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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女帝师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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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嫔冷冷道:“天然不是。初二夜里,陛下按例去皇后宫中歇宿。用过了晚膳,便去偏殿换衣,偶尔在窗外看到嘉媛,见她仙颜,便命出去奉侍。这一奉侍,燕奉侍了一早晨,直到亥时才回到寝殿,不过睡了一个时候,子时便回定乾宫了。第二天皇后细细问了那宫女,又派人问了李演,确知无疑,这才起家去定乾宫请封。”她俄然干笑了两声,笑声中充满了彻悟的隐痛,“陛下本当与皇后燕好,却在她眼皮子底下宠幸宫女。到这时我才明白,他为甚么要御宴被骗众让我出丑。连皇后都受辱了,我这条衔接狗还能逃得过么?”

芳馨笑道:“女人说的这些事理奴婢都听不懂。”

颖嫔抬开端来,呆了一呆:“后福?我还能有甚么后福?”

芳馨道:“皇后荐人,陛下大可带回本身宫中,何至于要在守坤宫就……这不是在热诚皇后么?且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媛,竟与颖嫔娘娘对门而居……”

小简在外间被呛得咳了两声,道:“陛下才刚不晓得在看那里上的奏疏,俄然大怒。这会儿正头疼,以是请大人畴昔谈说谈说。”见我走了出来,忙放下参茶上前道,“高傲人回宫,陛下早就想见大人了。只是……奴婢也说不好是甚么事理……大人去了可要谨慎应对。”说着又嘻嘻笑道,“天然了,大人不管说甚么,陛下都爱听的。”

我赞道:“好殿下!”

我的目光跟着两个小丫头出了西厢,但见小莲儿捧着天子赐给我的珍珠袍服颠末,芳馨便叫住小莲儿,指着太后与皇后赏下的衣裳道:“将这两件也拿去熏一熏,好生收在柜子里。”转头见我盯着那件珍珠袍服发楞,便回身叹道,“女人除夕那日仓促离宫,将那件珍珠袍丢在地上,陛下的神采很欠都雅。简公公连使眼色叫奴婢们都不准上前。最后还是陛下本身下来将衣裳捡了起来放在榻上,这才起家去了守坤宫。”

畴前每当我口吐不祥之语,芳馨必然要我啐掉。本日她却只闲闲一笑,歪着头细细理着我拖曳在浴桶以外的长发,“听闻女人已经上了奏折去官。若女人如愿,还请恕奴婢不能跟从出宫奉侍。”

不屑与惊骇激得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也终究激起了我的猎奇心:“听mm的口气,仿佛究竟并非如此。”

颖嫔细细看了半晌,赞道:“公然是好东西。我掌管后宫内府这大半年,也没在宫里见过如许大如许好的青金石雕像。亏姐姐寻了来。”说着作势将孺子像抱在怀中道,“不知姐姐肯割爱赐给mm么?”

我叹道:“mm的事情,我传闻了。事已至此,悔怨无益。mm是经世之才,陛下内心很清楚。不过几年,mm必能积功封妃。放心吧。”

我叹道:“没甚么。也不知陛下看了我的上书没有。”

芳馨微微一笑道:“不过是这三两年间穿不了罢了。”

颖嫔将孺子像就交还给小莲儿:“我晓得姐姐是最喜好青金石的,才刚只是打趣。”

我模糊想起梦境中的草屋、明溪与青石,凝神道:“我还梦见我坐在村屋旁的大石头上,一群孩子盘坐在草地上,听我读书。‘王莽字巨君,孝元皇后之弟子也……’”

【第六节 有女同车】

我用瓷匙挑起碗里的明火粳米粥,但见粒粒清楚,却又黏滞不竭:“这衣裳很都雅,可惜我再穿不上了。”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姑姑就如许必定,觉得我还能回宫?”

