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绸引魂渡

祭台俄然震颤，沈砚踉跄扶住石壁，掌心触到片湿滑。壁面不知何时排泄黑血，蜿蜒成七个血字：“沈怀山偿命来”。那是他父亲的名讳。霹雷巨响从地底传来，三具薄棺破土而出，棺盖弹开的刹时，腐臭气浪掀翻了灯笼。

“咯咯……”

“叮——”

山雾浓得化不开，沈砚提着气死风灯钻进后山。腐叶在脚下碎裂，收回骨骼折断般的声响。约莫半炷香后，林间高耸地现出条碎石径，每块石板上都刻着女子小像：或垂泪，或扼喉，最末一块竟雕着新娘咬断舌头的惨状。石径绝顶是处断崖，藤蔓如病笃之人的手臂般胶葛在一起，裂缝间模糊可见洞窟表面。

洞窟深处满盈着刺鼻的胭脂味。沈砚的灯笼映亮祭台时，喉头突然发紧——一袭殷红嫁衣平铺其上，金线绣的百子千孙图透着邪气：那些婴孩脸孔扭曲，脐带缠成绞索，最骇人的是衣摆处用黑发绣了座倒悬的牌坊。嫁衣领口缀着枚鎏金盘扣，细看竟是缩小的人头骨，下颌骨开合间掉出张庚帖。

待他从昏倒中醒来，掌心死死攥着青铜钥匙。月光照亮身下巨石，那竟是半截山神庙残碑，碑文淌着血泪：“戊寅年惊蛰，沈怀山弑妻镇渊，天道不容。”沈砚的瞳孔突然收缩——戊寅年惊蛰，恰是他周岁诞辰。

白骨新娘的指骨俄然抓住沈砚手腕，力道之大几近捏碎腕骨。她下颌张合，掉出块粘着脑浆的木牌：“九重渊……第三层……你娘……”话音未落，山体剧震，沈砚随陷落的土石滚落山崖。

嫁衣无风自起，袖管膨成鼓胀的人形。沈砚拔出腰间柴刀劈去，刀刃却斩进团棉絮般的黑雾。金线婴孩图俄然活了，绣像中的绞索勒住他脖颈，百十个鬼婴哭泣炸响在耳畔：“爹爹为何不要我们——”

沈砚的指尖狠恶颤抖。这个生辰八字与他难产而亡的生母完整不异，连忌辰都是同一天。他扯开嫁衣内衬，夹层里鲜明缝着张人皮，皮上刺青竟是沈家属谱！某个被朱砂划去的名字旁注着小字：“镇渊者，娶阴亲，饲怨鬼。”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货郎的尸首俄然抽搐起来。沈砚后退半步，目睹那具伸直的尸身像被抽了骨般陷落，皮肉“滋滋”沸腾着化作黄绿脓水。脓液漫过青砖缝时，竟如活物般聚成箭头状，直指堆栈西墙吊挂的《钟馗捉鬼图》。画轴“啪嗒”坠落，暴露墙内暗格——半截退色红绸裹着块龟甲，甲片裂纹拼出“落雁山神庙”五个古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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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具棺内堆满缠着红线的骷髅，头骨天灵盖皆钉着三寸铁钉；第二具棺中浮着层油脂，油面飘着九颗心脏，每颗都长着菌类般的肉芽；第三具棺空空如也，棺底却拓着小我形血印，表面与沈砚身形严丝合缝。

“甲午年七月十五，周氏婉娘，水溺而殁。”

洞外忽起送葬唢呐，曲调倒是《凤求凰》。沈砚冲出洞窟，山径已变成绝壁，浓雾中浮召盘猩红花轿。抬轿的四个纸人脚尖点地，腮红晕成两团尸斑，轿帘裂缝伸出只青白的手，指尖翡翠戒指与货郎所留绣鞋上的血渍如出一辙。

悬在洞口的青铜铃无风主动，沈砚举灯照去，惊见九把斩首刀呈扇形倒插在地。刀身爬满暗红斑块，刃口残留着碎骨渣。他伸手触碰第二把刀的桃木柄，柄上俄然展开只浑浊人眼，瞳孔倒竖如蛇目！沈砚蓦地后撤，刀柄“喀嚓”裂开，涌出大股蛆虫，虫身泛着尸绿，落地即化作黑烟。

青铜罗盘从怀中滑落，盘面“咔嗒”裂开，迸出簇幽蓝鬼火。火光映照下，嫁衣后背闪现出暗纹——竟是幅紧密的堆栈布局图，地窖位置标着朱砂红圈，旁书：“九重渊，活人禁入。”沈砚趁机将罗盘按向嫁衣，金线婴孩收回惨嚎，化作青烟钻上天缝。

纸人唱词未落，轿帘被阴风掀起。新娘盖头下空无一物，脖颈处却系着麻绳，绳结恰是井口残绳的伎俩。沈砚摸出那半块残玉，玉身突现裂纹，青光暴涨成刃劈向花轿。纸人遇光自焚，新娘嫁衣寸寸龟裂，暴露内里森森白骨——肋骨间卡着枚青铜钥匙，匙柄刻着沈家堆栈的貔貅图腾。

“新娘子哭坟哟，郎君剜心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