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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女帝师二(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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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昱嫔的动静,我想起了颖嫔,不觉黯然。小简觑着我的神采,仿佛怕我不安闲普通,又道:“昱嫔娘娘这些日子害喜得短长,陛下总要陪陪她,实在只不过是陪着小皇子罢了。”

我赶紧躬身辞职。退了几步,正欲回身,皇后俄然想起甚么,叫住我道:“玉机熟读史册,可晓得汉时的邹阳和伍被二人么?”

芳馨笑道:“女人如何和丫头们赌起气来了?坐在这里发楞也是难挨,出去散一会儿闷就好了。”我无法,只得起家披了一件大氅,随她出去。

脱了衣裳躺在榻上,头痛欲裂,不能入眠。芳馨在外间闻声我翻身的动静,悄悄出去检察,见我瞪着眼睛呆望屋顶,便柔声道:“女人如许睁着眼,谨慎梁上的灰尘掉下来迷了眼睛。”

红芯奉熙平长公主密令将我的美人火器图送去快意馆裱褙,以期被天子看到。可见熙平但愿我成为妃嫔。皇后一向诡计用名利职位打动我们一家,希冀从父亲的口中得知熙平长公主当年主谋刺杀她的实证。她们都但愿我嫁给他,只要我本身不肯意。我只要抱紧这个执念,才气感遭到本身另有一丝生机,不是一只任人玩弄的冰冷棋子。或许一只不听话的棋子了局会非常惨烈,但我已经顾不得了。

“邹阳晓得吴王欲反,便用秦朝灭亡的经验为隐喻,劝谏吴王刘濞不成谋反。吴王不听。当时景帝已经即位,景帝同母弟弟梁王贵盛,因而邹阳、枚乘和严忌便分开吴王投奔了梁王。厥后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公然结合赵齐五王谋反,这便是七国之乱。梁王派韩安国和张羽奋力抵挡七国联军,功最大。邹阳和枚乘也因曾经正言劝谏名闻天下,游于危国而免遭搏斗。”

栗子羹的甜美香气逸入脑府,表情渐渐平复下来。芳馨用象牙箸拈了一颗青梅送到我口边,我张口含了,皱眉道:“好酸。”芳馨笑道:“酸的提神。女人吃了奴婢们的青梅,就奉告奴婢们,那邹阳和伍被究竟是甚么人?”

芳馨拣出一张双鱼图道:“女人也本身脱手贴一张,来年天然福分满满。”

用过晚膳,我俄然坐立不安起来。捧着一册书坐在榻上,却只顾发楞。芳馨将我手中的书抽走,笑道:“女人看了这半天书,一页都没翻。”说罢端上茶来,指着窗外道,“绿萼和小莲儿在贴窗花,女人要出去瞧瞧么?”

我大为打动,忍不住问道:“玉机也有好几日未曾面圣了,陛下好么?”

只见廊下挂满了宫灯,绿萼和几个小丫头也不顾天冷,埋头围成一圈,细细挑着剪好的窗花。见我出来,绿萼忙扶过我,指着一桌子鲜红详确的花腔道:“奴婢们剪了这么些,女人说贴哪一张好?”

我浅笑道:“邹阳是汉时很驰名誉的文人。汉文帝时,他做吴王刘濞的门客。吴王刘濞的世子在长安,与当时髦是皇太子的汉景帝下棋,皇太子一怒之下,操起棋盘将世子打死了。文帝将世子的尸体送回吴国安葬,刘濞道:‘死在长安就葬在长安,何必送返来?’因而仍旧送回长安安葬。今后今后,刘濞深恨汉廷,称病不朝,且会聚豪杰,阴有反志。文帝宽弘大量,因刘濞年高,准他在封地疗养,不进京朝拜。

我惊诧:“甚么事?”

芳馨忙道:“都备好了,有两幅褥子、两幅被子、两件冬衣、两双棉鞋,另有手炉和素炭,一副梳头洗脸的物事和吃食。”她游移半晌,又道,“于女人在掖庭属,真的用得上这些么?”

