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小说
会员书架
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女帝师(全集) > 第217章 女帝师四(11)

第217章 女帝师四(11)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我笑道:“是操控朝廷风议。咸平十三年,御驾亲征,皇后监国,言官上书,不是‘后宫不得干政’,便是‘万乘不宜蹈险’。这便是当年的封司政操控台谏的成果。”

我悄悄摆脱他的手,无庸置疑道:“他咎由自取,我为何要救他?”

芳馨道:“女人请快些洗漱打扮,今晚圣上在守坤宫的后花圃设席,统统的娘娘都到了,另有几个特别得宠的女御也在侍宴。简公公已派人来瞧过好几次了。”

我缓缓推开酒杯:“明天我和朱云在樊楼喝了很多酒,不能再喝了。”

朱云一怔:“二姐如何晓得他不肯奉告我?”

我问道:“王府里晓得了么?”

我转头凝睇很久。朱云自知讲错,忙低了头:“二姐……别怪我。”

自周贵妃走后,天子最喜好闻声莺声燕语唱出妻妾敦睦的气象——哪怕是巴结的假象。我不屑地轻哼一声,道:“酒宴?”

我欲端起茶盏,却被烫得缩了归去。遂握一握冰冷的酒杯,以停歇心头的暴躁气味:“是有些事情,却说不准是好还是不好。”

朱云满脸通红,负气道:“那我本身上书陈情。”

我笑道:“还记得当年封司政和封女巡父女被放逐岭南,此中一条罪名是甚么?”

朱云甚是绝望:“二姐谈笑,我何德何能,能救世子?倒是二姐在陛下身边……”

芳馨笑道:“这……奴婢如何能晓得?”

我缓缓转着酒盅,沉吟道:“不管在朝上,还是在军中,都讲究奖惩从速。既然最后不罚,过后又何必拿着这件事做话柄?”

我轻笑道:“刚正谈不上,刚烈倒可勉强一说。”

我搅着酒盅里的碎冰渣子,不动声色道:“旁的不说,只说那小妾之事。兰州城那么多人,要找一两个美人想必不难,世子也并非爱好乐律之人,如何就恰好看中了李元忠的家眷?就算看中了,直接讨要或旁敲侧击都好,为何不声不响地将那女子掳到军中,还企图强奸?不是太分歧常理了么?我瞧,他是成心激愤李元忠。”

朱云唤道:“二姐……”

芳馨惊诧道:“此人是谁?”

朱云道:“二姐是说……世子自污?”

芳馨道:“女人说给奴婢听一听,奴婢也好为女人分忧。”

朱云道:“世子一回京,王府就晓得了。但二姐是晓得的,信王沉迷酒色,即便晓得了也于事无补,倒是王妃,传闻手足无措,实在急坏了。”

固然早有预备,听后仍非常震惊。高旸的风骚佳话我听闻很多,前有智妃,后有刘氏。但这两个女子好歹是心甘甘心跟从他的。堂堂一个亲王世子,竟然妄图同僚小妾的仙颜,企图奸污,委实不成思议。眉心一蹙,背后一冷,目光有一瞬的涣散。

【第八节 入阵太深】

朱云合目思忖半晌,点头道:“二姐此言差矣。这和用心闹出些风骚债惹人嘲笑分歧,这些罪名若落实了,就得免官,甚或放逐。世子好端端的,为甚么要让本身开罪?要晓得信王是废骁王的同母弟弟,身份难堪。倘若陛下成心斩草除根,世子岂不是自投坎阱?”

我点头道:“他和他的妃嫔们寻欢作乐,我去做甚么?何况另有慧贵嫔在。派小我去说,就说我在宫别传染风寒,身子不适,实在不能去侍宴了。”

我叹道:“可惜了,竟还是个贞节女子,世子真是害人不浅。”

我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那更不可!玉枢能有本日甚是不易,何况她甚么都不懂。”朱云还要再说,我冷冷道,“如何?你要对我说的要紧事情就是这个?”

我淡淡道:“是功德还是好事,要看人如何说。春秋笔法,为尊者讳。周襄王被本身的弟弟和狄人打败,逃到郑国去,派使者向秦晋求援,多少愁苦与尴尬,都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天王出居于郑。’[40]鲁文公被晋国阳处父热诚,也只要一句‘及晋处父盟’[41]。反倒是郑庄公被写成了一个纵弟行恶的小人。”

朱云道:“这个轻易,二姐就说本身是小王妃,要出来看望夫君,归正那边的人既不认得二姐,也不认得世子王妃。王府里我有熟谙的人,再寻两个出来跟着二姐,如此就万无一失了。且二姐好不轻易出宫,就明天去看,机会恰好。”

信王高思谦昏庸无能,王府中姬妾庶子浩繁,而林妃又只要高旸一个独子,恰好这般不成器。我叹道:“可惜启姐姐不在家,王妃她……”

我用指尖拨着酒杯,清甜的酒水旋成一道浅浅的旋涡:“即使可看作纵弟行恶,又何尝不能看作一再给他改过的机遇?本身要裂土篡位,倒要赖兄长待他太好么?功名都是本身挣下的,错误都是旁人放纵的——天下没有如许的功德。”

我的口气和他的指尖一样冷:“似他如许好色之徒,能有几分真情?就算是真情,我也一定非要承情。我晓得他待你有恩,你若要报恩,不如本身想体例救他。”

我忙道:“千万不成!这些罪名最多让他丢官,又要不了他的性命。他既敢胡作非为,莫非就不敢承担结果么?”不待朱云辩白,我又道,“我晓得他待你很好,你一心想酬谢他。但即便你不援救他,他也不会怪你的。”

心底深处何尝不模糊而痛,我叹道:“‘企图奸污’,也就是说,没有胜利。”

朱云焦心道:“他们不是和离了么?”

