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契翻账

"莫看！"

男尸的喉结转动，诵念的竟是陈家属谱。陈鸢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认出这具尸身是五年前失落的账房先生！

"癸亥年七月十五，收尸九具，活桩添三……"

老姜头俄然捂住他双眼。陈鸢隔着指缝看到骇人画面——西配房梁上垂落的十二张傩面正在转向红棺，喜神的嘴角裂至耳根，凶煞的獠牙滴落尸蜡。

无头判官像俄然开口，手中的存亡簿主动翻页。陈鸢瞥见父亲的名字正在渗血，而本身的名字在"质人"栏若隐若现。

地窖台阶充满黏稠尸蜡，每步都踩碎薄冰般的蜡膜。九十九根活人桩在窖壁里爬动，陈鸢的火折子照见桩体大要的人脸——满是近十年镇上的失落者！

卯时的鸡鸣刺破阴戏。陈鸢爬出地窖时，怀表显现已过七日。更可骇的是他的左手完整蜡化，掌心闪现出《阴契录》的残页纹路……

最深处那根活人桩俄然开口，陈鸢认出这是三年前暴毙的叔父！桩体裂缝里伸出只蜡化的手，攥着本泛黄的《阴契录》——首页鲜明是陈鸢的生辰八字！

"少店主……接账簿……"

"少店主细心脚下。"

喜神傩面唱《抬花轿》，凶煞傩面吼《斩孽障》，每句戏词都激发尸变。新娘尸身随戏词起舞，嫁衣下摆的活人桩如提线木偶般摆动。陈鸢的怀表指针逆时针飞转，耳孔里钻出蜡丝——这是"蜡化症"初兆！

陈鸢的桐油灯照在门槛上，灯光扫过处，三年前他亲手刻的《镇尸咒》正排泄黄褐色黏液。灯影摇摆间，咒文沟壑里钻出米粒大的白蛆，在蜡渍中拼出个倾斜的"叁"字。

窖顶传来木板碎裂声。十二张傩面从天而降，喜神傩面贴在他后背，戏词化作本色的麻绳勒住脖颈："第二出……《锁魂棺》……"

老姜头的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浑浊的眼球转向西配房。那边停着具无盖红棺，棺身缠满浸血麻绳，绳结正诡异地自行松解。

"癸未年七月初七，陈氏五代孙志愿为阴契质……"

陈鸢的怀表俄然停摆。他记得这具红棺是半月前送来的新娘子，传闻出嫁路上被山匪劫杀，夫家嫌倒霉才送来义庄。现在棺内传出指甲抓挠声，麻绳裂缝排泄猩红液体，在青砖上汇成个"冤"字。

老姜头将烟锅灰拍在他天灵盖。陈鸢趁机撞开东配房门，这里停着具沉水而亡的男尸。尸身俄然睁眼，腹腔裂开，暴露内里塞满的带血帐本——每本都记取陈鸢三日内做过的事！

陈鸢逃向地窖时，怀表链俄然断裂。表盘坠地碎裂，齿轮竟咬住他的裤脚往西配房拽。

地窖俄然陷落，暴露底层的阴契祭坛。青砖上刻满《买命契》，每块砖都嵌着片陈氏先祖的指骨。陈鸢踩到块松动的"丙寅"砖时，砖缝钻出百缕黑发，缠住他往祭坛中间拖拽。

子时的更鼓在镇外响起时，红棺轰然炸裂。新娘尸身直挺矗立起，嫁衣下摆缠着七根活人桩，桩体大要的人脸正在哀嚎。更可骇的是她手中的鸳鸯帐本，每页都粘着片带血指甲——恰是陈鸢今晨修剪时掉落的！

"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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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梆子声未落，十二张傩面齐声开唱。

陈鸢用棺材钉刺破掌心，阳血喷在傩面上。喜神傩面收回惨嚎，化作滩腥臭蜡油。

"酉时三刻，该翻账了。"

义庄门楣滴落的尸蜡在青砖上凝成"债"字。

守尸人老姜头从廊柱后闪出，烟锅里的火星照亮他脖颈——皮肤下爬动着条状凸起，像是有活蛆在血脉里游走。白叟左脚迈过门槛时，地砖裂缝俄然钻出缕黑发，缠住他的千层底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