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殓妆录
棺材通体血红，大要凸起无数挣扎的人脸。苏璃将桃木钉刺入棺盖裂缝，钉身殄文俄然活过来般游走，化作锁链缠住她的手腕。当棺盖翻开的顷刻，她瞥见内里铺着张未完成的人皮——正从边沿开端敏捷发展，诡计包裹她的躯体。
苏璃在井底看到了本身。七具镇魂棺呈北斗七星摆列，每口棺中都躺着个穿嫁衣的苏璃。第六口棺盖半开，内里的尸身正在熔化，脓血渗上天脉构成堆栈的血雾。
“蜜斯，该净面了。”
面前的气象让苏璃健忘了呼吸。直径百丈的血池中浮沉着上千具尸骨，每具尸身都被红绳缠成胎儿状。池中心立着座由四十九颗骷髅堆成的塔，塔顶悬着盏用苏氏族人头骨制成的长明灯。
火线传来铁链拖曳声。苏璃贴墙挪动，瞥见老妪被倒吊在青铜锁链上，符咒拼成的躯体正在崩解。每块脱落的人脸符咒落地后，都化作个穿寿衣的怨灵，围着苏璃跳诡异的安魂舞。
生门通往间庞大的墓室。九盏鲛人灯映照着中心的青铜椁，棺身浮雕重现着堆栈制作镇魂棺的全过程：活剥人皮、抽骨制铃、炼魂为烛...每幅画面角落都刻着不异的匠人印记——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血契本为封住山中阴兵道，但第七口镇魂棺裂了缝。”画尸匠的影子指向墓室暗门，“堆栈吞了苏家气运，要借你的皮重修棺椁。”暗门轰然开启，暴露前面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挂满历代献祭者的头骨。
爆炸的气浪将苏璃掀飞。她在昏倒前看到七口镇魂棺同时燃烧，堆栈的表面在火光中扭曲消逝。最后落入耳中的是曾祖父的感喟：“苏家的债...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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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臭味刺入鼻腔。苏璃在狠恶的颠簸中睁眼，指尖触到绸缎般光滑的内壁——这不是木棺，而是具用整张人皮缝制的软棺。棺盖内侧的霉斑构成了张民国舆图，七个血点刚好对应她前四世惨死之地。
墓室西侧摆着套完整的画尸东西。苏璃认出那柄刻着殄文的剥皮刀，与堆栈地窖的刀具完整不异。当她触碰朱砂碟时，墙上影子俄然扭曲成戴面具的画尸匠，正将针尖蘸着脑浆给尸身纹面。
铜盆里闪现出父亲的脸。这个影象中早逝的男人俄然展开眼，嘶吼着撞向水面：“当年不该把你卖给羽士...他们要用苏家血脉镇住...”话未说完，他的头颅就被盆底伸出的骨手捏碎。
轿帘俄然被翻开，伸进只缠着麻绳的手。苏璃抓起棺内的桃木钉刺去，却扎穿了张黄表纸。纸人侍女咯咯笑着，浮泛的眼眶里爬出蜈蚣，将盛着脑浆的铜盆放在棺头：“老太爷说，新娘子得用嫡亲的血开面。”
葬魂花完整枯萎时，墓室开端坍塌。苏璃攀着人骨井架下滑，腐肉从指缝间簌簌掉落。井底涌出的阴风裹着唢呐声，四十九个纸人轿夫正抬着第七口镇魂棺破土而出。
当肩舆颠末刻着“苏氏”的界碑时，棺内俄然排泄冰冷的液体。苏璃的嫁衣在浸泡中溶解，暴露后背新长出的刺青——那是幅完整的堆栈风水图，标注着四十九处埋尸点。最刺目标是祖坟位置，竟用朱砂画着口开盖的棺材。
血池边沿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地嵌着棺材，每口棺前都摆着碗凝固的黑血。苏璃认出此中几具尸身：药材商被钉在“离”位棺中，七窍塞满符纸；堆栈老板的残躯拼成“坎”卦图案；猎装男人的皮铺在“震”位棺盖上，绘着完整的奇门遁甲图。
“你觉得破了我的符身就能活？”老妪的头颅俄然180度窜改，暴露后脑勺上的另一张脸——恰是溶洞里的猎装男人，“堆栈是活的，它在品级七具镇魂棺...”男人的嘴被金线缝死，声音从眼眶里传出。
“巽为风，主生门。”影象里老羽士的声音俄然响起，“但风过无痕，需以血带路。”苏璃咬牙割破手腕，血滴入池的顷刻，东南边的岩壁轰然开裂，暴露条幽深的甬道。
甬道两壁糊满风干的人皮，每张皮上都用金粉誊写着《葬经》。苏璃的鲜血滴落处，经文扭曲成小字讲明：“苏氏女，庚子年七月初七生，命犯七煞，需经七世活葬...”
“第七代画尸匠苏墨，见太蜜斯。”影子收回金石碰撞般的声响。面具滑落的顷刻，苏璃在对方脸上看到本身的五官——这是她从未会面的曾祖父，苏氏最后的守墓人。
岩壁俄然排泄黑血，将账簿上的朱砂讲明冲刷成新的笔墨：“寅时三刻，葬魂花谢，生门现。”苏璃昂首瞥见洞顶裂缝中垂下的藤蔓，那些形似人耳的葬魂花正在缓慢枯萎。
当她试图攀爬岩壁时，后背刺青俄然灼烧起来。血池翻涌如沸，尸骨们齐刷刷转头，用浮泛的眼眶“谛视”着她。骷髅塔顶的长明灯爆出火星，在空中构成卦象——恰是她在柴房见过的“巽”字。
白骨风铃在棺外摇摆。苏璃透过气孔窥见八名纸人轿夫，它们的腮红晕染成尸斑状，抬轿的竹杠上刻满镇魂咒。送葬步队正穿过荒草丛生的坟岗，每座墓碑都挂着堆栈同款招魂铃，铃舌是半截小指骨。
苏璃挥动桃木钉刺穿符咒躯体，腐肉中爆出本青铜封皮的账簿。翻开泛着尸臭的册页，她终究看清本相：苏氏先祖为弹压山中邪祟，与堆栈签下血契，每百年献祭个嫡女制成镇魂棺。到她这代，恰是第七个百年。
“叮铃——”
肩舆坠入深潭的刹时，苏璃扯开人皮棺。腥臭的血水灌入口鼻，无数惨白的手臂从水底伸出，将她拽向发光处。当肺叶即将炸裂时，她俄然突破水面，跌进个庞大的溶洞。
“用祖血破契！”画尸匠的残影在井口嘶吼。苏璃咬破舌尖，将混着唾液的血喷向棺内。人皮收回尖啸，伸直成团肉球，暴露棺底刻着的破阵口诀：“以煞冲煞，七棺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