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枠八章江湖规矩荒唐事 宽赦罪业入白莲
孙二娘秀眉微蹙道:“是叫我两口儿做和尚、尼姑么?”三娘道:“我这白莲教只要秉承四大戒律,便是不害民、不盗窃、不邪淫、不妄言。修习此教法门,削发、在家,僧俗不忌,其他一应俗家事还是可行。”
三娘道:“好,第二事,我这里有白莲教法门教义,是教人除恶扬善,超脱循环,只要你两个肯秉承此教,毕生皈依,百年后也能登极乐净土天下。第二件事,便是要你两个入教来!”
张青接口道:“恰是这话,自从小人入赘我娘子家,岳丈教了很多本领,都是打家劫舍、剪径杀人的本领,这些本领在城里怎地使得?只得还是来其间盖些草屋,卖酒为生。实是只等客商过往,有那入眼的,便把些蒙汗药与他吃了便死。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琐藐小肉,做馅子包馒头。小人每日也挑些去村里卖,如此度日。学得一身本领,若不杀人放火,还算甚么能人,这道上自有道上的端方!我等须不是公差!你去探听探听,哪处盗窟豪强不都这般干的?缘何独独寻我家倒霉?”
少时拌成两个泥丸来,三娘取了出来,放到两个面前道:“也不消发誓,两位吃了这两颗药丸来,我便信了。”张青道:“这是何物?”孙二娘也道:“莫不是毒药?”
孙二娘也道:“我自打懂事起,便与父亲一道打家劫舍,剪径杀人了。杀了人后,那一身肉弃了可惜,倒不如做成馒头与左邻右舍充饥,岂不是好?一看你便是出身富朱紫家小娘子,却不知官方痛苦,你可知乡间草民,尝尝食不充饥,吃顿肉食都是奇怪事,能吃我这的肉馒头,摆布都与我讳饰官司,不然我伉俪两个如何能在此地安身?”
三娘闻言,刚才虽未曾吃下,但也觉喉头发痒,几欲作呕,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腻烦,目光一寒,冷冷的盯着两个道:“看来是我想差了,还觉得先看武二哥面上,本日不与你们计算,这时看来,你两个毫无改过之意,便不能多等,多等一日,便多有无辜之性命丧你两之手!”
张青与孙二娘对望一样,孙二娘道:“不做那好肉买卖依得,去二龙山落草也依得,我两个早就想去。只是我两个只会杀人,也不会别的技术,但不让杀人时,我俩个去二龙山落草,盗窟要我两个也无用,如何安身?”
孙二娘听了道:“好,我两口儿入教,我还道当代杀得人多,身后要入天国,既然有此种教义,能让我两口儿身后入极乐净土天下,天然是大大的功德。”
张青笑道:“恰是这话,最要紧的便是,此乃道上端方,如果豪杰时,未曾吃得些这等好肉时,便是无胆匪类,都教人嘲笑。”孙二娘也笑道:“不瞒小娘子,刚才那块肉倒是好肉,你看的那皮面上也倒是刺青,许是洗剥时未曾去净。但凡是我这等江湖豪杰开的旅店,你只出来看,内里多少,必有这等好肉的。”
两个话音未落,三娘脱手如电,便塞进两个口中,跟着当胸一点,两个不由自主便将两个药泥丸吞下,此次武松不敢再脱手,便在一旁看着。
思虑再三后,两口儿都道:“第三件事也依得。”三娘却道:“只是承诺了,我可不信。”孙二娘怒道:“老娘一口吐沫一个钉,说话算话!”张青拉了二娘一把,口中道:“若不信时,我两个能够立下毒誓!”
三娘听了方才明白过来,嘲笑道:“本来如此,你两个说了,一来除了这杀人的本领,便不会其他谋生,还是家传的买卖。二来这杀人卖肉之事是道上端方,旁人也都这么干。三来附近也不是你一家独享这些好肉,都还散给村坊,但有肉吃时,他们还替你讳饰官司是么?”
两口儿也被三娘那副技艺吓得不轻,知她所言是实话,武松毕竟还是要去孟州,总不会照看两口儿一辈子,但如果武松拜别了,三娘又转返来,两口儿但是抵挡不住的。
武松吃了一惊,仓猝赔罪道:“扈小哥勿怪,是武二情急无礼。”三娘转头一笑道:“无妨。”弓足一向坐着未说话,现在见了,仓猝从承担里取件外裳与三娘披了,方才遮停止臂。
三娘闻言,想起缠累武松之事,心头一软,手上双刀这才渐渐垂下,目光凌厉的扫过张青、孙二娘两个,冷冷说道:“要我饶了他两个,须得承诺我三件事!”
两个大骇,一来没有筹办,二来三娘脱手如电,是以着了手,当下仓猝跳开几步,三娘又待上前,武松仓猝并住道:“扈小哥且慢,另有商讨。”三娘又停下刀来,只看着两个冷冷的道:“我此人但是认准的事,便必然要做到,武二哥只护得了你两个一时,却护不了一世!我再问一遍,第三件事,答不承诺?!”
