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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女帝师二(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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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诧:“中郎将品级固然不低,倒是个虚职。我朝三十余年,只丰年老有军功的武将,告老之前才会受封中郎将并谏议大夫之类的闲官。”

我只穿戴一件淡紫色的窄袖翻领长衣,随便在颈后绾了一根长簪。小简将我高低打量一遍,笑嘻嘻道:“奴婢就说,陛下是最信赖大人的。”

颖嫔一怔,叹道:“多谢姐姐……”

颖嫔道:“我和姐姐订交多年,怎能不信姐姐?”

我大惊:“甚么?!”

我见他笑意不善,不由心中一跳:“此话怎讲?”

绿萼道:“小钱还说,陛下仿佛很活力,峻厉地斥责王爷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国事擅自回京,还将他由龙骧将军降为西北中郎将!”

颖嫔初时不解,细细想了半日,渐渐现出惊奇绝望的神情:“姐姐是说……我不得恩宠,是因为我和于锦素之事么?”

我悚然一惊。宗王妃主进宫存候乃是极平常的事情,何至于掖庭属侍值要将两位郡王进宫的时候和途径如许噜苏的小事向天子禀告?如果他们的行迹一向在侍卫的监督之下,那么他们几时进入梨园,几时命梨园的康总管前来漱玉斋请我,我几时出入梨园,天子现在都清清楚楚。

芳馨想了想,感喟道:“也是。陛下喜好女人,若亲口问了,恐怕相互之间不镇静。只是……女人果然未曾见到两位王爷么?”

芳馨看一眼绿萼,忙道:“女人还是早些安寝吧,旁人的事情,何必想那么多。”说着扶我躺下,放下帐幔。带着绿萼行了一礼,辞职出去了。

施哲猎奇道:“大人如何得知下官就在这历星楼中?”

芳馨脚步一滞,随即赶上几步,将楼梯踏得声如滚雷:“那女人如此答复简公公,不是欺君么?”

我笑道:“姑姑不说才会教我睡不着。”

芳馨道:“奴婢是有些疑问,只是不忍滋扰了女人的就寝。”

施哲拱一拱手道:“下官痴顽,奉圣旨查问慎妃一案,至今毫无眉目。但下官晓得,慎妃娘娘自缢,不过是不想弘阳郡王感染上昔日废骁王与外祖武英候的干系,得宠于父皇。其情可悯,其心可敬。”说罢走上前来,竖起嫁妆上的镜子,右手在镜子背后摸索一番,抽出一块薄薄的金漆剔花木板。我上前一看,镜子前面竟有一个浅浅的夹层,刚好只能放得进几张纸。

小简道:“大人就没有遇见别的甚么人么?”

信赖?他何曾信赖过我,又何曾信赖过任何人?

从章华宫出来,芳馨道:“奴婢瞧颖嫔娘娘自册封以后,仿佛不爱穿光鲜的衣裳了。”

颖嫔哭笑不得:“李广因杀降而不得封侯,白启事坑杀长平之战中投降的四十万赵军落魄而死。我史易珠何德何能,竟能与二位良将相较。姐姐太看得起mm了。”

我笑道:“不过是康总管、乐工和伶人们,不知公公所指何人?”

施哲道:“大人请细想。于氏这封信是在一年前皇太子薨逝的时候写的,慎妃得知本身因何退位的本相,也有一年,为何到上个月才自缢?并且她用心诽谤已经出走的周贵妃,触怒陛下,假装成惊怖惊骇、惧罪他杀,这机会选得甚好。再者,她既然要假装成惧罪他杀,为何又要留着这封信,教下官发明线索?慎妃留着信,是不是为了万一有一日陛下思疑她的用心,好归咎于氏?据闻慎妃脾气朴重,如此九曲心肠,不似她的为人。以是下官猜想,教唆她他杀的,或者另有其人。”

小简恭谨道:“不瞒大人,两位王爷在大人去看戏之前便进了梨园,直到大人回宫,才去了济慈宫。大人在梨园竟没遇见两位王爷么?”

我肃容道:“陛下和mm各自繁忙,常日里见面甚少,即便mm至心改过,陛下也不会晓得。mm何不推却嫔位,自请为女御,在定乾宫奉侍起居?”

施哲道:“不错。当时下官偶然中见到这只嫁妆的镜子仿佛有异,细细揣摩了半日,才寻到这个暗格。于氏的信便是在这里寻到的。”

我嘲笑道:“他有刑部、御史台、掖庭属,有郑新、施哲、李演,另有简公公。何必亲口扣问?”

施哲道:“不错,正因为本日是慎妃娘娘的尾七,一来,下官想祭奠慎妃,二来,下官早些来,朱大人就不消唤宫人开门了。”

我奇道:“大半日?圣上竟有如此耐烦?”

