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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女帝师五(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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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动声色:“这体例倒洁净利落。”

绿萼翻开帐子道:“还不到半个时候,女人再睡一会儿,早膳备好了奴婢再唤女人。”

李威带着两个从人住在值房中间的斗室子里,三人睡一张通铺。平时不由我做甚么,也不往前面来,只是我若想出府,就必然要跟着。有两次我想入宫看望玉枢,一瞥见李威跟在身后,顿时便没了兴趣。因而也懒怠出门,整日在露台上坐着,也不往前面去。

我叹道:“只可惜了华阳长公主和祁阳长公主,好轻易活下来,这会儿却要跟着睿王一道赴死了。我救不得华阳,钜兄弟回京来,怕是要怨我。”

高旸命人将统统的箱子都翻查一遍,特别是书画与函件,每一页纸都细细看过。我站累了,便也搬个杌子坐在檐下,冷眼旁观,直到天亮。

高旸不怒反笑:“也罢。本也极难瞒过你,怪只怪杜娇和高思诚本身太蠢。”

绿萼低头不敢再说,与厨娘一道退了出去。忽听厨娘低低笑道:“我们君侯和信王倒像是两口儿拌嘴负气——”不待她说完,绿萼仓猝嘘了一声。

我笑道:“也没甚么,就是想问一问你,昨夜我听到东面有一声大响,但是武库爆燃?”

高旸跳上马,笑道:“你既晓得驱逐,怎不知我为安在此?”说罢折起马鞭,将我拂在一边,带领百来兵士走进府中。

高旸拉起我的手,左手五指将珠串支成一个圆,套在我的指尖上,右手将玉珠推到我的腕间,浅笑道:“你若一向戴着,碰坏了又有何妨。”好一会儿,他才放脱了我的手,转头向李威道,“迩来多事,刘公子既然不在京中,你就留下来庇护朱君侯。”李威躬身领命。高旸甚是对劲,回身带着军士们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狼籍。

不一时,李威已在堂下候着了。李威亦是一夜未眠,却见他双目精光四射,神采间毫无倦怠之意。赤裸着双臂,晨光下好像铁塔普通。他甚是识相,只立在院中等待,并不近前,更不私行进入正房。因而我在檐下立定,浅笑道:“你忙了一夜,竟还不得歇息,实在是我顾问不周了。”

“刘钜去了那里?”

数今后,杜娇在狱中搒掠至死,百口在东市问斩。睿王谋逆,皇太后下诏于府中赐死,十岁的嗣子高晖,四岁的亲子高昀并两个季子均盛以布囊,自高处掼杀。睿王妃邢茜倩他杀。华阳、祁阳两位长公主与松阳郡主不知所踪。杜娇的几个弟子被拔舌斩首。神机营左营的两其中尉,俱被族诛。统统女眷没为奴婢,于西市官卖。

银杏不悦道:“刘钜若为这件事怨女人,就白白跟了女人五年了。”

“玉机担忧姐姐。”

我表示绿萼翻开,内里倒是小小一只光溜溜的紫檀盒。揭开盒盖,倒是高旸重新赠送我的白玉珠串。高旸本觉得是甚么奥妙物事,待见是本身熟谙的旧物,甚是不测。高旸提起玉珠,微微一笑道:“你将它藏得这么深,莫非是不肯定见到它么?”

