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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女帝师四(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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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宜修来的那日,我们不就商奉迎了么?”

我苦笑道:“你既说姐姐说的是至心话,如许……让我如何面对她呢?”

我不由入迷,嗫嚅道:“龙纹油纸伞……”便是我在含光殿下跪着时,天子所用的那柄。那一日在景灵宫遇刺,濒死之际,真的亦曾闪现么?

未几时,绿萼便返来了。她悄悄推开门,悄无声气走了出去,见我正在研墨,便笑道:“女人要写字还是要画画,如何不叫丫头们来?”

绿萼低头研墨半晌,又谨慎翼翼地问道:“女人去官后想去哪儿?会嫁人么?”

绿萼更加不解:“颖妃这是为了她本身么?”

“娘娘哽咽道:‘这并非只是臣妾的臆想。实在臣妾见到陛下之前,便觉陛下非常熟谙,似是常日能见普通得亲热。但是那年上巳节之前,臣妾清楚从未见过陛下。臣妾想了好久,约莫是在梦里见到过陛下。但是臣妾既从未见过陛下,又如何能梦见龙颜如此清楚?人说双生子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到,必然是mm在宫里常常梦见陛下的原因。’

“陛下道:‘这只是你的臆想罢了。’

我叹道:“你还是不明白。来日我在他面前一开口,他便会思疑我是不是与哪位亲王郡王勾搭了,思疑我逼死慎妃,气死皇后,想起我打伤妃嫔,想起我曾是弘阳郡王的侍读,想起我为昌平郡王抗旨,想起我的各种不对。”我也会想起我曾是殛毙他四个后代的虎伥,“他不信我,我也不会怨。留在宫中,最多也不过如此。”

“前次那两颗弹子够她受的了。玉枢有皇子,她不敢胡作非为。”因而蘸饱了笔,一气写了半篇,直到墨汁用尽。我抬眼笑道,“你如何呆住了?”

我提起笔,淡淡道:“他晓得或是不晓得,我不在乎。”

我渐渐站起家,只见颖妃带了淑优和四个宫女站在凤尾竹畔。一身杏黄色交领长衣,暴露胸口一点红色的抹胸,锁骨下绘着一朵鲜红的美人蕉,勾着细细的金边,只从银丝回纹的衣衿下探出半朵,衬着她乌黑的肌肤,煞是浓艳动听。我忙上前相迎,礼毕道:“mm不是在景园么?”

小莲儿道:“是。娘娘接着道:‘厥后mm奉告臣妾她濒死时看到的很多异象,都能和臣妾所梦一一相对。唯有这柄龙纹纸伞,mm从未提起。臣妾想,她必然见过,却不肯奉告臣妾。臣妾觉得,临死之际所瞥见的,才是心中最巴望获得的。’”

绿萼一怔,随即会心:“女人说得非常。但是女人若去官,将来慧贵嫔欺负婉妃娘娘可如何好?”

【第二十六节 澄之不清】

我哧的一笑:“慎妃、紫菡和皇后,当年哪一个未曾分得几分恩爱呢?”

绿萼道:“是……”不待我落笔写一字,她又问道,“实在女人把小钱留在宫里,又给他那么多钱,是不是另有别的企图?”

我感喟道:“你接着说。”

绿萼忙道:“陛下晓得了,定会好好待女人的。女人真的要去官?”她一急,袖子滑了下来。我忙将她右手架起,衣袖才没有沾到墨汁。

书案上的纸在烛光下出现浅金色的浮光,就像那一夜在含光殿时,矮几上那张漫无边沿的稿纸。我缓缓坐下,恍然道:“我要悄悄地想一想。”

绿萼又惊又喜,俄然伏在书案上握住我的手:“奴婢是猜对了么?”

