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梆子时

"轰——"

"时候到..."尸傀的声带像漏气的风箱，"该榨第七盏长生油了......"

现在宋青崖站在东榨房铁门前。门缝溢出的油腥味里裹着酸腐，像隆冬里暴毙的牲口在骄阳下收缩的味道。他握紧家传的青铜油钥，插入锁孔时闻声门内传来"咯吱咯吱"的绞盘声，仿佛那台三十年未用的老式榨油机正在自主运转。

宋青崖的指尖颤抖着抚过油渍斑斑的笔迹。账簿俄然无风翻动，停在最新那页——祖父的笔迹用血墨写着："癸卯年腊月廿三，取青崖骨髓七钱，合三百怨魂油祭油魈。"

榨油机俄然沉寂。宋青崖喘着粗气退到墙角，手电筒扫过充满油垢的墙壁，发明那些陈年油渍构成三百多个指模。每个指模中间都钉着枚生锈的棺材钉，钉帽上刻着生辰八字——最新那枚钉下压着的黄纸，鲜明写着本身的名字！

榨油机再次暴走。宋青崖连滚带爬冲下阁楼，发明出油口正在呕吐缠满头发的碎骨。油池大要浮起九盏人颅油灯，每盏灯的火苗里都裹着颗跳动的眸子。当他试图靠近检察时，池底俄然升起具油脂包裹的尸傀，浮泛的眼窝里插着两枚扭转的青铜油勺。

铁门被气浪冲开。宋青崖被热油浇了浑身，防护的羊皮袄刹时烫出蜂窝状的孔洞。手电筒光柱刺破蒸腾的油雾，照见那台两人高的榨油机正在猖獗震颤，出油口喷溅着混有碎骨的褐色液体，地上固结的油渣正诡异地堆积成人形。

"谁？！"宋青崖抄起门边的桃木油梆。暗影里传来湿漉漉的脚步声，油池大要浮出张肿胀的人脸，五官跟着油花泛动扭曲成祖父的模样。他后退时撞翻油桶，黏稠的液体漫过胶靴，俄然从油面下伸出只裹满油渣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脚踝。

"甲子年三月初七，取李孀妇脊油三斤二两，掺入桐油售予醉仙楼......"

"哐当！"

宋青崖推开"宋记油坊"的榆木门时，檐角生锈的铜油勺俄然坠地，在青石板上砸出个带血的凹坑。他蹲身去捡，发明勺柄刻满指甲抓挠的陈迹，凹槽里结着层虎魄色的油脂，靠近能闻到腐肉熬炼的腥香。

"青崖...接梆..."

"戌时三刻，启东榨房。"族老撂下话就仓促拜别，鞋底在雪地上踩出的梅花印里，混着几滴胶状的尸油。

屋顶传来重物拖拽声。宋青崖昂首瞥见瓦片裂缝排泄沥青般的黑油，那些油滴在空中凝成婴儿手掌的形状，接二连三拍打在他的后颈。尸油灯焰俄然暴涨，在墙面投出个庞大的油魈暗影——那怪物长着十八根输油管般的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连着具熔化的尸身。

油池里的面孔收回气泡分裂般的声响。宋青崖挥梆砸向油手，桃木梆子却像砸进棉花堆，梆身反而粘上团爬动的油泥。那油泥顺着梆子爬上手臂，刹时在皮肤大要凝成张尖叫的人脸刺青。

这是祖父头七的第三日。凌晨族老送来个桐木匣子，匣面用三道浸血麻绳捆着，裂缝里排泄褐色的油渍。翻开是半块焦黑的榨油梆子，断裂处嵌着颗臼齿，齿根还粘着暗红的牙床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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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崖的后颈俄然刺痛。尸油灯焰在他皮肤上灼烧出油魈图腾，骨髓深处传来油脂沸腾的细响。当第一个镇民的手掌搭上他肩头时，怀中的桃木油梆俄然裂开，掉出半块刻着"破魈"的兽骨符——恰是七岁时被祖父扔进灶膛烧毁的护身符！

油坊别传来麋集的梆子声。宋青崖踹开后窗跃入雪地，发明整条街的屋檐下都挂着人颅油灯。七十二个镇民梦游般走向油坊，他们的枢纽排泄虎魄色油脂，瞳孔缩成油滴状，喉咙里收回榨油机绞盘的"咯吱"声。

阁楼方向传来木板断裂声。宋青崖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爬上二层，在横梁暗影里发明个铁皮箱。箱锁是枚青铜油勺，与他腰间别着的家传油匙严丝合缝。开箱的刹时，七盏尸油灯同时自燃，青绿色火光照亮箱内气象——七本用背皮缝制的账簿浸泡在油中，每页都记录着活祭者的灭亡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