颖嫔道:“姐姐约莫还不晓得嘉媛是如何承幸的吧。”

芳馨道:“刘女史白日出宫,纳新宠是早晨的事情。”我正要问天子是如何爱上了那位新宠,想想也甚是无聊,便开口不问。却听芳馨接着道:“提及这位新宠,当真是得来诡异。昨夜陛下本是宿在守坤宫的,谁知就在守坤宫中幸了一个最寒微不过的在库房中洒扫的宫女。宫中都传开了,说是皇后自知凤体难安,便寻了一个仙颜的宫女代替她奉侍陛下。且今晨皇后发起封这女孩子为媛,陛下亲赐了封号,叫作嘉媛。又说她样样都好,更可贵是皇后发起册封的,就更好,以是叫一个‘嘉’字。”

我点头道:“不错,恰是如此。”

因而我叮咛绿萼打水,为颖嫔净面。正忙着,忽见小钱出去禀道:“启禀颖嫔娘娘,启禀大人,嘉媛娘娘在外求见。”

芳馨道:“陛下还赐她住在章华宫的东配殿。”她忽而嘲笑了一声,很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大家都说这位嘉媛娘娘是交了好运,依奴婢看,不过是又一个张女御罢了。”

芳馨道:“女人才刚说甚么?”

用过早膳,我坐在廊下晒太阳,又叮咛芳馨将我离宫时要带走的物事清算好。我命小钱抬了一口空箱子放在我的面前,看着世人将东西一件件放出来。不过是常用的衣物金饰、册本书画和一些敬爱的摆饰。小莲儿将高旸所赠的青金石披金孺子像拿到我面前,正要用棉布包起来放入锦盒,忽听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道:“这青金石的成色真好,且别忙收起来,放下让我赏观赏鉴。”

我淡淡道:“出去奉告嘉媛,就说我热孝当中,不便见客,他日再去拜见。”

颖嫔嘲笑了一声,叹了一声,又嘲笑一声:“经世之才?又有何用?那嘉媛草包一个,现在也与我平起平坐了。”

我从矮柜的右屉中取出一幅洗净的帕子递与她,颖嫔毫不游移地接了畴昔,痛哭不止。我也心伤不已:“待我出了宫,mm如有难处,能够送信与我。”颖嫔一听,哭得更加短长。我冷眼看着,并未几劝。待她渐渐止住抽泣,我才柔声道:“实在mm是女御也好,是妃嫔也罢,是得宠,还是不得宠,都不要紧。在玉机心中,mm永久是那位与玉机泛舟夜谈的开阔女儿,是一起援救嘉芑的义气之人,为明主解燃眉之急的经国之才。mm为人,岂是‘寂漠恩荣,空为后代一丘土’[15]?那些荣宠,和mm的胸怀聪明比起来,不值一提。mm只恪失职守,好生奉养两宫,必有后福。”

颖嫔带着淑优走上前来,行礼笑道:“姐姐这一回宫便点算起家当来了。”

我低头一笑,心头竟有可贵的眷恋和满足。只听芳馨又道:“刚才女人在梦中叫了一声‘巨君’,那‘巨君’是个甚么?”

颖嫔一身淡绿衣衫,头上也只要零散几点银饰。我接太小莲儿手中的孺子像,双手奉与颖嫔:“不过趁闲清算一下物事。”

芳馨道:“以是奴婢说,这嘉媛的宠嬖也不过是一时的。陛下向来喜好如许和妃嫔活力。畴前周贵妃闭关的时候,皇上不就纳了张女御和紫菡么?目睹得都是短折的。这一次不晓得是在和皇后与颖嫔娘娘负气呢,还是在恼别的甚么人呢……”

我忙起家施礼:“多谢娘娘。”

接下来的两天,我在漱玉斋中清算物事。高曜与昱嫔都来拜访过。日子过得太安静,我竟有些焦灼起来。就像一只伸开了大网的蜘蛛,在无风的气候里,迫不及待地体味每一根蛛丝上的震惊。