朱云调侃道:“小弟一早说过,昌平郡王是‘脾气中人’。何况世子是真的有罪。二姐莫非不记得妇孺桑蚕之争激发了吴楚之战么[39]?何况世子疏忽大局,擅自掳掠甚多,按军法,斩首也不为过,现在才送入京中受审,已是迟了。”

芳馨笑道:“莫非郑庄公不是小人么?”

我将李万通的平话略略说了一遍。芳馨听罢笑道:“这个李万通究竟是甚么人?竟到处向着女人。”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酒甜得像蜜水一样,比樊楼的酒淡了很多,公然是后宫妃嫔所饮,和市卖的分歧。”

朱云道:“但她不是不在京中么?二姐去看一看世子,世子定然欢畅。”

朱云似笑非笑:“二姐是心疼王妃,还是心疼世子?”我瞪了他一眼。朱云又道,“二姐会救世子么?”

芳馨一怔,舀了一条银鱼在我的碗中:“这银鱼从太湖中一捞上来,便用冰镇着,快马送进京的。女人是喜好吃南边菜的。”见我迟迟不提箸,只得问道,“女人明天仿佛有些烦躁,是在宫外听闻了甚么不好的事情么?”

朱云道:“幸而李大人及时赶到军中,突入帐中救了这女子。世子穿好衣裳,竟还开口让李大人将这名小妾送给他。”

我掩上门,轻斥道:“胡说!启姐姐才是世子王妃,我不能冒充她。”

芳馨道:“是。传闻另有乐舞,是婉妃娘娘亲身排练的。”

朱云笑道:“李元忠不睬会西夏战俘的死活,却很爱本身的小妾,不然也不会特将她带在身边。传闻这女子羞愤不已,归去便自缢了。”

我笑道:“这也不算甚么,一个女人罢了。如果见机,何不将这名妾侍送世子?”

五年,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光阴。我还是记得在景园飘雪的傍晚中,高旸怀里暖和而清冷的气味,更不能健忘我梦见他时不顾统统的狂喜。这是终此平生也不能健忘的贵重影象,是从今今后再也不成能体味的甜美表情。此中真味,已成绝响。

朱云道:“李大人大怒不已,连夜上表。又写信给昌平郡王,痛诉世子虐杀俘虏,企图奸污本身的妾侍。昌平郡王闻听大怒,连着私入西夏劫夺的罪名,当即军法措置。”

我发笑:“他是朝廷命官,又不是甲士,如何军法措置?”

沐浴已毕,我换了一身梨斑白寝衣,预备用膳。芳馨返来复命:“奴婢照女人的话说了,陛下说这一次就罢了,下一次可不准不去。还说,女人总归是要用膳的,是以赐了酒菜。”她身后的小丫头顺次端上六道新奇的菜肴和两壶酒,“奴婢已经代女人谢了恩,女人就放心留在漱玉斋安息吧。”

朱云猛的拉住我的手腕,杯中酒一晃,溅了几滴在他的虎口上:“就算二姐对世子已然无情,莫非就眼睁睁看着他在狱中刻苦?”

朱云更是不解:“处心积虑?”

我叹道:“触及朝政,我不好开口。”

我发笑:“他在狱中,我如何瞧他?”

芳馨仍担忧道:“奴婢传闻古时官方的谶言和歌谣多有实现的。女人名声太盛,万一他们胡胡说,奴婢怕会引致圣上疑忌。”

芳馨笑道:“这李万通倒真是一个好人。”复又迷惑,“奴婢有些不明白,这李万通如何能把宫中之事说得如许……逼真。倒像亲见的一样?”

朱云微微焦炙:“二姐当真不救?”

忽见绿萼领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女出去,正要说话,见朱云脸上的肝火,便不敢说。朱云坐稳了,扭头冷哼一声。我挥一挥手,绿萼只得将那少女领了出去,只听她在门外道:“这些钱是我们女人给你的,不必唱了,去吧。”

我点头道:“无妨。官方向来喜好群情宫里的事,之前玉枢专宠的时候,百姓不是还把她说成了水蛇精?谁也不能禁止老百姓如何说。云弟说得很对,民气所向是很要紧的。”

朱云抱着最后一丝但愿:“那么让长姐去讨情呢?”

忽听朱云进步了声音道:“二姐,我晓得了!你是怕他怪责你,怪你不嫁给他,本来是因为别的男人!”

