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扈岚连珠落群雁 史进走马擒陈达

话说这扈三娘每日在周侗府上学艺，闲暇时被迫与孟翠英学些女红书画，便连过年也在周侗府上赖着。不觉荏苒工夫，弹指一挥间，九个多月畴昔了。

在后厨将三只大雁交给使女清算，三娘回屋换身衣服，却又家仆来唤，说周侗有事呼唤。

孟翠英将那甲胄抖开，一看格式倒是副短小的精铠，其上还雕绣了精彩的绿萼花图案，只听孟翠英口中道：“三娘，这幅铠甲乃是老身幼年之时，破钞重金特地请青堂羌族锻甲妙手打造，名唤青花绿萼甲。当年老身打制这幅铠甲时，也曾想有一天能穿戴上阵杀敌，但厥后终未能如愿。现在年龄已高，这副甲也用不着，便赠送三娘你吧。”

村中里正道：“大郎已然威武不凡，又有大郎师哥扈官人坐镇其间，我等必当效死力，共保村坊！”世人都是喝采起来，吃饱喝足后，各自归去整束，只等贼寇复来不提。

周侗微微点头道：“四个徒儿当中，以你箭术最好。”

酒保却道：“时鲜的山珍却无，附近猎户好久没送猎物到来。”三娘问道：“倒是为何？”酒保道：“克日少华山添了一伙能人，扎下一个盗窟，在上面堆积着五七百个小喽啰，有百十匹好马。为头阿谁大王，唤作神机智囊朱武，第二个唤做跳涧虎陈达，第三个唤做白花蛇杨春。这三个为头，打家劫舍，县里禁他不得，官府出三千贯赏钱召人拿他，谁敢上去惹他?是以上猎户们不敢上山打捕野味，那讨来卖？”

周侗走后，扈三娘又在周府住了两日，这天俄然想起史出去，也不知他如何，当下便向孟翠英告别。孟翠英苦留不住，拉了三娘进到屋内，从红木箱中取出一个承担来，开打一看，倒是一副青玄色的甲胄。

听完以后，三娘道：“既然另有两名贼首在外，必然再来报仇。各位共保村坊，休辞辛苦，吃完这顿酒后，各家自回，仍旧整束伏贴，但听大郎庄上号令，若贼再来时，定一网成擒！”

史进请三娘坐了首位，筛下酒来，便将如何联村自保，如何擒得那陈达之事说了。

大宋缺马，三娘带匹青骢马便已经甚为刺眼，是以在城内也就不骑。牵了马信步往前，转弯抹角，来到东市旁一个王家驰名的旅店，这店此前三娘便喜来此处落脚，是以熟络。只见门前还是挑出望竿，挂着酒旆，只是无风低垂在那。

政和二年仲春间一天，三娘在周府打麦场上骑马射箭，只见她双腿控马，进退自如，藕臂轻舒之间，那张金雕弓轻拉满月，嗖的一声竹身铁簇箭破空而出，夹着顿时冲力，竟然将打麦场旁一颗碗口粗细的松树给射了个对穿。

孟翠英二话不说便替三娘穿戴起来，口中道：“这铠甲当年便是按着我的身形打造，款式短小了些，我儿云清乃是男儿身穿不上，你徒弟只要你一个女弟子，不传给你，莫非还要让师娘放在箱子底不成？此甲跟了你，也总算没有明珠暗投，来穿上师娘看看。”

史进满心欢乐，正与世人喝酒道贺之时，只听庄客来报说扈官人到来。史进更是大喜，推了碗盏，便抢将出去驱逐。

三娘扶额自道：“忘了此事。”跟着便道：“那便切两斤羊肉，三斤酒来，如有夹馍面子也来十个。”酒保下去，随即将酒筛来，随后摆上两斤羊肉，十个夹馍面子，并先前的八位蔬果，摆一桌子。三娘腹中饥饿，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到了前院，只见扈三娘跟着王四已经进了庄园，自有庄客牵了青骢马去后院马槽寄养。史进抢上几步拜倒在隧道：“师哥，想煞大郎了。”

跟着只听头顶一阵雁鸣，一行大雁飞过，三娘耍得鼓起，亦是连珠箭往天上射去，半晌后一十九只箭射完，天上群雁如同雨点般落下，也恰好落下一十九只大雁来。

三娘微微一惊道：“师娘，这青堂羌族人锻出的好甲但是代价万贯，这过分贵重了，三娘不能收。”

扈三娘稍作洗漱便跟家仆来前厅见周侗，到得厅内，只见周侗拿了张玉笺再看，见三娘出去便道：“都城故交来信，请为师上京一趟，本日便要解缆。你弓马战阵之术已熟，为师也没甚么可再传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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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胯下青骢马不断步，绕着打麦场接着跑，三娘又一口气连发五箭，五箭连珠皆中那颗松树，好好的一棵松树硬生生被掏了个六个洞穴。

数月不见，史进更加精干起来，扈三娘也甚是欢乐，上前扶起道：“师弟数月不见，风采更甚，做师哥的也欢乐。”