我怃然道:“父亲遭遇不幸,家中只要老母弱弟,不去官也不可了。”

芳馨哼了一声:“陛下自是多情,大年下的又纳了一名新宠,如胶似漆的,就像两片糍粑一样黏在一起分不开。听简公公说,陛下看过了女人的上书,也就扔在一边没有理睬了。”

我叹道:“他是天子,天然想要谁就是谁。宫里死去的人已经太多,我倒盼望她能安然。”

芳馨道:“是。女人可自问有没有周贵妃的断交和萧洒,若没有,那便迟早要回宫来的。”

因我在孝中不便出门,因而第二日一早便让芳馨代我去处太后与皇后存候。早膳时分,芳馨便返来禀道:“奴婢给太后磕了头,太后叮嘱女人千万节哀,要保重本身的身子。又赏了衣履一套,锦带一条。皇后身子不快,两三个太医正在诊治用药,是以不得空见奴婢。只命穆仙传下话来,也是节哀保重等语,也赏了衣履一套。”说着表示两个小丫头将东西捧了过来,太后犒赏的是一袭雪青色的锦衣和一条嵌宝锦带,皇后的是一件蒲桃文锦春衫和一条水色罗裙。我看了一眼,挥手道:“收起来吧。”

我讽刺地一笑,低语几不成闻:“晓得百般的事理,也不过是求心安罢了。”

我强抑住心头的一丝非常,猎奇道:“新宠?昨日刘女史来家看我,并没有说新宠一事。这是几时的事情?”

我嘲笑道:“我如何与贵妃比拟?”

颖嫔道:“现在满皇宫里,你的胆量最大!”

我浅笑道:“mm若喜好,尽管拿去。”

我将她冰冷的指尖握在掌心,紧了一紧:“《诗》曰:‘靖共尔位,朴重是与。’[16]做人千万不能颓废。”

我亲身引颖嫔进了西厢,请她坐在上首。只这一会儿工夫,颖嫔已然泫然欲泣了。绿萼进屋奉茶,颖嫔稍稍背回身子,用锦帕点了点眼角。淑优看绿萼出去了,这才唤道:“娘娘……”

我一哂,“那又如何?”

颖嫔道:“来日她若晓得你不见她却见了我,又该惹气了。”

我微微嘲笑:“姑姑慎言。能让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便能万民归心。如此便是上承天命,下应民气,怎算得上是造反?那叫义兵,就像先帝普通。想那王莽自安汉公进为首相,联名上表者达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诸侯王公、列侯宗室,无不叩首上言,宜急加赏于安汉公。连哀平期间素以正议直言闻名的丞相孔光,孔子的第十四代孙,都对他又怕又敬。说王莽才德超群也好,欺世盗名也罢,都不过是民气弃取下的言语游戏。王莽的错,不在于沽名钓誉,而在没有管理好他偷来的天下。”

芳馨点头道:“奴婢不出宫,是想在宫里等着女人返来。就像本日普通,女人一返来,热菜热汤都是现成的,如许才好。”俄然头顶一点刺痛,芳馨指尖轻碾,一丝细金饰软的白发落在水中,像一缕离愁别绪。芳馨道:“实在女人出宫也好,不然不待大哥,很快就会满头白发的。待黑头发都长了返来,女人再进宫来不迟。”

颖嫔道:“实在姐姐若倦了,大可丁忧三年再回宫。姐姐去官,也太可惜了。”

颖嫔道:“她倒也见机,你一回宫,她便来了。”

我叹道:“以是御宴后mm便要求做一个女御。”

我大惊:“那四盆牡丹是皇后赐给我,我送进历星楼祭奠慎妃娘娘的!”

我笑道:“姑姑何出此言?”

