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骨纸人

林晚冬连滚带爬冲出东配房时，发明后院槐树下站着小我。月光照亮那人的枣红脸谱，竟是省剧院的退休武生杨三爷——三天前刚过世的人。

林晚冬猛合帐本，却摸到封皮内侧凸起的硬物。拆开绢布封面，五根古怪的物件掉了出来：灰白的指骨、锋利的兽牙、虎魄色的弯甲、刻满符文的脊椎骨、以及三根带倒刺的银针。这些物件刚触到桌面，东配房俄然传出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

"砰！"

棺盖俄然炸飞，林晚冬被气浪掀翻。骨灯笼滚落墙角，青光映出棺中气象——大伯穿戴寿衣端坐此中，双手捧着个头颅大小的陶瓮。他的眼皮被线缝着，嘴角却诡异地咧开，暴露满口碎纸片。

亥时的梆子声从村口传来。林晚冬扑灭骨灯笼的顷刻，灯笼俄然狠恶摇摆，人皮灯罩上映出密密麻麻的指模。当他提着灯笼走到后院时，几乎惊叫出声——那些无骨纸人全数面朝东配房跪着，空荡荡的袖管里伸出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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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中心的槐树下放着口朱漆棺材。当林晚冬靠近时，棺材缝里俄然涌出黄褐色的液体，浸湿了他的鞋尖。他蹲下身擦拭，发明液体里沉着藐小的骨头渣，混着某种鳞片状的构造。

后院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林晚冬循声穿过玉轮门，盗汗刹时渗入衬衫——十七棵槐树呈北斗状摆列，每棵树上都吊着个等身纸人。这些纸人没有骨架，空荡荡的袖管随风扭捏，脸部却邃密得瘆人，连睫毛都根根清楚。

林晚冬刚要扣问，老太婆俄然扯开本身的脸颊——内里没有血肉，只要层层叠叠的宣纸。她的身影在纸钱灰里消逝，只剩那根柳木拐"当啷"落地，拐头刻着只独眼黄鼠狼。

东配房的门锁自行脱落。林晚冬排闼的刹时，腐臭味混着纸灰涌出。二十口棺材呈梅花阵摆列，棺盖都用铁链缠着。中心的槐木棺正在震惊，棺身上的镇煞符被血渗入，排泄黑黄色脓液。

"林家小子？"

帐本藏在神龛下的暗格里。翻开泛黄的宣纸册，林晚冬的指尖开端不受控地颤抖——最新记录是三天前："壬寅年七月十五，胡翠兰订寿衣三套，纸牛一头。"而胡翠兰恰是他高中班主任，七年前车祸身亡。

"林家小子，想要活命..."杨三爷的戏袍下摆滴着尸油，"明天日落前，给我扎个能喘气的纸新娘。"

林晚冬推开阴纸堂的雕花木门时，檐角吊挂的骨铃俄然收回闷响。那些用婴孩头盖骨磨制的铃铛相互碰撞，在八月炎热的午后，竟震落一片带着冰碴的纸灰。

剧痛中，林晚冬恍忽瞥见个画面：祖父正在活埋父亲，棺材里铺满带咒文的血纸。而东配房最深处那口玄铁棺，正缓缓排泄混着纸灰的脑浆......

他的身影在梆子声中消逝，留下个渗血的绣花鞋。林晚冬捡起鞋时，鞋尖俄然裂开，暴露半截发黑的脚指骨。更可骇的是鞋垫上的生辰八字——恰是他失落母亲的信息。

手机照片里的阴纸堂还透着活力，现在面前的三进宅院却像个病笃的白叟。前厅横梁上悬着九盏骨灯笼，灯罩是人皮拼接的，模糊能看到毛孔和胎记。林晚冬的登山靴踩在青砖上，每一步都带起黏稠的拉扯感，仿佛空中涂满了陈年血胶。

骨灯笼俄然爆燃，青光中闪现出狐脸人身的虚影。林晚冬怀中的灰仙指骨俄然发烫，烫穿了衬衫口袋。那些白蚁遇灰烬般消逝，纸人们收回不甘的嘶吼，退回棺材变成浅显纸扎。

沙哑的嗓音惊得林晚冬撞在槐树上。穿藏青寿衣的老太婆拄着柳木拐站在影壁前，她的眼皮被线缝着，嘴角裂到耳根。没等林晚冬开口，老太婆俄然甩出把纸钱，那些锡箔在空中燃起绿火，落地时竟变成活蹦乱跳的灰毛老鼠。

"小林...救救教员..."

"晚冬啊..."大伯的腹腔收回浮泛反响，"该给你扎替人了..."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阴纸堂统统纸人俄然开端燃烧。火光中，林晚冬瞥见十七棵槐树变成了吊死的村民，他们脚腕都拴着纸钱折成的锁链。当燃烧的灰烬飘进神龛，供桌上的五仙骨俄然悬浮成阵，灰仙指骨狠狠刺入他的眉心。

"这就是大伯守了三十年的铺子？"

陶瓮俄然裂开，涌出成千上万只白蚁。这些白蚁刹时爬满林晚冬满身，却没有啃咬，反而衔着他的皮肤开端编织。当第一块人皮被揭起时，东配房统统棺材同时开启，走出二十个与大伯一模一样的纸人。

夜色来临时的阴纸堂仿佛活了过来。纸人的丹凤眼在暗处泛着幽光，林晚冬扑灭蜡烛的刹时，火苗俄然变成青色。帐本上的笔迹开端爬动，胡翠兰的名字排泄鲜血，在空缺处勾画出张女人脸。

"灰三太奶要三对童男女，戌时前备好。"老太婆的拐杖敲击棺材板，震得纸人齐齐转头，"记得用新到的川西竹纸，掺上你中指血。"

手机在现在响起，大伯的短信带着乱码："千万别进东配房...骨灯笼亥时点亮...帐本在..."

信号俄然间断。林晚冬回身望向紧闭的东配房，发明铜锁上缠着五色丝线，线头浸在盛满黑狗血的陶碗里。当他试图靠近时，骨铃俄然个人炸响，前厅的纸人竟然收回此起彼伏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