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小说
会员书架
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女帝师(全集) > 第117章 女帝师二(46)

第117章 女帝师二(46)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昱嫔稍稍欣喜,右手护在本身尚不见隆起的小腹上,淡淡一笑:“是呢。太医说过分伤怀对胎儿也不好。”她执剑的右手,果断有力地护住本身的孩子,身周寸寸丝光都变得悠长柔韧,像一面无形的盾。

用过午膳,我便歪在榻上看书。整日昏睡,也是极耗损神态的,一页书在面前晃了好久,一个字也没有瞧进眼里。抛了书昼寝,却又走了困。虽答允了芳馨不想,但各种疑窦似月光下的潮流一涌而上,刹时填没了心窍。事关锦素,不由我不想。

母亲拉着我的手道:“客岁因为宫中有丧事,你竟没有回家来,好些话来不及对你说。想不到明天被简公公唤进宫,可算不测之喜。公然圣上待你很好。”

我心底一酸,不由满心恋慕起来,虚抚着她的小腹,猎奇道:“小孩子在肚子里,会动来动去的么?”

昱嫔笑道:“你还没有册封,便体贴起这个了?”

我又道:“锦素与此事有何干联?”

午正时分,我正要从益园的西侧门回漱玉斋,忽见昱嫔带着几个小宫女仓促自北而来。只见她一身浅青薄袄,整小我似冰雪化育而出的神思,清冷酷远。

仿佛是谁也在我耳边说:“只要奴婢有了孩子,余生不得恩宠,也绝无一丝牢骚。”是紫菡。她如愿以偿有了孩子,却香魂远逝,也不过就是上个月的事。天子追封两级后,恐怕也淡忘了。恩赐过哀荣,便将她从心底摈除出去,连带统统惭愧与怜悯。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凌晨启窗一望,全部皇城白茫茫一片。绿萼忙上来关窗,道:“女人方才起家,热乎的身子可经不得冷风吹。”

母亲担忧道:“若不想嫁,莫非要抗旨?”

我哭笑不得,哑口无言。小简又道:“陛下怕大人病中孤单,命奴婢回宫时,特地从熙平长公主府绕一脚,请老夫人和大女人来宫中相陪。”说着一击掌,绿萼笑盈盈地引了母亲和玉枢走了出去。

我正在瓷盘中摸索着一枚金镶玉环,闻言自镜中抬眼一瞥,淡淡道:“传膳吧。”

昱嫔笑道:“十月怀胎很辛苦。整日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用,连剑也不教我碰一碰。真真闷死我了。最要命的是,总感觉累得很,总也睡不敷似的,人也胖了好些。也不晓得生下这孩子今后,我还拿不拿得动剑了。”见我怔怔地不说话,她双颊一红,“瞧我说了这一车子话,大人定是感觉有趣。”

我就着她的手吞下药汁,只觉连眼泪都苦了几分。母亲又道:“畴前只是觉得你身子弱,没想到竟是一个大症候。都怪我。”

昱嫔叹道:“我才送了母亲和mm出宫去。”

昱嫔一怔,垂目一笑:“深宫当中,唯有孩子是最可靠的。倒不是盼着他争宠争位,而是只要他才是你的亲人,能长悠长久地伴随你。”

我忙道:“怎敢劳动母亲?”

我从母亲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母亲欣喜地擦了眼泪,拉住我的手,似有千言万语。我拈过一粒青梅放在口中,方展颜一笑。芳馨道:“女人且和夫人蜜斯安闲说话,奴婢们在内里候着。”说罢带着绿萼和小莲儿退出了西耳房。

我感慨道:“娘娘所言甚是。”

我问候了父亲,又道:“父亲明天来了一趟掖庭属,归去可有说甚么?”

公然,锦素要回京了。我总预感她会返来,我乃至还想过她会以昌平郡王的王妃或侍妾的身份回京,我千万没想到,她被槛车征回。我忧心大起,屈一屈膝道:“多谢大人相告。玉机先告别了。”

芳馨将我的长发握在脑后,从镜中望着我道:“女人才好些,就又操心了。理它是甚么呢?养病要紧。”

昱嫔道:“惯了。”说罢细细看了我两眼,道,“听闻朱大人的身子一向不好,如何本日倒来花圃里逛?”

母亲拭了泪,携起玉枢的手站起家,盈盈拜倒:“民女朱洪氏(朱氏)拜见女丞大人。”

我笑道:“贪看雪景,忍不住便来了。”

我发笑:“姑姑莫急,我不想便是了。”

我微微一笑:“那就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男儿志在四方。”

痛快哭了一场,只感觉内心松快很多。芳馨抚着我的背道:“夫人和蜜斯好轻易进宫来,只怕一会儿就要归去了,女人如何只顾着哭?”

我起家扶起母亲,含笑泣道:“母亲和姐姐不必多礼。”芳馨亦扶起玉枢,笑道:“大女人比客岁在景园见的时候更见斑斓了,竟比我们女人还要美三分。哭花了脸就欠都雅了,奴婢这就打水去。”说着掀帘子出去了,又叮咛绿萼和小莲儿上茶。

绿萼关了窗,嗔道:“女人真是的,一大早上的,说这个做甚么?”