用过晚膳,绿萼亲身送小莲儿回粲英宫去。我站在玉茗堂下,抬眼望着垂垂暗沉的天气,一丝金黄色的流云自西向东横亘天涯,像是谁偶然间一刀,划破了多年的封藏,暴露光辉的金身。绿萼和小莲儿手挽动手,笑语盈盈地走远,莹白纱裙似云端缥缈,落下一片翠碧云影。久别相逢与劫后余生,足以让年青的生命健忘统统的烦恼,化生出新的意义。

绿萼笑嘻嘻道:“陛下命女人去快意馆作画,女人是在想要画甚么么?”

我叹道:“他是内监,出宫奉侍我有甚么前程?我会给他一笔钱,让他去奉侍玉枢或是颖妃。是了,明天把我们这些年攒下的钱点算一下,拿出一半给小钱,另一半赐给漱玉斋的丫头小子。”

“陛下道:‘你mm最喜好装模作样,你莫非不知?她送给你衣裳,也一定就是至心的。’

绿萼缓缓抬眸,大着胆量问道:“为甚么?”

我点头道:“那一日我的确看到很多异象,但我早已记不清楚,又如何能与她提及?如许缝隙百出的奇谈怪论,陛下如何会信?”

我取下她手中的墨条,悄悄搁在一边:“爱意恩典只能解一时之困,却不是天长日久的依托。何况……”他真的信赖玉枢了吗么?或许他只是情愿信赖罢了。

“皇上约莫觉得娘娘将他比作衣裳,有些不悦,冷冷问道:‘这是何意?’

我笑道:“我会远远地分开都城,母亲一向想让我回青州故乡,那我便归去。即便在都城四周住着,姐姐还是不能放心。”

绿萼如有所悟,笑意顿时沉寂:“女人当真想好了么?”

我浅笑道:“我承诺过若兰,就不能食言。对弘阳郡王,就更不能推辞。只是我所能做的也实在有限,此后他们是生是死是囚是放,我再也无能为力了。”

我反握住她的手,诚心道:“多谢。”说罢引她进了玉茗堂的西厢,又叮咛奉茶,“如何只要姐姐一人返来?”

“陛下合目听着,一言不发。娘娘又道:‘臣妾和mm是孪生姐妹,固然脾气大不不异,可她几时至心几时冒充,臣妾能辩白出来。mm不肯臣妾多心,便甘愿本身难过,她说的那些谎话,约莫连本身都骗住了。唯有骗住了本身,才气少些悲伤。’

小莲儿道:“这是独一能打动陛下的体例,娘娘是大人的亲姐姐,怎忍心看大人一向这么病下去?”

“娘娘接着道:‘另有呢。mm回宫后在景灵殿遇刺,当时臣妾在本身宫里小憩,混乱做了很多梦,臣妾梦见陛下撑着一把龙纹纸伞来接臣妾,那游龙甚是清楚,就像陛下寝殿里扔在大瓷缸子里的那把,一模一样。醒来后便有人来回禀,说mm在景灵宫遇刺了。’”

绿萼道:“女人不尝试一下如何晓得?”

我又将墨条塞在她手中,笑道:“‘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131]”

小莲儿道:“大人……”

绿萼忙道:“无能为力也好。免得这个也来求,阿谁也来求。”

“切当地说,是颖妃的谋算。”说着将她扶起,又将砚滴塞在她的手中,“颖妃在给玉枢出主张的时候,就该当算到我会去官的。”

颖妃笑道:“小孩子多,宫中琐事也多,昱贵妃脱不开身。婉妃姐姐有孕,自是不宜驰驱,以是只要我返来了。我好不轻易返来一趟,姐姐倒是一点儿欢乐也无。莫非在想,为何不是婉妃姐姐返来?”

绿萼右手一滞:“但是现在情势变了,陛下已经晓得女人的情意——”

我不由惊奇,放下笔笑道:“你如何晓得?”