当初与施哲联络时,端赖刘钜传话,并无一纸一字留下。高旸看了半晌,也只要积年攒下的书画和浅显家书。高旸见搜不出甚么,神采垂垂和缓。忽见李威奔驰而来,在门外上马,一起小跑入府,躬身道:“启禀殿下,仁和屯中也搜检过了,并无可疑物事。”

银杏重新燃了香,笑道:“女人睡一会儿吧。”

我笑道:“玉机不知。左不过是个江湖剑客吧。”

这串白玉珠我交给绿萼收起来后,便再没过问。若不是本日大肆抄检,我约莫永久也不会问起它的下落。我笑道:“玉机是怕碰坏了它。”

但见房中凳倒桌翻,屉子丢了一地。柜门敞开着,暴露一肚子的花花绿绿。我头痛欲裂,仇恨地将白玉珠脱下,顺手丢在榻上。绿萼还是用紫檀盒子与鎏金铜盒装好,挂了一只小铜钥,往别处保藏去了。又唤了两个丫头出去,七手八脚地清算卧房。

银杏笑道:“幸而女人早有筹办,我们又谨慎,未曾留下半点字据,女人也没有答允那许印山。”银杏与绿萼虽都含着笑,眼中却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倘若真的被高旸搜检出甚么,小钱、绿萼与银杏,必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我惊诧,“我几时叮咛他砍树了?”

“你进宫做甚么?”

高旸的眼中这才有了些许笑意:“许印山问你借人,为何不承诺他?你若应了,可报春儿的一剑之仇。”

晨光照进檐下,落在素裙上有淡淡的赤色。我于袖中攥紧五指,深深吸了一口气:“睿王与杜大人现下如何了?”

我目送高旸出门,待军士都走尽了,这才关上大门,一面命人清算箱笼。李威上前施礼,恭恭敬敬道:“小人去内里候着,君侯有事但请叮咛。”

展转反侧之间,只感觉肩头被吹得又凉又痛。高台罡风如剑,上面密密麻麻地竖着刀斧。高旸亦是一身紫色纱衣,坦怀披发,色若癫狂。他向下一指,许印山被架住双臂提了上来。未待高旸说话,许印山便张口怒骂。风太狠恶,我听不见他的骂声。俄然刀光一闪,许印山的舌头从口中飞出。他满口是血,差遣半条舌根,双唇犹在一张一合。高旸又一指,许印山被斩下四肢,还是不肯开口。最后一指,许印山的头颅掉落在地,面朝黄土,瞠目无言。血雾满盈,如同妖氛,刀光剑影,似若魔兵。

绿萼早已搬了一张太师椅出来,恭恭敬敬地请高旸坐下,一面奉了茶。高旸大喇喇地坐在天井正中,挥一挥手,众军士往各房散开。不一时,便听得桌椅乱闯,翻箱倒柜的声音。

我心烦意乱,也顾不得被褥上的灰,一头倒了下去:“都下去歇会儿吧。”

忽见一军士捧着一只上了锁的花鸟鎏金盝顶小铜盒过来:“启禀王爷,在正房妆台的隔层中,找到这件东西。”

李威笑道:“不敢当,这都是王爷与王妃的运营,何况再好的战略,也要大鱼肯中计才行。”

李威笑道:“军情再告急,总得摒挡了城中的反贼,才气放心出征。王爷说过,城中是亲信之患,昌王固然来势汹汹,倒是手足疥癣之疾。”

李威道:“睿王府和杜府已被查抄,睿王和杜大人都被拿下了,先锁在府中。杜大人现在必是下大狱了。”

新平侯府灯火透明。再向北望,整座汴城都已被炮声惊醒。

丑时刚过,便闻声脚步声震耳欲聋。不一时,小钱来报,新平侯府已被人团团包抄。我命人开了大门,亲身举着一盏玻璃风灯,带领阖府世人在檐下驱逐。

两句话说得我笑了出来,挥一挥手中的书道:“罢了罢了。不必砍树,也不必去买藤杖了。人就随你摆布。让她有个经验就好,今后别胡胡说话。”

银杏笑道:“我们府里向来不打下人。女性命施杖刑,可我们家那里有杖?不但没有杖,鞭子藤条也没有半根。难不成现去买么?不如砍本身家院子的枣树来得快。奴婢已叮嘱钱管家,枣木杖要裁成三尺五寸长,一寸三分宽的,再练两个时候的手劲。管束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娘爬着出去给女人请罪!”