芳馨转头看着我,怔怔道:“奴婢不明白。女人不是一向和陛下相谈甚欢么?如何还要闪动其词,好似相互防备普通。”

我望着空渺乌黑的夜空,感喟道:“自从做了嫔妃,她畴前的霁月光风,都变成了一肚子酸水,当真可惜。出身寒微是颖嫔最大的把柄,用不消,随她吧。”

我亲手开关了一次暗格,敬佩道:“若非施大人细心,于氏的这封信将永不见天日了。”俄然心念一动,又道,“那一夜玉机去掖庭属与于氏相见,亲耳听她说她写信教唆慎妃他杀,如何大人还说慎妃一案至今毫无眉目呢?”

第二天是慎妃的尾七,我起了个大早,去历星楼凭吊。慎妃的寝室中,我送来的牡丹绢花已积了尘,即便在阳光下,亦灰蒙蒙的不甚光鲜。我展袖拂去那只红檀木嫁妆上的浮灰,渐渐竖起镜子,镜子一尘不染。庄子曰:鉴明,而尘垢不止,止则不明也。[99]在这宫廷当中,约莫也只要慎妃和升平长公主可算得是“尘垢不止”、“止则不明”的明鉴。而我,早就蒙尘了。

芳馨道:“女人说的体例,奴婢感觉很好。颖嫔娘娘会用么?”

我低头拨弄着腕间的青玉镯,轻声道:“克日因于锦素之事,我偶尔间听陛下提起当年的事情。本来,他是晓得的。”

我将青瓷手炉重重顿在桌上:“小简在定乾宫奉侍这几年,甚么能够说,甚么不能说,他很清楚。他多口,也是代他问的。”

在暗中久了,能借着微小的光芒看清帐幔上的粉红色蔷薇花,它们像一张张褪了赤色的小脸攒聚在一起,聚精会神地望着我。左手在胸前缓缓屈伸着五指,明昧之间恶念丛生――再有十来天便要过新年了,想来锦素会在除夕之前被正法。

绿萼叹道:“昌平郡王只在内里说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余下时候都在仪元殿外跪着。”

我浅笑道:“玉机是去看戏的。”

施哲不但仁慈公允,并且聪明敏感,怨不得天子选他来查慎妃之案。我又诧异又佩服:“果然么?那此人会是谁?”

芳馨道:“但是现下正法于女人,毕竟也伤了兄弟交谊。”

我叹道:“这动静当真隐蔽。”

我抬眼一瞥,发笑道:“伤兄弟之情,却无伤君臣之义。姑姑还没有明白么?圣上几时将情之一字放在最早?若他是如许的人,慎妃怎会无端被废?升平长公主如何会远嫁?皇后如何会得宠?睿平郡王和昌平郡王如何会被降爵?静嫔如何会惨死?弘阳郡王如何被彻查?姑姑和绿萼、小钱又怎会被投入掖庭狱刻苦?!”芳馨固执白玉栉的手微微一颤。我淡淡一笑道:“《书》曰:知人则哲,惟帝难之。[98]知人方为智者,而身为帝王,要知人,就更不轻易。以是非论爱妻亲子、贤臣良将,都要秉公查办。”

我浅笑道:“你若与陛下朝夕相处,今后或许会分得些许宠嬖。如有宠嬖,还怕没有内府大权、繁华繁华?你若不肯放弃当下的嫔位,便永久不能希冀宠遇。这中间的短长,mm细想。天然,若mm感觉这个别例不好,权当清风过耳。”

只见施哲身着灰蓝色圆领袍子,端方立在寝室的门口。我忙行礼道:“大人安好。玉机晓得施大人早就来到历星楼了。再寻不出这只嫁妆的动静,玉机就要派人去寻大人了。”

芳馨道:“是。奴婢只是不明白,陛下为何必然要正法于女人?官婢为郡王侍妾,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罪恶,依宫规也不至于死。若说是因为慎妃之事,莫非是她当年参与废后,却泄漏奥妙么?陛下既做了,还怕人说?何况周贵妃、李演和女人都晓得当年之事,莫非要全都正法么?”

我暗叹,本日是她败亡,明日焉知不是我本身。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老子曰:慎终如始,则无败露。我和锦素都没有做到。

芳馨忙道:“但是方才女人问他,是不是圣意,他……”

我扶着冰冷的玫瑰雕花立柱上楼,头也不回道:“天然见到了。两位王爷还请我为于锦素之事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

绿萼道:“不但如此,陛下还派人出宫去怒斥了睿平郡王。”

我屈一屈膝,感激道:“多谢大人来祭奠慎妃娘娘。玉机还觉得,大人到历星楼来,是来找寻线索的。”

正说着,忽见绿萼悄悄走了出去,行了一礼道:“女人,才刚小钱返来讲,本日午后昌平郡王在定乾宫盘桓大半日。宫门快下钥了才出宫去。”

小简一怔,低头道:“多谢大人见教。请大人明日必然定时前来。奴婢辞职。”说罢躬身而退,小钱送了出去。

我叹道:“睿平郡王自娶了董妃后,一向谨言慎行,想不到为了此事……”

小简忙道:“是奴婢本身猎奇,以是大胆叨教大人。大人勿怪。”

我躬身道:“臣女领旨。”小简这才行了一礼,我行礼道,“未知陛下因何事传召玉机?”