“陛下听了甚么也没有说,不过奴婢瞥见陛下的眼睛红了。现在看来,陛下既然只是将大人贬为女史,想来应是信赖娘娘的话了。”

我浅笑道:“升官、贬官、免官、去官,都是仕进的必经之路。‘知止能够不殆’[132],审时度势,适时而止,也是仕进为人必必要晓得的。”

绿萼忙道:“但是日子久了——”

“为了救我,为了助玉枢撤除心头之患,为了她本身。一箭三雕,有何不成?颖妃如此聪明,来日我出宫了,有她护着玉枢,我也能放心——”话音未落,却见绿萼扁一扁嘴,忽而清泪盈睫。我笑道:“你哭甚么?”

“画?”我茫然一望一旁空荡荡的火器架子,忽觉苦楚无穷。曾多少时,我坐在这里向芳馨抱怨,“他既已收回火器,我便再也没有东西比着画“火器美人图”了。”

绿萼更加镇静:“奴婢就晓得女人不是一味地退下,甚么都不睬会。女人固然下定决计出宫,可宫里的事情还是要安排好。女人是感觉今后还会返来么?”

小莲儿淡淡一笑:“九分真,一分假,当此花前月下,谁又能分得清楚?娘娘说得动情,陛下听着也动容,末端叹道:‘说这些有甚么意义呢?’

苦衷与人,俱已迷茫。

数今后,气候风凉了下来,我和绿萼一道清算财物。此次回宫,我本就将很多东西留在家中,忙了小半日,只要半箱书和一些贴身衣物,以及数年的俸禄一千四百两不足。我取出一些散碎的金银锞子,命绿萼亲身去内阜院换铜钱。我站在玫瑰花圃边,目送绿萼和小丫头走出漱玉斋,这才拿起小瓢浇花。

我神采一冷,啪的将笔丢在笔山上。绿萼肩头一耸,赶紧跪了下来。我淡淡道:“这所谓的情意,都是玉枢说的,我从未承认过。何况如果真的,就更得去官。”

“陛下道:‘无稽之谈。’

我低头一笑,不置可否:“不知圣上此番返来有何要事?”

我眼中一热,非常忸捏,一低头,泪水滴落在裙上:“姐姐肯说如许的话,于她绝非易事。她本可不必理睬我的。我竟还对她这么暴虐。”

我笑道:“你去玩吧,我不消奉侍。”小丫头兴高采烈地去了,不一时,闻声楼下飘起一阵轻温和软的笑声。书房一片空静,砚石与墨融会无声。

颖妃笑道:“姐姐放心,婉妃姐姐一心担忧姐姐的病情,没故意机惟别的。”

水流似断珠倾落,似我心不在焉的思路。我一时想起甚么来,正要回身倾诉,俄然心头恍然一空。本来那人已真的不在。自芳馨身后,我甚少说话。只要不开口时,她仿佛还是在我身边。手一颤,小瓢滑入水桶,连带我的泪滴,一起淹没在波纹当中。

颖妃携起我的手,浅笑道:“陛下有些要事回京,我便跟着返来了。”说着细细检察我的面色,“传闻姐姐病了,现下瞧着精力倒好。待我归去奉告婉妃姐姐,她也能放心了。”

忽听一个熟谙的声音在我身后笑道:“姐姐一小我在漱玉斋无人管束,倒是很落拓呢。”

小莲儿忙道:“大人何必烦恼,既然娘娘肯说这些话,天然是不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何况这些事情和大人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甚么?娘娘便是再胡涂,也不至于连这些都想不清楚。大人放心养病,待气候风凉些,大人就去景园和婉妃娘娘相聚,娘娘定然欢畅。”

“娘娘道:‘即便mm在勉强本身,即便她不是经心全意,那又如何?臣妾获得隐翠时的欢乐,是真逼真切的。就像臣妾入宫时见到陛下的欢乐,也是真逼真切的。’

“娘娘道:‘臣妾畴前就晓得陛下喜好mm,以是表示母亲不要带mm入宫。现在想想也是多余,因mm从未提起想要入宫看臣妾,连晅儿和真阳,她也是回宫才见着。臣妾就是如许吝啬,怕mm一返来,陛下便不睬会臣妾了。’

我头也不抬:“如何如许快便返来了?没有送到长宁宫么?”