银杏不屑道:“如何放了畴昔?这般搜检莫非只是为了当前的事?现在看来,畴前说得好听,怕是为了让女人不加防备罢了。”

我叮咛绿萼:“拖下去,杖二十。”

银杏笑道:“钱管家照女人的叮咛,要砍枣树呢。”

我安然一笑,款款上前:“殿下不是出征了么?如何还在城中?”

我命银杏和绿萼将府中的人都唤起来,穿戴好了在房中待命。本身则回到妆台前,绾起螺髻,贯以金簪,缀以宝珠,悬以明珰。除下素服,特地换了一件烟紫色窄袖长衣。淡扫蛾眉,薄匀脂粉,立显端倪清冷,肌肤洁白。

我这才晓得,高旸趁我入城,竟将仁和屯也搜检了一遍。

高旸拿太小铜盒,一面把玩一面笑道:“在妆台的隔层当中,藏得倒有些埋没。是甚么?”

这床榻上,也不晓得被军士踩了多少回,恰好洁净的帐褥全被翻了出来堆在院中。我更加头痛:“我那里睡得着。”

心中越恨,笑意越盛。“‘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116]可制而后牵,则无不得也’[117],你们王爷真好战略。也幸亏你,很会体味你们王爷的情意。”

我轻哼一声:“不是说军情告急么?信王全不在乎了?”

绿萼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我笑道:“我即便想答允许印山,也是无能为力。”

银杏与小钱都赶了过来,虽不明其意,但见绿萼都跪下了,也都一齐跪了下来。我向小钱道:“杖二十,一杖也不能少。”说罢挥挥手,令世人都退了下去。

绿萼领了一个厨娘上来,问道:“信王晚膳时要来,酒菜该预备些甚么,还请女人示下。”

城中诸事措置结束,高旸终究要亲征了。出征之前,他命人传话,说早晨要亲身过来告别。信王府的女人在寝室外与绿萼说话时,我正坐在露台上吹风。

咸平十三年腊月,高思谚还在北燕盛都城下。城外的武库被特工以明火扑灭,烧成焦土。启春的父亲当时方才升任神机营副都督,是以被陆皇后免官。那夜的烟尘与大火,与昨夜何其类似。偶尔提及?却未见得。我微微嘲笑:“那四周住着好些百姓。”

早晨,高旸命人送来四大箱子绫罗绸缎、珠宝金饰并两箱银子,说是赔偿今早众军士撕烂摔坏的那些。李威开了箱子,院中一片珠光宝气。府中世人见了好东西,惊骇的神情褪去了大半。当着李威的面,我命绿萼分了半箱银子下去,余下的锁了,抬到前面去收了起来。

厨娘叩首不断,连喊“君侯饶命”。绿萼牵着我的裙子哀告:“女人息怒,她也是一时胡涂说错了话。奴婢今后教着她,管束她再不敢了。”

李威笑道:“本来王爷与王妃商讨着,要在王府围歼神机营。厥后王妃偶尔提及当年启将军因武库爆燃而丢官的事,王爷一听,便将围歼之处改在了城中的武库。”

整整一天,府里和城里一片混乱。尸身抬出城去,伤者杀的杀,关的关。听闻来不及进入武库取兵器的,都被启春埋伏的弓弩手射杀了大半,剩下十数人负伤突围,被刀斧手绞杀得干清干净。神机营左营八百懦夫,一夜烧杀。焦土以外,尽是修罗场。启扉便听号哭惨呼,出门便见枯血残骸。

【第三十七节 骑虎难下】

火光和喧哗轰动了全部昌隆里,周遭的人家都派仆人开了门刺探动静。但是见我府四周满了披甲挎刀的军士,又将头缩了出来,各自关上大门。刀光剑光漫如浊浪,人群鸦雀无声。世人略向两边一让,但见高旸华衣玉冠,缓辔而出。他的脸上看不出悲喜,眸底却埋没惊澜。

“既传闻了这么要紧的事,如何能不回城?”

