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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女帝师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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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谈到当前的情势,我自是明白她要问甚么:“姐妹之间,mm尽管问。”

我甚是不解:“她便是定了极刑,于你又有何好处?何必如许刻薄?”

绿萼道:“慎嫔娘娘可真奇特。有甚么话连女人都不能说?”慎嫔的确有些古怪。但是现在我却顾不得她,皇后还在玉华殿等着我。

主仆二人深夜还在雪中行走,且神情不善,不知究竟产生了甚么变故。但是她们明显不想奉告我。我只得道:“娘娘如有难处,玉机情愿分忧。”

正要寝息,忽闻皇后传召。我坐起家,一面拢着头发一面问道:“叨教罗公公,娘娘呼唤究竟所为何事?”

【第四节 吐珠于泽】

忽见两个女子的身影从书廒后闪出,我低喝道:“噤声!”

芳馨顿时笑了出来:“女人和史女人又不会剑术,如何能性命相博?又有甚么事情如许深仇大恨?”

我叹道:“宫里多事,能不烦恼么?”

史易珠道:“姐姐的聪明闻名朝野,陛下又夙来喜好知书达理、心机机灵的女子。如有朝一日嫁入宫中,诞下皇子,自也——‘大有但愿’。mm大胆,叨教姐姐一句,到当时,不知姐姐的心会向着谁?”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素白锦袄,笑道:“并非我不打扮,这会儿有丧事,如何打扮?”

我看了一眼一旁的惠仙,惠仙亦是一脸激愤。我惊奇道:“这么冷又这么晚了,娘娘怎的还不歇下?”

我抚一抚额上的汗意:“我倒但愿无用武之地,莫非必得查出一个凶手来才好么?”

史易珠走后,芳馨出去换炭盆,一面笑道:“女人和史女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傍晚时分,风雪残虐。我打发走最后一个证人,有力地瘫坐在书案前,望着一桌子的笔录发楞。窗外风声如虎啸,间杂着断枝的轻响,仿佛野兽唇齿间皮肉扯破、筋骨折断的含糊。远处有哭声传来。所谓“朝夕举声”,这会儿恰是傍晚,易芳亭和桂园正在举哀。

我不解:“mm夙来信赖事在报酬,何故口吐颓废之语?”

我点头道:“并没有。”

我点头道:“mm九曲心肠,这我又不懂了。”

我一怔:“面貌?”

我笑道:“她父亲是她父亲,她是她。何必混为一谈?”

我浣过手,低头吹着滚烫的奶茶。只听史易珠又道:“我有句话要劝劝姐姐,不知姐姐可愿听么?”

不待慎嫔答复,惠仙抢在她前面道:“娘娘正要回砻砥轩去安息。大人这是要去哪?”

小罗自从前次被打了板子,便再也不敢随便流露皇后的去处。话一出口,我便悔怨了。公然听得小罗在外间道:“大人还是快换衣吧,去了便晓得了。”

我哼了一声道:“她老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固然坦诚,却也讨厌。”

当年我手执理国公府的来信,骗开漱玉斋的门,却并没有把这一情深意切的信交予长公主。她终究万念俱灰,嫁与北燕和亲。固然我只是受命行事,但心内一向模糊不安。乍闻升平长公主的讯息,立时坐起家体贴道:“长公主殿下如何了?”

我叹道:“姑姑这话,用在我和锦素身上倒还贴切。史女人的心机,却很难说了。”

我苦笑道:“如此,我倒真但愿本身能查出个凶手来,有了这凶手,锦素她们就有救了。”

史易珠笑道:“姐姐这话也就差了。弘阳郡王现在是宗子,又深得陛下的爱好。虽说是废后之子,岂不知有魏明帝曹叡么?”[11]

我笑道:“mm劝我的话,我几时没有听过?”

