅之风，一时之间，儒衣书服大盛，江南贵族大师，来往的都是才技之流，多少风骚佳事，多少风花雪月，都在和顺乡里缠绵。

她深居幽院，也常常从府邸的前厅听来一些动静，而她老是置若罔闻，或操琴低吟，或翻卷读诗，看似风淡云轻，实则是一颗春情千头万绪，却没法置放。

落日垂垂西斜，暮色时分，花灯已经点亮了，灯楼、灯船美轮美奂，火树银花，舞女歌乐，络绎不断……

她从不计算流派，不在乎他是否为侯门公府之家，只要两民气心相悦，琴瑟相谐，那便是待嫁女儿最大的期许了。

小小稚女何曾见过这等壮观的场面，一一观览着，又惊又奇。

细细打量，但见她肌肤乌黑，吹弹可破，纤纤长眉，好像新月。

娥皇面上一红，如同桃花漫面，斥道：“好没害臊的家伙！你才多大一点，嘴里就甚么嫁不嫁的。”

就连都城金陵城，凡是朱门望族、士子秀士，都已闻得姐妹花的隽誉。

周府上聪明聪明的两个女儿，东都扬州那个不知，那个不晓？

“想不到金陵城这么热烈，姐姐！我们也把大宅子搬到金陵城住好不好？”小稚女仰着头，镇静地对姐姐说道。

娥皇羞臊，一时噎得无话可说，童言无忌，小妹的话倒是说对了几分。

到底是稚女的话，调皮未脱，娥皇忍不住噗嗤一笑：“怎地又这般不懂事了？阿耶岂是想回都城就能归去的？”

嘉敏皱着眉，歪头想了想，俄然一鼓掌，笑道：“那么姐姐就嫁到金陵城来？好不好？如许我便能够常常到金陵来看望姐姐了。”

嘉敏嘟着嘴道：“如果皇上不肯意调阿耶回都，那我去跟皇上说好了！”

小女儿周嘉敏虽未长大，但也非常聪明敬爱。

姐姐无可何如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觉得想回金陵便能够返来么？阿耶现在为东都留守，朝廷之令，皇上之命，又岂是朝夕能变动的？”

他当是儒生，诗文盛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当是君子，清俊儒雅，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又或是有着贵族之气，气性高雅，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听闻周家大女儿现在已出落得瑰姿婉容，十传百，百传千，都觉得周府的长女为洛神下凡，嫦娥再世，说不尽的天姿国色，只恨不能见上一面。

未及傍晚，金陵城的大街上已是车水马龙，非常热烈。乌衣后辈、世家闺秀出了深宅大院，在轻舟柔橹中觅得多少诗情画意，连同贩夫走狗、老妪冲弱也热热烈闹地夹在人群中，旁观盛时的圆月灯会。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名女子分外惹人谛视，为长的十七八岁，亭亭少女已长成，远远观之，姿势秀美窈窕，好似一朵出水的菡萏。

嘉敏感觉委曲，嘟嚷着嘴说道：“哪能怪得了我？要怪就怪姐姐长得花容月貌，才艺绝佳，哪家的贵公子不想娶了姐姐去？每天上门提亲的都踏破了门槛。就是我不想听，甚么嫁呀娶呀的话也要往我的耳朵里灌。”

嘉敏看到金陵城中这些繁华盛景，心中没出处地涌起一阵阵难过。

娥皇整日里习学诗画乐律，说不尽的郁郁春愁，嘉敏娇俏活泼，恰是玩耍的春秋，在重重深院里，也是百无聊赖，两姐妹一向都想去看一看金陵的繁华，本日好不轻易来到都城，天然要玩耍得纵情。

娥皇笑道：“东都乃军事要地，皇上恰是倚重阿耶，方才让他守住国域的东边流派。”

“为甚么不成以？”

既然阿耶不能搬回金陵城，今厥后都城玩耍的机遇可真的就难了。

江南美人地，金陵帝王州。

这年新春过后，又到元宵佳节。

她自幼饱读诗书，偶尔在诗文中撷取了相思词句，纱窗醉梦中，便常常半夜梦回，对将来的相私有着恍惚的期许。

烈祖期间，与民疗养，交与邻邦，国政腐败，南唐气象大新，到李景嗣位后，大发兵，俘获闽主、灭了马楚，南唐边境扩及最大范围。

更何况，从扬州城来一趟金陵，那可多不轻易，山川迢迢，一起水陆辛苦。

两姐妹住在扬州的大院里，天井深深，家教甚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