朱云道:“二姐有何高见?”

我不睬会他,起家道:“该回家了。换了车你亲身送我回宫。”走到门口,绿萼已恭恭敬敬开了门,却见朱云还是呆站在原处,怔怔地看着我。我叹了一口气,“另有甚么事?”

朱云目光刚毅而冷峻:“我并不是想酬谢世子,而是将他视作知己。”

我怠倦道:“不是赶在修德门下钥前返来了么?晚膳备好了么?”

我淡淡道:“再如何他也是亲王世子,即便入了黄门狱也不会刻苦的。”

芳馨恍然道:“‘后宫不得干政’,怨不得陆皇后要将封司政重重定罪了!”

我冷冷道:“一日未写休书,启姐姐都是世子王妃。”

我叹道:“别再胡言乱语了,归去吧。”

半年前我听李万通说高旸与智妃之事、文泰来和苏燕燕之事,我便有狐疑了。待本日听他提及宫中之事,便肯定无疑:“明显是有人熟知内幕,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奉告了李万通。或许此人还将此事卖了一个很好的代价呢。”

这六道菜都是我常日爱吃的清甜菜色,酒也是甜的,还未倾入酒杯,便已嗅到甜腻腻的香气。我懒懒道:“姑姑留下,都下去吧。”

芳馨亲身斟了一杯酒:“御赐的好酒,女人得尝一尝。”说罢双手奉酒。

我嘲笑道:“姑姑无妨想一想,咸平十年御驾亲征时,乃是封司政监国,咸平十三年交予皇后监国,可想他多少不甘心。操控朝廷风议……李万通的书与其说是说给百姓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朝中的大臣听的。”

窗外暗淡的灯光扫过我的眼,像一只怯生生的手,总不忍撩起幼年旧事。对她的题目,我无言以答,只缓缓放下纱帘。回到漱玉斋,却见芳馨满脸焦心之色,已不知在门口候了多久。她远远地迎了上来,道:“女人总算返来了,再晚些宫门就要关了。”

我举杯敬他,冷酷一笑:“好云弟,你若不料气用事,倒也很有所得。不错,这便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题目,或许这背后另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车被石子颠了一下,绿萼几乎扑在我身上,我苦衷重重,浑然不觉。绿萼好轻易坐直了身子,终究忍不住问道:“女人是在担忧信王世子殿下么?”

朱云道:“那二姐随我去瞧一瞧世子,或许他肯对二姐说呢。”

我点头道:“这……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世子所犯的这些罪,除却擅自出兵前去敌境,其他的都可问可不问,只看圣意如何。”

芳馨稍稍放心,掩口一笑:“女人打伤慧贵嫔的事,经李万通春秋说法,确是大快民气。就怕官方群情太多,陛下闻声了会不欢畅。”

我点头道:“不会。”

我熏熏然一笑:“你尽管去问他,看看他肯不肯奉告你。”

当我听到他身犯重罪,被押送回京的时候,心中还是会忍不住难过。就仿佛多年后故地重游,却只见满目疮痍、断壁颓垣。但是最让我揣摩不透的,是这片惨景中聚散不定、阴冷稠密的迷雾。

芳馨道:“李万通要让朝野尽知,女人不是女宠,且为人刚正。”

我微微一笑道:“前些年你在城外查探父亲被河盗掳掠之事,另有几分聪明。如何越大越胡涂了?”

芳馨道:“能将宫闱秘事删编削改,说得如许得体,这个李万通,毫不是浅显的江湖人物如许简朴。只是……”她端端方正地坐在我面前,显得比昔日拘束,“奴婢只是担忧女人如此申明在外,过分显赫也不好,毕竟,打伤妃嫔并不是功德。”

朱云嘲笑道:“既然没有引致战局情势的窜改,这一条罪也是可问可不问的。不然昌平郡王为何当时不问?”

我表示她坐下:“姑姑也感觉他在帮我?”

芳馨点头又点头:“奴婢……不甚明白。”

芳馨游移,我蹙眉道:“快去吧。”

我哧的一笑:“知己?你连他的企图都不晓得,谈何知己?”

朱云道:“以是昌平郡王和李大人连夜命人用槛车送入京中,现在人已在黄门狱待审了。”

朱云道:“但是世子对二姐一向……”

我缓缓道:“只怕不是这么简朴。”

朱云饮了一口闷酒,道:“我要去问一问他。”

朱云一怔,游移道:“企图?世子有何企图?”

我叹道:“他欢畅不欢畅,不干我事。我是不会去看他的。”说罢开了门,一只脚已迈了出去。

我点头道:“我也不晓得。不过,他处心积虑地为非作歹,该当是成心图的吧。”

朱云的语气中隐含怒意,他身子一动,几近跳起家来,毕竟还是忍耐下去:“这还不敷要紧么?!”

我点头道:“官方的谶言和歌谣何其多,那些被史乘记录下来的,只因为刚巧是民气所愿,且又实现了。而很多未实现的,都耗费无踪了。”说着吵嘴轻扬,“把持民气是一件用时长远、见效迟缓的事情,比起这个,最直接的风险来自庙堂之上。”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