小简道:“奴婢刚才见到檐下堆着很多物事,这是要捎给于女人的么?”

我抚胸道:“我心慌得很。”胸前掺了银丝的梨斑纹在窗下闪着微光,我这才发明我的右手在颤栗。

这一对红鱼,像一条鱼的两面,几百镂空的鳞片,剪得详确均匀,两片尾鳍高傲地翘起,显出跃跃欲试的姿势。比目双鱼,并肩而立,是天子与周渊,是高旸和启春,是睿平郡王高思诚和董妃,是昌平郡王高思谊和锦素,是幼年的升平与谢方思,唯独没有我。虽知伤感无益,还是忍不住喟叹。因而亲身涂了浆糊,贴在榻边,细细抹平。

小莲儿听得出神,道:“这是甚么意义?”

我顺手指着一张又大又圆的“福临春到”,道:“这一张就很好,有春也有福,又大,就贴在南窗上好了。”又指着一张“雀儿落梅”道,“这张小巧喜庆,贴到我的寝室中去。”说罢又指出几张剪得好的。绿萼忙带着小丫头们分离贴了。一时候漱玉斋室阁房外、楼上楼下俱是小女人们轻巧的身影和娇俏的笑声。不一会儿,糊窗明纸像一片片洁白的泥土,突然开出很多活泼明快的鲜花来。

小简将左手比在我的耳边轻声道:“昨日刑部郑大人来了,说是找到奚桧了!”

芳馨道:“奴婢刚才在守坤宫听皇后娘娘和女人说的最后那几句话,虽不大懂,可也听出来大有机锋。女人若能说与奴婢听听,奴婢固然痴顽,也愿极力为女人分忧。”

我感喟道:“先带着吧,万一能用上,也算是我的心。或许,这是我独一能为她经心的处所了。”

我听了略略放心,因而对芳馨道:“既然如此,只把那绣了胡蝶兰的棉鞋带一双,算作我的情意吧。”

我屈一屈膝:“因为当世并没有吴王刘濞和淮南王刘安。”

小简笑眯眯地行了礼,道:“圣上有旨,准漱玉斋女丞朱氏于彻夜前去掖庭属看视犯妇于氏。”

小莲儿怯怯道:“奴婢不敢。”

我侧转了身子,歪着头道:“这些日子,我们漱玉斋受过的狐疑还少么,连静嫔娘娘和小皇子的性命都搭出来了,还怕皇后这点狐疑?”

皇后道:“如何说?”

说了这么一大篇话,早已口干舌燥,因而将栗子羹一口饮尽。心头一片清冷,手也不抖了:“姑姑是晓得的,客岁夏天我查俆女史被刺一案时,皇后就狐疑熙平长公主了。固然厥后查出翟恩仙与长公主府毫无干系,但皇后的狐疑总没消弭。”

小简应了,俄然上前一步,奥秘道:“另有一事,想必大人极想晓得。”

正说着,人报小简来了。小简一见我便笑道:“朱大人如许快连大氅都穿好了,可见是心急见到于女人。”

小简忙道:“大人问到,奴婢怎敢不答?陛下这些日子很忙。大人晓得,现在是腊月,样样事情都赶着过年告终。陛下除了措置政事,便是伴随昱嫔娘娘。”

我大惊:“果然么?”

绿萼忙笑道:“女人好久没有赏故事给奴婢们听了。”说罢一扯小莲儿的袖子,两人搬了两只绣墩坐鄙人首。

忽听绿萼道:“女人行事向来光亮正大。皇后怎能狐疑女人?”