待小简出去,母亲扶着我同坐在榻上,也顾不得礼数,只捧着我的脸打量,哽咽道:“你刻苦了。”我悲喜交集,伏在她的怀中痛哭。玉枢和芳馨俱垂泪不已。

不待我答话,玉枢迫不及待道:“mm这是要做皇妃了么?”

“六合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76]岂不闻老子又云:“六合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平,动而愈出。”[77]这狼奔豕突的疾风,恰是造物扯开了膀子拉起了风箱。如此,“俄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忽听帘外脚步混乱,绿萼出去笑道:“简公公来了。”

玉枢顿时红了脸,摇摆着母亲的肩头:“母亲瞧mm,才好些就要拿女儿讽刺。”

我对她的谈笑置若罔闻:“不。臣女只是恋慕娘娘,这孩子是娘娘的亲人。有了这个孩子,娘娘在宫里便再也不孤傲了。”

母亲深知我心,我甚是欣喜:“恰是如此。今后信王世子与我们家再没有半分干系,母亲和姐姐今后能够不必提起此人。”

芳馨对母亲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常日里女人喝药,非论多苦,要喝多少,哎都不哎一声的,这会儿夫人进了宫,女人倒抱怨开了。”

昱嫔笑道:“我们当年一道在陂泽殿选女巡,现在,理国公蜜斯随升平长公主在白云庵修行,我和颖嫔进宫为妃。于女人放逐西北,封女人放逐岭南,徐女史英年早逝。而大人日日劳累,落下这一身的病。唯有启表姐最好,她就要好好地嫁给信王世子做正妃,定能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昱嫔笑道:“你别多想,我并不是怕你成了皇妃,与我争宠。实在,当初李公公去我家下旨册封时,我若像师尊一样英勇,就当抗旨。但是我不敢。非论剑术还是品德,我只学到了师尊的外相。但是,大人比我强百倍,当能够遵循本身的心愿而活。”

我翻了个身,抬头微微一笑。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芳馨忙道:“我们女人得夫人亲手喂药,这病定然好得快。”

小简笑道:“大人竟不问陛下好不好?”

我点头道:“不,臣女很喜好听。”

母亲接过药碗,对小莲儿道:“我来喂她喝药就好。”

我低低道:“绿萼你瞧,这里白得仿佛景园的金沙池。皇太子和三位公主,也有一年了。”

我敛容道:“不错,女儿正要抗旨。”

我忙坐起家,请小简出去。小简本跟着天子出宫祭天,不知因何俄然折返。只见他一身光鲜的宝蓝长衣,脚上是一双崭新的绣花棉靴。我略一打量,浅笑道:“简公公不是出宫了么?这会儿返来有何指教?”

我回身,迎上他很有切磋之意的目光,安然一笑:“有施大人在,玉机没有甚么不放心的。”

我低头道:“迩来慎妃殁了,紫菡殁了,昱嫔倏然得宠,皇后那边也多事。女儿怕得很。”

只见母亲穿戴家常的青衣布裙,只在脑后绾了一个低低的平髻,簪了一支琉璃簪,垂下细细一绺流苏。除此以外,别无长物。玉枢身着水墨梅花短袄,衣衿和袖口上都镶了窄窄的一条貂毛,裙下垂着紫玉梨花佩,发间戴着我客岁用太湖珠穿了送给她的珠花。莹莹珠光,更加显得她面如桃花。和她一比,我直是墙头衰草。母亲和玉枢俱是仓促赶来,想来来不及换衣。母亲简朴,玉枢华贵,想来平常在长公主府,便是如此打扮。

母亲一怔,也未几问,只点头应了。因而又问弟弟读书如何。母亲游移半晌,照实道:“夫子说你弟弟很聪明,像你。现在他还常跟着信王世子出去会些读书的才子。世子还说,来日他要出去游历,也要带着你弟弟去。”

昱嫔悠然一笑:“现在说这些另有甚么用?孩子都有了。也幸而有了他,余生无憾。这日子,还得打起精力好好过下去。”

若只说天子体贴我,未免不孝,捎带上太后,就好听很多。我并不露一丝忧色,恭敬道:“谢陛下体贴,臣女很好。”

芳馨柔声道:“奴婢说句不入耳的,以女人的聪明,要想明白此中枢纽,想必不难。可想明白了又如何?于女人既与慎妃之死有关,想来也不是甚么功德。便晓得了也不欢畅,何妨胡涂些?”木梳在我鬓边一缓,又道,“女人成日家想保全这个,保全阿谁,为甚么不想想如何保全本身?本身的身子都这个模样了——”说着自镜中斜了我一眼,眸子子翻成了溜光的鹌鹑蛋。

我心下了然,殷殷叮嘱道:“母亲归去必然对父亲说,气候冷,请他好生在家疗养。”说罢紧了紧母亲的手,慎重道,“母亲和姐姐弟弟也是。此话务必带到。”