我笑道:“天下不快意,恒十居七八。越大越晓得生之艰巨,一时的要好,能当一辈子么?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何况我和她本来便是因利相合,他朝利尽,性命相搏也说不定。”

一时饭毕,我和史易珠将丫头们都遣了出去,还是捧了茶说话。从案情谈到当今的情势,史易珠道:“有一句话,自明天进园子,便想问姐姐好久了。姐姐莫要嫌我冒昧才好。”

我不动声色道:“有生于无,实出于虚。但愿于虚空中生来。”

史易珠话中有话,我不便接口:“mm的话,我记下了。”说罢看了一眼芳馨,芳馨赶紧走上来道:“二位女人该用膳了。”

史易珠欠身道:“mm只是猎奇一问,姐姐莫怪。”

惠仙道:“既是皇后传召,大人还是快些去吧。”

史易珠道:“我晓得姐姐和于大情面同姐妹,但是宫里出来的人都在传,封女巡和于大人才是最要好的。”

我叹道:“明帝有四辅[12]推戴,弘阳郡王如何比得?”

芳馨道:“内里风雪大,公公喝杯茶暖暖身子再归去复命。”

我点头道:“mm问得安然,我自也答得安然。”

那两个女子一人提了一盏宫灯,都披着大毛大氅,闻声异响立即转过身来。宫灯照着两张惨白呆板的面孔,泛着微冷的雪光。此中一张面孔犹带着仇恨与凄绝,双眉高压,目中尽是不甘的肝火。我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慎嫔娘娘!”

我正梳头,自镜中望着她淡淡一笑道:“一顿板子,换来长悠长久的奉侍中宫,不亏。”

我还是行了一礼,才走到薰笼旁。皇后道:“内里冷,你也暖暖。”

史易珠也不接话,俄然出起神来,好一会儿方暴露一丝讽刺的笑意。我不由猎奇:“mm在想甚么?”

史易珠接过绿萼的茶,叹道:“姐姐仁心过分,就是喜好如许难堪本身。”

芳馨从柜中拿出长衣与大氅,又重新在手炉中添上炭。仓促换衣已毕,还是是绿萼带着两个小丫头跟我去玉华殿。风雪虽小了,却奇寒难耐。双足很快僵冷,行路如木头人普通生硬。雪花劈面而来,很快连双颊也没有知觉了。唯有怀中的手炉另有一丝暖气,紧紧抱住恐怕掉了。

我照实答道:“皇后传召。”

史易珠有妃嫔之望,若能生下皇子,自也是“大有但愿”。这一问,是代本身问的,也是代将来之皇子问的。我只是想不到,她问得如许早,问得如许坦白。“子曰,吐珠于泽,谁能不含。[13]立储事大,谁也不能不想。mm既问了,我便剖明心迹,倒也好。”

我猎奇道:“那些图纸便没有复绘藏于别处么?”

史易珠一怔:“实在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件事。”

史易珠道:“若论天意,当真三位公主是可惜了。虽说到头这平生,逃不过那一日,可三位公主还如此年幼。但是生亦何欢,死亦何必,‘天下不快意,恒十居七八’[14]。三位公主若长大了,只怕烦恼无尽。”

史易珠道:“那我便说了。姐姐觉得,我们女子最引觉得傲的是甚么?”

慎嫔神采一软,口舌微动。惠仙看了她一眼,又抢在头里道:“是。多谢大人。”说罢扶着慎嫔的右臂,紧紧握着她颤抖的手掌,“娘娘,我们该归去了,再晚殿下该焦急了。”慎嫔点点头,两人仓促分开。

史易珠笑道:“好一个‘父子兄弟,罪不相及’[16]。可惜她的罪不由姐姐来定。”天子若得知四个孩子的凶信,会如何措置世人?以天子对慎嫔、睿平郡王、升平长公主和昌平公的断交,恐怕锦素她们一个也活不了。我叹道:“固然如此,这些话又何必说出来。”

皇后站在一樽白瓷凤雕薰笼前,缓缓翻着双手。这双手骨瘦惨白,手背青纹微突。炭火和顺轻响,薰笼上热流袅袅。她的手指向前伸展,伸展出无尽的苦痛求索之意。

我止了笑,肃容道:“非论何时,非论甚么情势,我的心永久向着弘阳郡王。”

史易珠道:“劳其心乃至于形,姐姐还要放宽解才好。前人云,‘当其对劲,忽失色骸’[10]。姐姐并没有对劲,如何却‘失色骸’了呢?”