芳馨浅笑道:“女人要赏故事给你们听,还不好生坐下。”

小简笑道:“总算闻声朱大人也问陛下好不好了。可见于女人若能早些返来,大人说不定就肯嫁了。”

小莲儿红了脸道:“女人的栗子羹喝完了,奴婢再去盛一碗来。”说罢拿了空碗出去了。谁知不过一瞬,又拿着空碗返来了,朗声禀道:“女人,简公公来了。”我赶紧从榻上站了起来,请小简出去。

小简嘿的一声道:“新年之前,统统就要见分晓了。大人且擦亮眼睛瞧着。到时候陛下必然会传大人去听的。”

我顿时无语。只听小简兀自道:“大人现在忏悔,也还来得及——”我哭笑不得:“公公若不肯意答,也就罢了。”

我叹道:“口中有趣,弄些酸甜的东西来喝。”说着坐了起来。芳馨赶紧在我身后放上靠枕,又去内里叮咛绿萼端一碗栗子羹和一碟青梅出去,方谨慎问道:“从皇后宫里出来,女人仿佛就不大好,是有甚么苦衷么?”

皇后放下瓷碟,抚额道:“本宫乏了,你先归去吧。”

她和她,也该分出善恶了。

我沉默不语。这时,绿萼和小莲儿别离端来了栗子羹和青梅,见我面色不好,两人相视一眼,就要退下,我忙道:“你们都坐在这里,陪我说一会儿话。”

皇后道:“你既然晓得此二人的得失,是要做邹阳,还是伍被,本身清楚。”

小莲儿看看绿萼又看看芳馨,大声道:“不错。女人问心无愧,甚么也不消怕。”说罢微微鼓着腮帮子,像是在给本身打气。我和芳馨、绿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守坤宫的统统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锦素返来了,奚桧也找到了。非论是三位公主和皇太子的暴毙,还是慎妃的自戕,统统都即将在剩下的十几日中了断。咸平十五年的春季,必定是一个洁净明快的季候,没有含混湿冷的思疑,也不会有焦灼苦闷的等候。

我心念如电,浅笑道:“臣女既不做邹阳,也不做伍被。”

我微微感喟道:“这也是该当的。”

我放下茶盏,叹了一声道:“她们乐她们的,与我何干?”

“这淮南王刘安本来就用心不良,听了田蚡此言,便更加按捺不住谋反之心。伍被便是淮南王帐下的第一谋臣,淮南八公之首,曾参与著作《淮南子》,也算是个才子。淮南王多次问他造反可否胜利,伍被皆言天下大治,情势与陈胜吴广揭竿而起的时候大不一样,造反毫不成能胜利。淮南王便将他百口关入大牢,数月以后又放了出来,强命他出运营策。伍被无法之下,只得献了一计。

绿萼和小莲儿端坐鄙人首,你看我我看你,虽是满肚子疑问,却不敢说话。芳馨叹道:“如此说来,皇后提到的伍被,定然是和邹阳相反的人物了?”

小简笑道:“大人不必操心了。明天一早太后就命人送了很多吃用之物给于女人,昌平郡王府里也不时有人看着,可谓应有尽有。嘿,这于女人固然在掖庭属下狱,却有这么多人想着她,可见是个有福的。”

我一怔,恭敬道:“臣女略有所闻。”

小莲儿吐了吐舌头:“这伍被实在并不想随淮南王造反的,如许也被杀掉,做臣子可真是太难了。”

皇后笑道:“也是,当世腐败,天然没有吴王刘濞和淮南王刘安。是本宫比方不当。”说罢自扶着穆仙的手回了椒房殿。

芳馨沉吟道:“皇后提起这两人,是想女人做弃暗投明的邹阳?”

我下拜道:“臣女情意已决,请皇后娘娘恕罪。”

小简欠身笑道:“朱大人的苦衷,陛下岂能不知?掖庭属一回禀于女人回京了,陛下便想着这个事情。固然施大人一再劝止,劫搁不住陛下心疼大人。”

皇后仿佛转头瞥了我一眼,一丝冷风从后颈拂过,像细细的冷刃。皇后浅笑道:“陛下都没有指责你,可见你没有罪。”说着一摆手,穆仙赶紧将我扶了起来。

小莲儿低声问绿萼:“甚么是‘宫车晏驾’?”