我点头道:“姑姑谬矣。先人之以是说王莽欺世盗名,是因为他斥地新朝后,将天下管理得一团乱。倘若他是个明君,后代说不定便会赞美汉帝禅让的美德和王莽一以贯之的仁义贤明。就像尧禅让于舜与后代魏晋宋齐的每一次禅让普通。是禅是篡,在于治乱,在于民气。”

我忙站起家行了一礼:“拜见颖嫔娘娘。”

芳馨道:“陛下哄了半日,又赏了很多东西,嘉媛才平了气。但午膳时陛下也犒赏了几道御膳和两筐子供果给殿下。这一下,世人都胡涂了,不知圣心是向着谁的。不过依奴婢说,小小一个女宠,怎及得上皇子的孝义?”

我沉吟道:“嘉媛……”

我的声音透出不成按捺的冷酷与轻视,“嘉媛怎能与mm相较?何必妄自陋劣?”

心在水下沉闷地跳动,热浪噗的掀了上来。我掬了一捧水捂住了脸,长长打了一个呵欠:“他爱恼谁便恼谁,反正与漱玉斋无关。”

芳馨道:“女人美意。但是这位嘉媛却不知天高地厚,明天一大早就命人开了历星楼的门,将内里的四盆绢花牡丹抱回本身宫里去了。”

正月初五晚膳前,小简请我去定乾宫御书房见驾。只见他一脸疲态,眼下淡淡两片乌青,像船锚似的将两只眼睛紧紧拴在鼻梁上,死物普通没有活力。我忙叮咛绿萼上了一碗参茶,道:“公公辛苦了,喝杯茶再去。”小简也不客气,端起参茶咕嘟喝了个洁净。

芳馨道:“王莽这小我奴婢也听过,古往今来最欺名盗世的一个奸臣。女人如何梦见了他?”

颖嫔微微一笑,感激道:“多谢姐姐的金玉良言。”

颖嫔苦笑:“是。我苦苦要求,他只是不允。不但如此,第二天还命嘉媛与我对门而居。”她仰一抬头,双泪长流,“我真悔怨,我早该听姐姐的话。现在他定是觉得我见皇后得宠,这才自请退位。”她抽泣着,再也说不下去。淑优也在一旁堕泪。

我低头一笑:“我是将要出宫的人,便率性一回又何妨?”

我忙问道:“他如何说?”

芳馨拣了一件青红色大氅披在我身上,我一面系着衣带一面问道:“未知陛下何事召见?”

颖嫔低头道:“姐姐去官了,此后我在宫中,却和谁说话去呢?”说着幽幽叹了一声,“畴前姐姐奉告我,让我舍弃嫔位,去定乾宫做一个女御。我还当姐姐存了私心,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早该听姐姐的话,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辱。”

人各有志,我不肯勉强,更不肯压服。只是叹道:“姑姑畴前说,希冀玉机养老,却为何不肯和玉机出宫,过些清闲安闲的日子?玉机遇像奉养母亲一样对姑姑好的。”

颖嫔道:“她这个嘉媛是明天凌晨皇后亲身去定乾宫请封的。是以宫里都说,嘉媛是皇后献上,以是陛下才一举封她为媛。”

芳馨道:“这嘉媛畴前在皇后那边打扫库房,非常爱好这几盆牡丹。后偶然中得知这牡丹竟在历星楼中,觉得是无主的,便命人搬了出来。谁知恰好遇见了弘阳郡王,两人争论起来。弘阳郡王护母心切,抬手给了嘉媛一巴掌。”

我含一丝讨厌道:“略有耳闻。”

芳馨道:“自是看了。不然女人上书如许的事情奴婢怎会晓得?”

颖嫔将胭脂在手心顶用净水化开,用指尖蘸了悄悄点在唇上。她自镜中斜了我一眼道:“姐姐不喜好嘉媛?”

芳馨想了想道:“女人是说,若造反的人也能让天下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便不算造反?”

颖嫔安静半晌,方转头道:“听闻令尊大人殁了,昱嫔和我本日都已派人去姐姐家中祭奠了。姐姐节哀,务必保重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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