一丝阳光在窗户合上的刹时挤了出去,在我眼皮上跳了两跳。我拾起榻上的短袄披在身上:“雪停了,我也好了很多,午膳前我们去益园赏雪去。”绿萼喜出望外,忙扶我坐在妆台前,快手快脚梳好髻,戴上那只金镶玉环。

一时净了面。绿萼奉茶,小莲儿端了陶碗出去,浓烈的药香顿时掩过了茶香。我伏在母亲肩头皱眉道:“又要喝药了。”

母亲只坐了一会儿,晚膳前便从北门出宫去了。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只觉精力不济,因而回寝室安息。一觉醒来,听得窗外风声残虐,窗格子忽愣愣地响。小莲儿端坐在榻上,在灯下缝着一件衣裳。榻边的炭盆燃起柔嫩的火苗,像一汪喧闹的秋水。

母亲道:“此事说来奇特。内宫一个管事吃醉了酒从楼上摔下来死了,竟然传你父亲进宫问话。你父亲并不认得此人。”

小莲儿听到异动,忙上前检察,见我醒了,便问道:“女人醒了,要传膳么?”说着扶我起家喝水。

母亲微微一笑,已舀了一勺药汁送到我口边:“我也是进宫的路上,才听简公公说,你竟然病得如许短长。十六年,我这个做母亲的,竟然一点儿都不晓得。”说下落泪。

我忙施礼,含泪诚心道:“臣女谢陛下恩情。”

我抬开端,猎奇道:“娘娘何出此言?”

我嗯了一声:“娘娘好福分。”

我顿时从榻上跳了起来,几乎站立不稳,一头扑在母亲的怀中。小简立即举袖拭泪,躬身道:“大人且和老夫人说话,奴婢先辞职了。”

不知怎的,听到高旸头衔时心中再无惊澜:“不错。只要启姐姐是最好的。”

我起家坐在妆台前,用白玉疏齿栉渐渐打理着发梢:“天都黑了,皇上和皇后回宫了么?”

怨不得她似是哭过:“娘娘不必过分伤怀。过了新年,娘娘再将老夫人和蜜斯接进宫来住着便好,也不过就是皇后娘娘一句话的事。”

昱嫔掩口一笑:“你这里贪看雪景,若冻着了陛下可要心疼了。”

我想起昔日“梨花忘典”之事,不由笑道:“那一日抽中了‘却辇之德’的人,不知是谁?”

我本来觉得母亲会担忧我抗旨以后会扳连家人,谁知她只垂眸静了半晌,再抬眼时,竟无半分惧色:“就算天子不怪你抗旨。可你是他求而不得的人,将来若非赐婚,又有谁敢娶你?你这毕生大事……”

母亲了然道:“你放心,我懂。”

提起此事,愈发孤冷绝望。忽听玉枢在一旁恨恨道:“都怪信王世子,说好要娶mm,竟这般负心薄幸。若不然,mm将来出宫去,还能够嫁给她。”

我微微一惊:“莫非娘娘不肯意嫁给陛下么?”

我惊诧。我并不在乎,为何要问他好不好?小简见我呆住,还觉得我害臊,只嘻嘻笑道:“无妨无妨,陛下最喜朱大人淡淡的模样,不问也好,不问也好。问多了反倒无趣了。”

我忙迎上前施礼问安。但见她神情落寞,眼皮红肿,面有泪痕,不觉体贴道:“娘娘有孕,怎可穿得如此薄弱?”

昱嫔见我且悲且喜,不觉奇特:“你若嫁了,迟早也会有孩子。何必恋慕我?”

我低头不语。昱嫔悄悄一摆手,身后的宫人退了几步。昱嫔轻声道:“莫非你,不肯意嫁给他么?”见我还是不语,又道,“你若不肯,便直说好了,别怕。”

母亲忙道:“幸而没有承诺,不然信王府冒然提出,天子还不知要如何想。”

正要踏出门去,忽听施哲在我身后道:“是了,昨天下官请令尊大人来掖庭属就教了几句,现下已好生送了归去,大人存候心。”

小莲儿道:“方太医千叮万嘱,药要定时用。奴婢晓得女人怕苦,已经备好了蜜饯和甜汤了。”

我斜了她一眼,扁扁嘴道:“我何曾抱怨了?”

我恍若无闻,淡然问道:“娘娘从那里来?”

小简的双眼眯成一弯新月:“陛下在内里,命奴婢返来向太后存候问好,且陛下也放不下大人的病,特命奴婢返来瞧瞧。”

母亲拍拍她的手,向我浅笑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想嫁的了?”

小莲儿道:“雪下大了,皇上和皇后早就回宫了。陛下还命简公公送了一些平淡的炊事过来,简公公见女人睡着,就没上来。”说着接过我手中的白玉疏齿栉,喜滋滋道,“陛下对女人可真好。”

我听她说得不通,不由笑道:“怪他做甚么?我又没有承诺要嫁给他。”

回到漱玉斋,方卸下钗环补眠。我将银镯银环一一放回嫁妆的小屉中:“施大人说他在慎妃的嫁妆中寻到一样首要的证物,可惜太迟了些。嫁妆是女子每天要用的物事,掖庭属当早早查过,如何会那么迟才找出那件首要的证物?那首要的证物又是甚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