我不容她说完,便挥手打断:“昱贵妃和玉枢与我分歧,她们是洁净的。而颖妃因是皇后举荐,曾被萧瑟数年之久,莫非你不记得了?何况去快意馆作画底子不是我所好,去了又有甚么意义,莫非要日日等着被——”说着调侃一笑,“临幸么?”

我点头道:“mm返来很好,如果玉枢,我倒不晓得该和她说甚么了。”

我点头道:“我并没有甚么筹算,不过即便身在山野,只要一日不死,便一日不能懒惰。”

绿萼笑道:“奴婢送到益园就返来了,小莲儿也算是我们漱玉斋的人,不必如此客气。”说着挽起袖子,“让奴婢来吧。女人的病也才好,本身脱手研墨,一会儿另有力量写字么?”

绿萼似从梦中惊醒,赶紧拿起砚滴,却攥在手中迟迟不放水:“恕奴婢大胆,奴婢还是觉得,就像婉妃娘娘所说,既然相互喜好——”

我淡然一笑:“不错。我还曾交代过他一件事,他还没有办好。我固然出宫,这件事却不能荒废。”

绿萼还沉浸在被宽恕的欣喜中,还是笑道:“女人不作画,是要写诗么?”

绿萼叹道:“女人为保昌平郡王抗旨,又为弘阳郡王摆脱,还要躲避这个躲避阿谁,女人如许又是何必。人生苦短,便率性一回又如何?”

绿萼笑道:“这么说,女人公然是筹算再回宫的了?”

绿萼惊奇道:“婉妃娘娘的谋算?”

“娘娘紧紧抱着陛下,堕泪道:‘mm从小就让着臣妾,臣妾所爱的,她毫不感染,臣妾想要的,她双手奉上,有人欺负臣妾,也是mm挡着。提及来,臣妾忸捏得很,又胡涂又软弱,样样事情都要靠mm。mm心中很苦,旁人最多是爱而不得,mm倒是爱而不肯言,更不肯有只言片语的辩白,甘愿一年一年蹉跎下去。内里人都说mm对昌平郡王如何如何,真是天大笑话。mm和于女人如许交好,于女人和苗才子的夫君,mm如何会动那样的心机?陛下,mm不过是一介女流,能有甚么了不得的错误?既是与陛下相互喜好,陛下便不能宽恕她么?听闻mm在漱玉斋病得不省人事,陛下就将她接到景园来养病吧。陛下,mm和臣妾,我们三小我在一起,永不分离。’

绿萼道:“那么小钱如何办?女人会带他一起出宫么?”

我提起笔,怅惘道:“‘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130],我的路已经走到绝顶了。”

太后、天子和睿平郡王为昌平郡王之事交相逼迫,我已是一颗泥足深陷的死棋。玉枢所言是真是假,都无关紧急,因我本已盘算主张去官。目睹她二人走出漱玉斋,我这才回到书房,铺纸研墨,预备写去官的奏疏。一个小丫头跟出去道:“大人有何叮咛?”

绿萼道:“但是昱贵妃、颖妃和婉妃几位娘娘,不是都很好么?”

“陛下听了伤感,将娘娘抱在怀中。娘娘又道:‘厥后mm回宫,臣妾就更加坐立不安。mm是多么聪明,一眼就看破了臣妾的心机。有一天早晨,mm向臣妾发誓,说她从未倾慕于陛下。臣妾明知她说的是谎话,还是信了。’

我望着窗纸被橘色的灯光染红,心头一片荒凉:“要我明刀明枪地戳玉枢的心,我不肯意。何况我去官一事,也早已在玉枢的谋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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