高旸只作听不见,笑问道:“不是说要在仁和屯常住么?如何又回城了?”

高旸非常不测,不由一怔:“刘钜的徒弟究竟是谁?”

李威躬身道:“小人受命护君侯全面,君侯有所调派,小人定当极力。”

李威笑道:“神机营建反,去武库偷火器,被王爷引火炸死。”

银杏笑道:“有没有力量是一回事,赞不同意是另一回事。信王便是得知女人不同意此事,加上又没搜出甚么来,这才拜别。不然,怕是要暴跳如雷了。”

绿萼一夜没睡,熬得眼圈乌黑,双眼发红。我顾恤道:“我也不睡了,这里也不消你服侍,回房去吧。把李威唤来,我有话问他。”

我被呛得狠恶咳嗽起来,一睁眼,鼻端一股淡淡的灰尘气味,想是晨间军士搜检卧房时留下的。我满心讨厌,坐起家道:“绿萼,我睡了多久?”

高旸深深看我一眼,不再发问,只端坐闭目养神。不一时众军士将各房箱笼都搬到了院子里,连女人的衣箱嫁妆也没有放过,呼啦啦抖开一地,飘起两件亵衣亵裤,一条裹脚布。绿萼与几个女人又羞又怒,满脸通红地转过脸。银杏则神采淡然,只作不见。

“刘钜前些日子回山看望恩师了。”

不一会儿,银杏上来重新摆桌放茶,猫儿也爬到了我的膝上,侧身酣眠。偶一抬眼,只见小钱提着斧子走到树下。我坐起家,指着楼下问道:“小钱做甚么?”

李威安闲道:“是,这都是叛军罪大恶极。王爷自会厚恤遭难的百姓,请君侯放心。”

我歪在躺椅上读书,眼也不抬道:“信王要来告别,我就得备下酒菜,我现在倒像个外室了。”绿萼无言以对。我又道,“我不饿,也没有酒菜给他,你们随便从厨下拿些东西给他吃也就是了。”

李威向我禀告时,我正用晚膳。不动声色地听过,亦不置可否。李威退下好一会儿,我方才觉出所食的白粥,一匙一匙,都是咸苦。那一夜,我梦见杜娇坐在柳树下喝酒,翻来覆去只是说:“藏器俟时者,百无一遇”。那是咸平十八年他被免弘阳郡王府主簿时,我们在仁和屯喝酒时的扳谈之语。半夜哭醒,我真悔怨当年对他说过这句“藏器俟时”。

我闻言大怒,呼啦一下掀翻了茶几,盘盏落在地上,又滚下楼去。猫儿本在美人靠上打盹,被我吓得跳了下来,溜进屋去。银杏与小钱在楼下围着石桌拿竹筹子和算珠复查府里的账目,盘盏在小钱脚下摔得粉碎,两人都跳了起来,惊奇地向楼上瞧。绿萼和厨娘赶紧回转,一齐跪在地上。那厨娘伏地颤抖,不敢说话。

不等我说话,银杏嘲笑道:“我们女人一宿没合眼,这会儿要安息了。”李威更加恭敬,银杏却看也不看他,与绿萼一起,径直扶着我往前面去了。

好一会儿,他不上马,我亦不前,他在门外,我在门内。模糊记得十几年前,我出宫,他入宫。即便隔着修德门深深的门洞,也不敢肆意相望。现在他在万人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再不必粉饰爱憎之情。

我嘲笑道:“我既未曾遣刘钜来杀你,就更不会让他去杀启姐姐了。殿下如此威武,怎会笨拙到将妻儿留给城中夙敌?即便我真的想杀人,也不会选在当下。”

绿萼道:“信王也是奇特,畴前的事情都放了畴昔,这一次为甚么不依不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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