脚下地毯绵软,如踩在云端,无声无息。我在皇后身后十步开外之处站定,正要躬身施礼,却听皇后道:“不必多礼。过来吧。”

我伸脱手,冻僵的指尖顿时浸在暖流中,酥酥痒痒。脚也渐渐暖了过来,涨得生疼。抬目睹书案枯黄色奏分散了一桌,掉在地上的两封如僵死的飞蛾,透出陈腐的气味。

史易珠点头道:“不是面貌,而是——幼年时的面貌。”

史易珠笑道:“姐姐仁慈。”说罢俯身清算笔录,将统统纸张都装入一只小樟木箱,“前些日子我还来过景园,只这几日不见,姐姐如何如许蕉萃?”

皇后道:“前天本宫往武库去了,当真惨不忍睹。当夜看管的士卒和管事,全数化为焦炭。连那燕国的细作也被炸得粉碎。这两天,奏折似被风雪刮来,本宫也实在偶然去看。现在陛下那边还短着东西,这些炮,一时上那里补齐呢?”

念及嘉芑,心中闪过一丝柔情:“若论救嘉芑的头功,天然是mm的。”

她提起灯照着我的脸,失声道:“玉机!”

史易珠道:“非是我沮丧。远的不说,便说嫁到北燕去的升平长公主吧。我有一次听昌平公和睿平郡王说,长公主现在很不好。”

玉华殿空旷冷僻,穆仙带着几个宫人侍立在门口,见我来了,只是将门开个缝,向大殿深处看了一眼,方接过我脱下的大氅,将绿萼等人唤到偏室等待。我单独走入殿中。

史易珠不觉得然道:“封家夙来圣宠优渥,封若水又申明在外。刻薄的,幸灾乐祸的,又何止我一人?她是有几分小才情,但是过分自大。何况她父亲的司政之位,谁不爱呢?”

史易珠展颜一笑:“封女巡乃辅弼之女,倾慕交友皇太子的侍读女官,倒也没错。何况她本来便是皇太子的同胞姐姐义阳公主的侍读,她们本该要好才是。三年前我与姐姐方才做上女巡的那日,我亲眼瞥见封女巡在出宫之前去于大人屋里坐了一会儿,又去寻了姐姐。倒要叨教姐姐,她补选女巡这几年,可常去拜见姐姐,与姐姐说话呢?”

我谨慎道:“便少些炮,陛下也必攻陷盛京。”

我点头道:“我不希冀弘阳郡王能做太子,只要他安然长大便好。我这个答案,不知mm可对劲么?”

想起周贵妃以宝剑喻升平长公主,想起她嫁入北燕的断交,我不由点头:“那也一定。”

史易珠嘲笑道:“我晓得姐姐心软,不爱听这些话。但是我不说,便不会产生么?只怕将来目睹之惨事,有更甚于封若水的。”

史易珠道:“皇储之事,天子一言而决,又何必人望?”

史易珠道:“请恕mm痴顽。”

史易珠道:“若论思辨,我不敢和姐姐比。我只想说,姐姐仙颜,当趁此芳华幼年,好生打扮,善加保养才是。须知女子的面貌如秋后的草木,一夕而落。经心养护,犹嫌不敷,何况像姐姐如许糟蹋的。”

我笑道:“既是一言而决,mm问又何益?”

