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缝魂衣

祠堂天井倒悬着两轮玉轮。一轮泛着2023年的冷白，另一轮晕着1932年的昏黄。林棠在双月光里瞥见穿同款旗袍的曾祖母被藤蔓悬吊在半空，那些带刺的榕须正将她缝进猩红嫁衣——每穿过一针，月光里就多出个尼龙布料的碎片。

嫁衣的盘扣俄然咬住她锁骨。林棠在挣扎中撞倒神龛，摔碎的宣德炉里腾起带荧光的香灰。那些灰烬在空中凝成两重年轮，民国二十一年的皇历与2023年的电子日历在灰烬里相互蚕食。当她试图拂去肩头的香灰，却发明每粒灰尘都在皮肤上烙出条形码状的灼痕。

周砚的铜烟杆敲击石阶，迸溅的火星扑灭空中香灰。林棠在烟雾里瞥见无数个正在缝制嫁衣的本身：明朝的用骨针穿刺树皮，民国的以根须编织盘扣，而将来的本身正被激光缝合进硅胶与榕纤维的复合质料。统统时空的嫁衣下摆都绣着同一串数字——1630.09.23，万积年间瘟疫发作的日期。

虎魄瞳俄然结晶化减轻。林棠在剧痛中窥见曾祖母的结局：新婚夜被榕根刺穿太阳穴，脑浆成为血榕根瘤的培养基。而现在本身身上的旗袍盘扣开端收缩，珍珠母贝材质的纽扣竟长出利齿，啃咬着她胸口的木质化皮肤。

雕花门楣上的蝙蝠木雕俄然展开虎魄色复眼。

"该换针了。"周砚从长衫口袋取出支钢笔，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水而是带电子元件的树液。当笔尖刺入林棠肩头时，她惊骇地发明伤口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无数个正在播放家属葬礼视频的手机屏幕，每个碎裂的屏幕里都伸出榕须缝合线。

旋涡底部升起青铜质地的缝纫机。林棠被根须按在机台上时，发明机针是截断的星舰推动器，而踏板上沾着1958年饥民的齿痕。当机针穿透她锁骨刹时，统统时空的林氏女子同时收回惨叫——嫁衣的领口收紧了。

林棠的指尖刚触到宗祠门廊的阴刻牡丹纹，右眼就传来椎心砭骨的灼烧感。祖母移植给她的虎魄瞳人出现血光，映出门楣深处爬动的藤蔓血管——那是1932年的月光在时空夹缝里排泄。

"阿棠快逃！"2023年母亲的尖叫与1932年曾祖母的哭泣堆叠。林棠的腕部年轮开端剥落第五片木屑，祠堂横梁俄然垂下千万条根须。她抓住比来的朱漆廊柱，却摸到尚未凝固的血浆——柱体内部传来饥民啃食树皮的窸窣声。

"这是时空的针脚。"穿藏青长衫的周砚从月洞门走出，怀表链子上串着分歧年代的门钥匙，"你每扯断一根丝线，就有两个林氏女子被缝进汗青褶痕。"他弹开鎏金怀表盖，表盘里嵌着半张林棠的初中毕业照，另半边是曾祖母的泛黄婚照。

嫁衣内衬俄然翻卷。林棠瞥见猩红绸缎下压着1983年的尼龙衬衫碎片，尼龙纤维正与蚕丝共生出半透明的血管收集。更可骇的是衣摆处的藤蔓针脚——每道缝合线都由微型榕根编织而成，根尖分泌的黏液在月光下显出二维码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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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地砖俄然陷完工纺锤形旋涡。林棠坠入时空织布机的梭道时，瞥见本身的双腿正被分歧年代的纤维改革：左腿裹上明朝的蕉葛布，右腿覆盖着将来的碳纤维，而透露的膝盖骨大要正闪现出GPS定位纹路。周砚的声音从织布机深处传来："好好当个活针眼吧，林女人，你这身皮郛得补缀三百年的因果债呢。"

"三蜜斯莫碰！"管家的惊呼晚了一步。鎏金牡丹纹俄然裂开细缝，阴丹士林蓝的丝线喷涌而出，刹时缠住她的小臂。林棠闻声丝绸扯破声从本身皮肤下传来，低头时惊觉民国剪裁的七分袖旗袍，正从毛孔里抽丝剥茧般发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