离了华阴县，扈三娘打马急往史家庄赶去，一炷香的工夫以后，已然瞥见史家庄来。勒马定住，只见史家庄表里仍旧，也不见有甚贼寇踪迹。三娘正猜疑间，只见一旁林中闪出三两个蠢汉来，都执了兵刃，领头阿谁三娘倒是认得，恰是史进庄上庄客，外号赛伯当的王四。

言罢不睬会翘嘴的扈三娘，周侗自去叮咛使女清算行装。少时清算伏贴，周侗便告别夫人孟翠英、徒儿扈三娘，单独一人上路往东京而去。

扈三娘违拗不过只得穿戴上那青花绿萼甲，少时整束伏贴，只见：蝉鬓金钗映红妆，凤鞋宝镫青花甲。鱼鳞铠甲绿连环，绣带柳腰红束带。淡妆素眉巾帼色，银锋凛冽落皓雪。鞍腰笼白氍毹长，临风素腕为天人。

王四眉飞色舞的道：“官人宽解，却才贼寇果然来了百十多人，领头的贼首已被仆人擒住，余众都杀散逃回山里去了。大郎怕贼寇复来报仇，是以命我等几人四周哨探一二。既然官人前来，小人引你入庄去。”

到了城门口，几名兵丁刚好便要关城门，扈三娘在顿时大喝道：“信使出城往府县求援，快让开！”

听得公人示警，三娘自语道：“从少华山来华阴县城，必先过史进的庄子，哎哟，不好忘了这茬。”当下三娘丢了散碎银子了账，孔殷急的离了酒楼，也顾不得很多，骑了马便往城门口赶去。

扈三娘却笑嘻嘻的说道：“师尊，听闻您还精通兵法战阵之术，岂能说没甚么可教的了？”

三娘点点头自语道：“本来尚未错过好戏。”当下便由赛伯当王四牵了马，投庄上而来。

三娘道：“自来看望大郎，方才在县里听闻有贼寇下山劫夺，只怕来滋扰庄上，是以紧赶几步前来互助大郎。”

清算伏贴，三娘拜别孟翠英，便骑了青骢马，带了金雕弓、青花甲用布裹包了放在马鞍上，并川资多少一并放上，离了秦东镇上路往华州少华山而去。

却说史进赢了少华山贼寇一阵，擒得跳涧虎陈达，回到庄上，将陈达绑在庭心内柱上，等候一发拿了那两个贼首，一并解官请赏。且把酒来赏了世人，世人喝采：“不枉了史大郎如此豪杰！”

周侗嘿了一声道：“休得浑赖，庇护村坊，弓马之术尽够用了，女儿家家学甚么兵法？”跟着叮咛道：“你在府内再住些光阴，为师便不带你上京了。”

师徒正说话间，家仆来报有都城来人送信。周侗自去见那送信之人，三娘清算了场内兵器马匹，落在院内的大雁只要三只，旁的也不知落到那里去了，三娘便拿了这三只下厨去。

时当六月末气候，天气正热，这天到了华州，得见华阴县城，扈三娘便赶马入城来，这华阴县城也来过几遭，仍然是六街三市，热烈不凡。

正吃得七八分饱醉时，忽听东市面前呼儿唤女的闹将起来，三娘大奇，正待相询时，只听楼下官府公人鸣锣敲鼓的喊将起来：“少华山贼人下山劫夺县城来了，各自归家，紧守流派！顿时关城门呐！”

扈三娘喜道：“听闻之前便是史文恭师兄箭术最为了得，莫非徒儿已经超越史师兄了？”

一旁周侗看了赞声好，三娘一夹胯下青骢马，那马停下步来，缓缓走到近前，三娘笑嘻嘻的翻身下顿时前向周侗一拜道：“师尊，看我的箭术如何？”

王四见了三娘倒也认将出来，上前唱个喏道：“官人何来？”

周侗点点头后愠道：“此民气术不正，不提也罢。”

三娘对镜看了后也非常喜好，孟翠英替她卸了甲后，仍旧用承担包了，当下便赠送扈三娘。三娘也不再推让，便再三拜受。用过午餐后，换了男装，一领新纳青色绸祆，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脚上缠了绑腿双耳麻鞋。

众兵丁见她骑了马，也不急细辩，城门复开一人多宽时，三娘已经一人一马挤了出去。一名兵丁奇道：“却才不是刚走一个信使，又走一个？”另一人道：“许是贼势浩大，老爷多派人去急催吧。”当下众兵丁关了城门谨守城池不提。

寄顿了马匹，三娘携了承担上到酒楼上，拣个此前坐过的济楚阁里坐下。酒保唱了喏，便道：“客长，打多少酒？”三娘道：“先打两角酒来。”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客长，吃甚下饭？”三娘道：“可有甚时鲜的山珍，寻几味来。”

孟翠英喝声彩道：“公然便是如同按你身材做来普通，端的是好一个巾帼女将军模样。”

当下史进执了三娘手便引入堂上，与村坊里众耆宿、庄客、村汉相见，堂上世人多是三娘旧识，相见时具是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