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嘲风泣血

沙哑的戏腔在雷声中忽远忽近。陆沉舟的傀丝在皮下突跳如活虫，拽着他跌向檐下戏台。十二具残破傀儡正在暴雨中重组身躯，测绘员小张的面皮被雨水泡得浮肿，木纹撑裂的眼眶里钻出成团的傀蚕。当他踩到块松动的台板时，地砖俄然翻转，民国九十八年的青砖戏台与当下堆叠，柳月娥被铁链悬在梁下的身影与测绘员扭曲的躯体重合，两个时空的惨叫声拧成一股：

“陆家人...世世为儡......”

半夜梆声穿透雨幕，祠堂飞檐上的嘲风兽俄然转头。陆沉舟追着兽目血光突入西跨院，枯井边的青石板上印着串湿漉漉的小足迹。当他将引魂灯垂入井口，火光映出井壁密密麻麻的镇魂钉——三百六十五枚青铜钉排成北斗状，钉帽刻着的生辰在雨水冲刷下重组，终究拼出他完整的八字！

【立契人陆天青，志愿将嫡孙陆沉舟命格换予柳月娥。四十九日内需塑替人儡，以镇百儡反噬......】

五更天的晨雾浸着尸青色。陆沉舟跌坐在祭坛前，掌心肌肤寸寸皲裂，槐木枢纽刺破血肉钻出。枯井深处传来刨木声，十二具傀儡正用他的血骨重塑身躯。柳月娥的残魂从耳坠中排泄，胭脂色的虚影指向东配房：

左券夹着的照片上，陆沉舟的襁褓被放入青铜鼎，而鼎外膜拜的方士脖颈处，模糊可见生物公司的双螺旋刺青！

暴雨冲刷着千机阁的飞檐，嘲风兽琉璃眸子裂开蛛网纹，滴下的血泪在瓦当积水中晕成胭脂色的波纹。陆沉舟攥着引魂灯攀上檐角，湿滑的青苔混着碎瓦在掌心割出血口。当他用翡翠耳坠撬开兽首暗格时，腐臭味裹着尸蜡气味喷涌而出——十四枚童尸天灵盖整齐码放，最新那枚内壁用凝血写着他的生辰八字，边沿粘着半片未烧尽的黄符。

笔迹被尸油晕染处显出新图样：陆沉舟的祖父站在青铜鼎前，正将某个哭泣的婴孩放入鼎中。鼎内沸腾的尸蜡裹住婴孩身躯，而鼎外跪着的方士手持洛阳铲，铲头沾着的暗红脂膏与柳月娥耳坠的光彩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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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掌柜...要想活命...彻夜子时重演《目连救母》...用你的魂...换我的魄......”

柳月娥的幽叹从井底传来，裹着铁链拖曳的刺响。陆沉舟攥着傀丝缒下槐木梯，腐臭味突然浓烈照本色。井底石室中心悬着七具童尸，脚踝拴着的五帝钱与老周所赠的完整同源。尸身下方的青铜祭坛刻满符咒，坛心凹槽刚好能放入翡翠耳坠。当耳坠归位的顷刻，童尸俄然睁眼，腐臭的声带挤出戏腔：

引魂灯的火苗突然转绿，照出台板下的暗阁。成捆的牵丝线浸泡在陶瓮里，每根丝线都串着七枚人牙，齿缝间卡着槐木碎屑。瓮底沉着本《镇傀谱》，泛黄的宣纸记录着换命邪术：

石壁回声裂开，暴露内藏的樟木箱。箱内堆着百余枚翡翠耳坠，每枚都刻着分歧姓名。最新那枚后背阴刻“陆沉舟”，边沿沾着的血渍尚未凝固。箱底压着叠泛黑的左券，朱砂写就的条目触目惊心：

暴雨俄然转急，檐角嘲风兽在血雨中熔化，暴露内藏的青铜芯片。那刻着生辰八字的金属片上，生物公司的LOGO在电光中忽明忽暗。陆沉舟的傀丝缠上最后盏引魂灯，火光映出戏台全景——民国与当代的两重鬼戏，现在正在暴雨中迎来终幕。

【取陆家嫡脉鲜血三升，混柳月娥尸蜡、童尸天灵髓，塑成替人儡。以翡翠耳坠为凭，可移魂续命......】

“丙寅年七月中元...陆老太爷用亲孙换了我这伶人的命......”

“救...命...他们在刻我的生辰......”

“班首要补十二个武生...剜天灵盖的铲子烧红了......”

"丙寅年七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