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阴戏招魂

乱葬岗的残碑被月光镀上尸青色。阴梨园在坟茔间搭起纸扎戏台，台柱缠着浸尸油的麻绳。薛九娘戴青铜鬼面登台，戏服上的三百六十颗人牙随法度碰撞，奏出《鬼域引》的调子。

薛九娘在冢顶跳起招魂舞，戏服人牙纷繁脱落，在空中拼成《噬魂卦》。寒山怀中的哭坟镜俄然炸裂，碎片划破手掌，血滴在母体陶瓮上。瓮中伸出条巨蟒般的尸蜡触手，触须上粘着无数张痛苦人脸，恰是百年来被炼成人烛的陆家先祖！

“时候到了。”薛九娘摘上面具，暴露腐臭的半张脸——那竟是寒山生母的面庞！母体尸蜡将寒山卷入瓮中，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全部县城被尸蜡覆盖，活人在蜡液中凝成新的陶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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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瘸子将寒山锁进祠堂暗阁。阁内供着尊无面神像，神像肚皮上刻满《尸衣经》禁咒。寒山触碰经文的顷刻，神像七窍涌出尸蜡，凝成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形。

寒山俄然头痛欲裂，影象如潮流减退。他瞥见三岁的本身蹲在院中玩人牙，父亲正用孺子肠搓线缝尸衣。哭坟镜从怀中跌落，镜面映出骇人画面——暗阁神像的肚皮，竟是用他娘亲的背皮绷的！

“咬破中指，按在《引魂篇》。”薛九娘的长指甲划过寒山手腕，袖中钻出条尸蜡凝成的蜈蚣，毒颚刺入他指腹。血珠滴在经籍的顷刻，整间铺子突然沉寂，连烛火的噼啪声都消逝了。

“走尸蜡的傀儡，比活人听话。”薛九娘吹响骨哨，陈三蓦地昂首，黍米从眼眶滚落，暴露两团爬动的尸蜡。他四肢着地爬来，脊背裂开道缝，钻出数十条尸蜡触手，每根触手尖端都粘着半片指甲盖——满是失落村民的！

寒山摆脱桎梏逃向人烛冢。月光下，九十九具陶瓮列成八卦阵，瓮口的人头蜡像正在熔化。阵眼处的千年陶瓮裂开细纹，排泄沥青状黑浆——这是尸蜡母体复苏的前兆！

地窖深处传来陶瓮碎裂声。寒山举灯下探，见昨日撞翻的陶瓮旁跪着小我影——竟是货郎陈三！陈三的七窍塞满黍米，肚皮上缝着张黄符，符纸的朱砂笔迹正随寒山的呼吸明灭。

“这是你的替人尸。”王瘸子取出把骨刀，割开人形手腕：“要炼《尸衣经》，得先舍了魂。”

半夜阴风穿堂而过。替人尸俄然暴起，尸蜡手掌插入寒山胸膛。寒山的心跳声在阁内反响，每跳一下，替人尸就凝实一分，而他掌心的《尸衣经》笔迹就淡化一行。

寒山被迫捧着哭坟镜站在台侧。镜面映出台下观众——尽是七窍塞蜡的村民！他们的枢纽以诡异角度扭曲，跟着唢呐声跳起葬舞。戏台俄然陷落，暴露底下九口薄棺，棺中尸身竟与活人观众一模一样！

“今儿唱《活祭》。”薛九娘甩出水袖，袖中飞出成群尸蛾。蛾翅扑簌间，戏台四周升起九盏白灯笼，灯罩竟用少女面皮制成，颧骨处还留着泪痕。寒山手中的哭坟镜俄然发烫，镜中映出惊人本相——台下村民的魂，正被灯笼吸入戏服的人牙中！

子时的梆子声裹着纸钱灰飘进棺材铺。陆寒山被薛九娘按在《尸衣经》前，泛黄的纸页上，朱砂绘就的人皮图排泄尸油。王瘸子的拐杖敲在青砖地上，九盏人皮灯笼回声亮起，照出墙角九具黑棺——棺盖上皆用雄鸡血画着“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