我喜出望外,赶紧行礼谢恩,又不免猎奇:“叨教公公,陛下为何下如许一道旨意?玉机本来还想去定乾宫求取圣旨的。”

我忙道:“气候如许冷,于女人在掖庭狱用得着。”

我细细打量着这只包了金边的定窑白瓷碗,碗口映出我细细的金色眉眼,阴霾而冷峻。定窑的白瓷是覆烧的,以是碗口粗糙,俗称芒口。包以金边是为了粉饰芒口,却也增加了华贵之气。世事便如这只定窑白瓷碗,有富丽的金边,有粗糙的芒口。我微微一笑道:“我只晓得翟恩仙才是刺杀皇后和俆女史的首恶。我很情愿为皇后开释狐疑,但要我攀诬长公主,倒是不能。”

绿萼悄悄道:“‘宫车晏驾’就是皇上驾崩。”

“他发起刘安捏造圣命,四周拘系无罪的诸侯和世子,又命百姓迁去朔方屯田守边,命官吏催办,想借此挑起汉廷和诸侯百姓之间的冲突,趁此乱机,出兵造反。但是淮南王却蠢得连这条战略都听不出来,几番踌躇,终究被汉廷发明,只好绝望自裁。伍被当时已经向汉廷出首,俱言刘安反事,武帝本不想杀他。廷尉张汤却说,这报酬淮南王献策谋反,罪大恶极,不能赦免。因而伍被终被杀掉。《汉书》曰:伍被安于危国,身为谋主,忠不终而诈雠,诛夷不亦宜乎![92]”

我嘲笑道:“不错,我当时若说本身要做邹阳或者伍被,便是承认我的恩主熙平长公主便是吴王刘濞和淮南王刘安了。”

芳馨一惊:“皇后娘娘觉得女人知情,以是叫女人像邹阳一样投奔明主,而不是像伍被一样……那么,皇后娘娘命女人为华阳公主讲韩信和蒯通的故事,也是借以敲打女人的么?”

我笑道:“刚出去看丫头们贴窗花儿,才披上的。”

从守坤宫出来,我的头嗡的一声涨得老迈,连发根里都沁出了盗汗。阳光亮晃晃地照在头顶,面前一白,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芳馨身上。芳馨赶紧将我扶到墙根下,取出帕子来为我拭汗:“女人如何了?”我没有答复她,只是疾步走回了漱玉斋。

芳馨听我感喟,方觉本身拣错了花腔,不由叹了一口气。我抚着双鱼窗花,微微一笑道:“来生我愿做一尾鱼,遨游于江河湖海。或者做一只鸟,遨游于彼苍。”

我笑道:“这便是说,伍被身在谋反之国,不能将忠心贯彻到底,被天子诛杀也是很应当的。”

我点头道:“不错。伍被是汉武帝时淮南王刘安的谋臣。淮南王刘安是汉高祖刘邦的儿子淮南厉王刘长的宗子。武帝到了二十九岁,卫皇后才生下皇宗子刘据,立为太子。太子未立之前,有一年刘安去长安朝请,武安侯田蚡在灞上驱逐刘安,拉着刘安的手推心置腹道:‘皇上没有太子,而大王您是高祖长孙,身份贵重无匹。一旦宫车晏驾,皇位非您莫属。’”

我浅笑道:“伍被的死,可算平常。那邹阳从吴王刘濞处出走,投奔梁王,被梁王的两个宠臣羊胜和公孙诡所害,投入狱中,梁王几乎杀了他。幸亏他文采口辩极佳,从狱中上书,打动了梁王,这才幸免于死。连邹阳如许朴重的人都不免被谗害,何况伍被?”

芳馨抚胸道:“当真凶恶!”

小莲儿皱皱眉,忍不住道:“那田蚡也真是胆小,竟敢如许说话。汉武帝当时还不到二十九岁,正在丁壮,焉知他将来不会有太子呢?”

我笑道:“不错。以是田蚡身后,汉武帝得知此事,龙颜大怒道:‘若田蚡活着,这罪恶足以灭族。’

芳馨沉默,无从答复。我回身坐在榻上,又问道:“带给于女人的东西都预备好了么?”

芳馨恍然道:“怨不得女人说,当世并没有吴王刘濞和淮南王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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