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骨戏台
梆子敲过五更时,戏台化作飞灰。沈砚站在满地纸灰中,握着那把冰冷的钥匙。晨雾漫过院墙,东厢平空多出座梨园戏台,匾额题着“锁麟囊”三字,楹联倒是用脐带血誊写:
镜面蒙着层白翳,沈砚用袖角擦拭,血珠从镜框裂缝排泄。雾气渐散时,镜中映出个梳头女子背影,金簪俄然贯穿咽喉,血浆喷溅在镜面上。那女子缓缓转头——恰是梨园供奉的白海棠!她喉头插着簪子,唇齿开合无声,手指蘸血在镜面写下:“申时三刻,棺椁西移三尺。”
半夜梆子响过,沈砚举灯巡至马厩。草料堆里闪过抹桃红,竟是件团花褶子戏服。他挑起衣衿,袖口金线俄然收紧,勒得他腕骨作响。戏服无风自舞,裹住沈砚往井口拖拽,襟前蓦地裂开道口儿,暴露内衬缝着的铜镜。
白海棠的戏服悬在梁上,水袖垂到沈砚肩头。他翻开戏本末页,夹着的当票鲜明写着:“癸亥年霜降,典当物为白氏喉骨,当期二十年。”算来恰是彻夜到期!
“沈掌柜好雅兴。”
背景铜镜再度淌血,显出堆栈地窖布局图。某处暗室标着朱砂红圈,恰是沈砚生辰八字刻印处。白海棠的水袖缠住罗盘,盘面“咔嗒”弹出枚青铜钥匙:“九重渊第二层,有你娘亲留的礼品……”
八个精干男人抬着朱漆戏箱跨过门槛,箱角铜铃叮当乱响。班主是个独眼老叟,黥面刺着钟馗吞鬼图,未等沈砚开口便哑声道:“借贵宝地重演《锁麟囊》,报答用这个抵。”枯手从怀中摸出枚带血槽的银元,边沿齿痕与沈砚在井底捡到的碎骨完整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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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箱堆在院中,子时刚过便排泄黑水。沈砚蹲身细看,箱面朱漆竟是用血调制的,凝固后构成张扭曲鬼脸。他撬开最底层的樟木箱,霉味混着腐香劈面而来——红绸裹着具白骨,枢纽处用金线串连成提线木偶的款式。骷髅头套着半张风干人皮,眼窝嵌着琉璃珠子,转动时收回“咯咯”脆响。
戏台帷幕在申时主动升起。白海棠的替人偶端坐镜前,班主执笔为其勾脸,油彩竟是混着尸油的朱砂。沈砚瞥见戏台榫卯裂缝卡着枚青铜铃,与他从井底打捞的镇魂铃形制不异。趁《春秋亭》唱段响起,他闪身摸近戏台,却见台板下伸出只青紫小手,攥住他脚踝往下拖拽!
“沈家人……公然爱管闲事……”
青铜罗盘在怀中发烫。沈砚咬破舌尖将血喷向童尸,脐带触到血气顿时萎缩。他攀着悬尸跃上戏台,正撞见班主将匕首刺入替人偶心口。木偶炸裂的刹时,白海棠的虚影从戏服中浮出,水袖卷住班主脖颈:“二十年阳寿已尽,该把嗓子还我了!”
老者喉骨“咯咯”作响,皮肉如蜡油般熔化,暴露森森头骨。梨园世人俄然僵立,戏服下钻出成群尸蟞,转眼啃尽血肉。白海棠的虚影飘至沈砚跟前,指尖抚过他手中戏本:“沈怀山当年典当我的喉骨镇渊,现在该你赎罪了。”
地窖寒气压顶而来。七具童尸倒挂在梁下,脚踝皆系青铜铃,喉管插着竹哨。沈砚的灯笼扫过墙面,赤色掌印间刻满生辰八字——满是戊寅年惊蛰出世的男童,与他生辰完整分歧。最末那具童尸俄然睁眼,竹哨吹出锋利哀鸣,其他尸身回声暴起,脐带如绞索缠向沈砚脖颈。
班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砚蓦地回身,却见老者左眼窝爬出只蜈蚣,顺着黥面纹路钻入耳洞。“这是我们白老板的替人偶,唱《锁麟囊》离不得它。”老者咧嘴笑时,满口黑牙溢出尸蝇,“彻夜劳烦您守更,丑时若听到摇橹声,牢记莫要回声。”
背景铜镜在寅时炸裂。沈砚踏着碎碴潜入,见戏箱悉数敞开,各色戏服如人皮般平铺在地。打扮匣搁在樟木箱顶,匣面白骨拼成牡丹纹,锁孔插着截指骨。他旋开妆匣顷刻,腐臭味熏得几欲作呕——胭脂盒盛着凝固的血块,眉笔是婴儿脊椎磨制,最底层压着泛黄的《锁麟囊》戏本,每页讲明皆用血誊写就。
“一曲悲欢聚散,半世魑魅魍魉。”
霜降那日,堆栈来了群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