三娘拿了两人头发,回身去承担内取了几样东西出来,倒是瓷瓶、火折、牛皮水囊,几张符纸来。只见三娘先将两个碗来,到了少量酒水在碗内,口中念念有词,将符纸与两个头发热化了,将两个头发化的灰,别离放在两个碗内与酒混了,又从瓷瓶内倒出些红色粉末来,混在酒灰内,随后用双箸将两碗酒会拌了。
武松见说,心头一宽,仓猝道:“但说无妨。”三娘斩钉截铁的道:“第一,教他两个今后洗手,不再干这杀人吃肉的恶事!本日便清算产业,烧了这草庐旅店,我能够修书一封,让他两口儿持书投二龙山鲁提辖之处落草!如此能够依得?”
便在十字坡旅店里,三娘看着武松、张青、孙二娘一干人等,缓缓说道:“朝堂上,官府在公堂上吃人,乡野里,能人在盗窟里吃人,我创下少华山的替天行道之事,便是要除恶扬善,锄强扶弱,荡尽人间不伏侍,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甚么是豪杰?甚么是豪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这两口儿做下的事,又算甚么豪杰所为?你两个如果敢杀些赃官贪吏、土豪恶霸,便是将这些恶人肉做了包子,我也乐意吃上几口,还要竖个大拇指,赞你两口儿是条豪杰,是个豪杰!可你们所杀的人呢?都是过往的布衣百姓、行脚客商,他们做了甚么恶事,要遭你们毒手?!这是豪杰行动么?”
见两个吞了药丸,武松仓猝问道:“扈小哥,这是甚么药丸?”
武松呆了一呆,再看时,却见三娘并未动刀,只是脱手如电,在两个头上各取了几缕头发下来,再看三娘时,半截乌黑藕臂都露在了内里。
武松见了暗自焦心,一边是结拜的人儿,一边是才交友的手足,也晓得三娘手腕,那两口儿定然不是敌手。当即转出店来,与两个防送公人道:“先替我开了桎梏,我去劝来。”当下教两个防送公人开了桎梏,武松又抽了公人腰刀,复回店里去。
武松并住那两口刀,口中急劝道:“扈小哥,听我一言,这人间如此多,落草的豪杰、剪径的能人,都干这等事,你杀这两个轻易,还能将其别人都杀了么?”
武松见了,叫声:“少停!”当即举刀跳进圈内,隔开三娘那口双刀,那两口儿趁机退到一旁,都是被杀得惊出一身盗汗来。三娘见劈面之人是武松时,手上刀略略顿了顿,只看着武松道:“武二哥,你让开,待我成果了这两个杀人魔头,再与你说话。”
三娘道:“是教你们不成滥杀无辜之人,但如果二龙山要杀赃官贪吏、强匪恶霸,这等恶人,天然可杀。”张青望了孙二娘一眼,只见孙二娘点头后,便道:“第一事依得。”
只一顿抢白,将武松、张青、孙二娘三个说得目瞪口呆,半晌后武松才轻咳一声道:“扈小哥,江湖上的豪杰都是不管国法的,尽管仗义疏财,称心恩仇,打家劫舍。他两个自小便都是能人出身,杀人劫财乃平常之事。”
闻言孙二娘跳将起来道:“建个墓碑祭奠亡魂这事可依,但要我两个毕生茹素,倒是要我两个性命,此事不依!”张青也道:“都不能吃肉时,活着也不痛快,还不如杀了我两个!”
三娘呆了一呆,咬牙道:“杀得一个是一个!”武松大声喝道:“我自会劝他两个此后莫在杀伤无辜之人,就不能看我面上,饶他两个一回?”
三娘最后道:“最后一件事,便是要你两个烧掉此地草庐后,便在其上建一座知名墓来,四时祭奠那些被你两个殛毙的无辜冤魂。你两口儿也要毕生茹素,不得沾荤腥,以赎罪业!”
只一会儿工夫,两口儿已经被三娘杀到手忙脚乱,一来两个兵器不趁手,二来技艺差三娘太多,三来这趟三娘动了真火,是以只几个回合便遮拦不住。
三娘也未几话,口中森然道:“也好,我就杀了你两个!”话音才落,三娘形如鬼怪,从武松身侧滑过,便欺上身去,提刀便砍。饶是武松技艺高强,也不由吓了一跳,仓猝挥刀一阻,但还是慢了半分,三娘那两口刀别离砍中张青肩头,划伤孙二娘手臂,只是因被武松禁止,入肉不深。
三娘道:“立下毒誓我也不信,只是我这里有趟法儿,可做在你两个身上,有这法儿在身,不立毒誓也可托你两个。”话音方落,三娘又蓦地向前,此次武松有了防备,待她一动时,便即脱手,但不想三娘滑如泥鳅,竟然从他身边又溜畴昔,武放手上一抓,却将半幅衣袖都扯了下来。
当下三娘娇叱一声,也不管武松在侧,揉身而上,只听蹡踉一声,已将日月刀拔在手上,便向张青、孙二娘两个杀来。那两口儿见来势凶悍,张青掣出一柄菜刀,孙二娘便拾起地上那短刀,两个并肩上,与三娘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