史易珠叹道:“两邦交兵,殿下处境难堪。听闻有一次被绑到盛都城楼上,几乎被摔下城墙去。总算北燕皇室另有顾忌,没有真的将公主摔下去。”我心头一痛,合目不语。只听史易珠又道,“长公主殿下即便能回朝,也是去了半条命了。”

来日之事,从虚空当中生出的欲望和但愿,都能够性命相搏。史易珠的欲望,莫非不是一贯清楚而锋锐么?

史易珠道:“是皇后和姐姐都故意救她,不然我这胡乱画的吉利鸟,如何能成事。”

一个死去的太子所留下来的最贵重的遗产,并不是他的忠孝、仁义、聪明和英勇,而是他身后阿谁空下来的太子宝座。在他死去的那一顷刻,他与他的这个身外之物比拟,便甚么都不是了。

绿萼不悦道:“娘娘也真是的,甚么话不能放到明天说。女人身子本来就不好,又黑又冷地走上一遭,明日冻病了又怨谁呢?”

我漫不经心肠吹去茶末,淡淡道:“陛下春秋鼎盛,自是不愁皇嗣。今后皇嗣一多,大家都大有但愿。人与但愿可不是都自虚空中而生么?弘阳郡王不过是废后之子,我也没有想得那么长远。”

皇后道:“武库爆燃,铳炮管雷倒还主要,只是图纸被烧得一张不剩了。北燕亡国期近,汴城中另有这等死士,当真是本宫忽视了。”

我大笑,嫁入宫中也就罢了,这皇子必是永久耗费于虚空当中了。史易珠惊诧:“姐姐笑甚么?”

史易珠道:“若论烦恼,女官当中谁能烦恼得过于大人和封大人她们几个?姐姐高坐在此,当无忧才是。”笔在净水中一晃,墨迹如纤云卷了又散。我换过一支笔,不睬会她。史易珠恍然道,“我晓得了,姐姐莫不是又要殚精竭虑地救人?我劝姐姐别再费这个心了。三位公主和皇太子暴毙,绝非姐姐一己之力能够救下来。”

芳馨道:“女人和史女人重修旧好,不是好好的么。这话又从何提及?”

史易珠讪讪道:“姐姐为人,当真坦诚。”

芳馨笑道:“偶然候能说些让人讨厌的话,也是相互的密切。”

我笑道:“天降吉祥,庇佑良善。这都是天意。”

我叹道:“太后若晓得了,还不知如何悲伤。”

史易珠道:“现在这情势,封女巡和苏女巡想必正在忧愁。幸而徐嘉芑已然去官,不然也要留下刻苦。”

史易珠猎奇道:“现在太子新丧,天子只剩了弘阳郡王一个儿子,今后入主春宫,自是大有但愿。不知姐姐可曾想过?”

罗公公道:“不敢。奴婢这就归去复命了。”说罢抬脚走了。

史易珠道:“此事睿平郡王和昌平公如何能说与太后晓得?都瞒着呢。昔日汉高祖与楚霸王对峙京索之间,高祖笑曰,勿忘‘分一杯羹’[15]。现在这事就在面前,长公主一个弱女子,孤身在番邦,想必是悲伤绝望了。”

我发笑:“mm是要与我说‘白马非马’么?”

史易珠笑道:“这就对了。我笑她势利心太重,落子太偏,满盘皆输。何况春日里征马不敷的事情,他们家也有份,现在义阳公主又出事了。若究查起来,有她受的!”

史易珠顿时无言可答,很久方轻声道:“姐姐对弘阳郡王竟如许忠心么?”

室内太热,我出了一身汗,一口气喝下已然凉透的奶茶。史易珠拈起写好的最后一张笔录,悄悄摇摆,苗条洁白的五指在火光下好像白玉。一股潮湿的墨香劈面而来:“姐姐最是断案如神的,这一次恐怕豪杰无用武之地了。”

我不解:“那又如何?”

芳馨出去笑道:“罗公公现在也太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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