心头忽觉酸涩隐痛,因而悄悄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换衣寝息。芳馨渐渐摸索着我发间的束发银针,烛光漫太小瓷盒中横七竖八的银针,像狼藉而迷惑的目光。我在镜中见芳馨几番欲言又止,不觉浅笑道:“姑姑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

回到漱玉斋,正要寝息,忽闻小简来了,因而仓促梳头换衣下楼相见。小简见了我也不可礼,肃容道:“圣上有旨,着漱玉斋女丞朱氏明日戌时正前去定乾宫御书房共参事件。”

小简道:“本日掖庭属侍值来报,说睿平郡王和昌平郡王巳时前便由西北门进了宫,却直到中午才去处两宫存候。大人猜一猜,中午之前两位王爷身在那边?”

我不觉嘲笑:“简公公何出此言?”

芳馨目送他的背影,不悦道:“连陛下都没有传女人去问,这简公公当真多口!如此口不择言,泄漏圣意……”

我感喟道:“mm是晓得李广和白起的事情的。”

小简道:“大人本日午初之前去了一趟外宫梨园,不知所为何事?”

我笑道:“职位寒微的人爱穿华衣,是为了不叫本身心怯。现在身为妃嫔,天然是用不着了。”

我反问道:“简公公此番扣问,是圣意么?”

我立足,芳馨几乎撞在我的右臂上。我调侃地一笑:“简公公不是说并非圣意扣问么?那我最多不过是骗了他,欺君之罪,我当不起。”

我心念一闪,安闲道:“玉机本日在梨园看了一出《宪英劝弟》。这出戏是御赐,玉机感念天恩,自那日看了今后,便念念不忘。刚巧本日康总管来,说这出戏改了几句词,请我去参详。玉机这才去了梨园。莫非这此中有甚么不当么?这与两位王爷中午之前身在那边有何干联?”

小简道:“刑部的郑大人已将奚桧审判结束,陛下命他明日晚膳掉队宫呈报此事,以是请朱大人去御书房一道参详。”

俄然想起施哲说他在这只嫁妆当中发明了至为关头的证物,我不觉猎奇起来,因而将嫁妆翻来覆去瞧了好久,也没有瞧出端倪。正在不得方法之际,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下官施哲拜见朱大人,大人是在找这只嫁妆中的暗格么?”

我虽愤恨锦素写了那封信,却也深知慎妃毫不是只因看了信就他杀了。见死不救,我对她是有愧意的。但是真真假假,也只能如此了。

我悄悄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相谈甚欢、相互相知、倾盖仍旧、两情相悦,那又如何?比起家国天下,这些本就微不敷道。”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合起,悄悄捻过花架上的水仙花心,指尖顿时沾了一点昌大的金黄和浓烈的暗香,“他是帝王,心中包容万事万物。芥子普通的至心、尘沙一样的诚意,借着帝王权势,也会变得像泰山一样高大。如此交谊,我是不敢当真的,姑姑也不要当真才好。”说罢还是上楼。

我双眸微合,凝神道:“我有一个别例,mm信我,我才气说。”

我浅笑道:“这历星楼是无人居住的,常日锁着。玉机排闼即开,可见是有人已经来了。本日是慎妃娘娘的尾七,这么一大早,除了大人,另有谁会来呢?”

我心中恻然:“mm现在晓得了,可有甚么应对的体例么?”

颖嫔眉心一跳,目有疑色:“姐姐当真如许想?”

我点头道:“玉机未曾遇见两位王爷。”

小简微微一笑道:“上一次郑大人进宫回事,陛下不也请大人去听了么?若非信赖大人,怎会请大人聆听奥妙?”说着眸光一动,吵嘴一颤,“何况,若非陛下信赖,大人这会儿早就在定乾宫回话了,那里还能安寝呢?”

我哑然发笑。他说的,与我这几日来的所思所想分毫不差。我明晓得于锦素是代人担了罪恶,却狠心与她断交,由她去死。断交是为了要让窗后的天子和施哲信赖,我坚信是锦素杀死了慎妃,背后隐情我涓滴不知。由锦素去死,是为了――她。

颖嫔侧过甚去,几欲堕泪:“都到了这步地步……”说着深吸一口气,向我浅笑道,“请姐姐指教。”

不错,锦素是代她去死的。

我笑道:“姑姑问得好。天子行事,本来就没有奥妙,天然不怕人晓得。但本身清楚与为一己私欲泄漏奥妙则完整分歧,此其一。其二么……”我轻哼一声,取过一枚青玉簪,细细挑出藏在襟中的衣带,“于锦素想必将事情原委都奉告昌平郡王了,恐怕连睿平郡王都晓得了。姑姑试想,假定由着于锦素嫁给昌平郡王,会不会总狐疑她行动不端,整日以宫闱秘事巧舌深诋,导致两位皇弟离心离德?到当时再措置既无实证,又没法可依,还伤了君臣之义,兄弟之情。不如现在这般洁净利落。”

芳馨冷静地跟在我身后,很久叹道:“怨不得女人不肯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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