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宅契
九歌甩开那鬼手疾走,背后传来皮肉坠地的啪嗒声。雨幕中的凶宅愈发清楚,正门匾额"九幽别苑"四字鎏金早已班驳,却仍淌着新奇血泪。两只贪吃门环森然嘲笑,口中衔着的人骨泛着玉色光芒。
后院俄然传来棺木摩擦声,九歌贴着窗缝窥视,见月光下九口黑棺呈北斗状摆列。第二口棺材的盖子正缓缓滑开,暴露戏袍的一角。那人回身时水袖翻飞,袖中森森白骨捏着块青玉佩——恰是祖父临终前含在口中的陪葬物!
"新仆人来得迟了。"幽幽女声自西厢飘来,九歌握紧祖父留下的桃木短剑,见廊柱后转出个提白灯笼的丫环。那丫头梳着前朝发式,脖颈处缝线针脚精密得惊人,"奴婢名唤纸月,这就带您去饮销魂酒。"
【本日典当物:程九歌的惊骇】
井台边传来打水声,阿谁无脸老仆正捧着木盆跪在阶前。盆中眼球已变成翡翠色,映出九歌身后悄悄闪现的红衣新娘——她腐臭的指尖正搭在他肩上,盖头下的唇角缓缓扬起
"客长留步!"镇口香烛铺的竹帘俄然掀起,盲眼婆婆枯藤般的手攥住他衣袖,"那宅子饿着呐,上个月才吞了三个走镖的......"老婆婆浮泛的眼窝里涌出黑水,滴在青石板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二十年出息半仙接办时,抬出的尸都城......"
廊下气死风灯次第亮起,却照得天井愈发阴沉。九歌踩在影壁前的青砖上,发明每块砖面都浮凸着人脸表面。那些面孔跟着他的脚步转动眸子,当月光穿透云层时,统统砖缝间俄然排泄黑血。
惊雷炸响,九歌怀里的钥匙收回蜂鸣。他目睹老婆婆的面皮在电光中剥落,暴露底下青紫色的婴孩面孔。那婴孩咧开生着四排尖牙的嘴,喉间挤出老妪嗓音:"程家人毕竟逃不过......"
雨不知何时停了,东方出现鱼肚白。九歌靠着棺木喘气时,忽觉怀中账簿发烫。翻开新闪现的一页,鲜明写着:
"每月初七宅子要进食。"纸月将他推动配房,白绫在门框织成密网,"仆人牢记三不:子时后不进后院,寅时前不点红烛,见着穿戏袍的不该答......"
"九歌我孙,见此血书马上前去九幽别苑,掌灯前须饮三杯销魂酒......"最后几个字俄然扭曲成蚯蚓状的凸痕,九歌猛觉指尖刺痛,那纸页竟咬破皮肉开端啜饮鲜血。檐角铜铃骤响如裂帛,他抬眼瞥见门外漫进靛青色浓雾,雾中隐现锈迹斑斑的锁链拖地声。
话音未落,菱花窗外快速掠过红影。纸月俄然尖叫着化为纸人飘落,九歌抓起烛台排闼而出,见天井中心立着个穿血嫁衣的女子。盖头垂在颈后,暴露半张腐肉半张白骨的面庞:"程公子可愿与奴家结阴亲?"
这是祖父临终前说的"阴兵借道"!
账簿末页粘着张人皮左券,祖父的指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志愿以程氏血脉为质,镇守凶宅九百九十九日。"九歌俄然想起纸月消逝前的警告——历任仆人最长的活了八十一天。
九歌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冰冷之物。回身竟是口雕满符咒的青铜水缸,缸中漂泊的九具女尸同时睁眼。嫁衣女鬼的水袖已缠上他脖颈,腐臭气味喷在耳畔:"你祖父用我镇宅百年,现在该偿债了......"
寅时的更鼓穿透雨幕,九歌摸到左券后背有纤细凸起。就着残月细看,竟是半张被血渍渗入的婚书,新娘名讳处写着"程氏婉娘"。他浑身血液骤冷,这清楚是族谱上早夭姑祖母的名字!
【利钱已收讫,解锁阴契:可差遣墨奴三个时候】
穿过垂花门时,九歌瞥见井台边跪着个老仆。那人正在用木盆接雨水,盆中漂泊的倒是十几颗眼球。老仆俄然转头暴露没有五官的脸,纸月当即呵叱:"墨奴!莫要惊了高朋!"
"小主子可知,程半仙续命的阳寿从何而来?"戏袍鬼怪的笑声带着金石之音,他扯开衣衿暴露胸腔,内里跳动的竟是那块玉佩所化的心脏,"他拿你换了三年寿数啊......"
翻开泛黄纸页的顷刻,阴风掀灭烛火。墨字如蝌蚪在纸面游走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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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忽响,纸月神采骤变:"子时三刻了!"她袖中飞出白绫缠住九歌腰身,拽着他撞开东侧月洞门。身后传来木梁断裂声,九歌转头瞥见正厅空中裂开巨缝,数十条生着人手的藤蔓正猖獗挥动。
【利钱:右臂(米行掌柜)】
【丁卯年鬼月 收生魂三具】
当指尖触及青铜钥匙的刹时,贪吃眸子俄然转动。左边那只蓦地咬住他食指,剧痛中鲜血喷溅在青石门槛。整座宅院收回骨骼错位的咔嗒声,朱漆大门像巨兽咽喉般霍然敞开,腥风裹着纸钱劈面而来。
惊雷劈中院中老槐,九歌瞥见树根处伸出数百只婴儿手臂。戏袍鬼怪俄然凄厉长啸,化作青烟钻回棺木。九歌瘫坐在地,发明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痕,正与左券上的朱砂印缓缓重合。
正厅烛火透明,八仙桌上却摆着三只头盖骨雕成的酒杯。纸月斟酒时,虎魄色液体中翻涌着藐小人脸,"这是用第九任仆人的腿骨酿的,最是暖身。"九歌强忍恶心抬头饮尽,喉间顿时火烧般灼痛,面前闪现赤色画面——祖父正将某物埋进后院桃树下。
九歌抓起承担撞开后窗,泥水里浮着几缕灰白头发。他踉跄着奔入后山松林,背后传来柏木棺材接连爆裂的闷响,像是有甚么东西正踏着棺木追逐。怀中的青铜钥匙俄然发烫,他循着灼痛方向望去,见雨幕中高耸地立着座青玄色修建,九重飞檐刺破铅云,好像巨兽伸开的骨爪。
永昌二十三年的秋雨下得蹊跷,墨青色的雨丝裹着槐花香,落在义庄青瓦上竟收回指甲抓挠的脆响。程九歌跪在停灵堂前,掌中祖父的遗书正在渗血——那薄如蝉翼的桑皮纸,清楚是七日前入殓时他亲手塞进寿衣袖中的,现在却似活物般在掌心爬动。
【典当物:左眼(当铺朝奉)】
怀中的青铜钥匙俄然暴起青光,女鬼惨叫着缩回击臂。九歌趁机冲进比来的屋子,反手插上门栓才发明这是间账房。蛛网密布的博古架上堆满账簿,最上层那本正在排泄黑血。
【死当:心脏(镖局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