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微雨菲菲01
少时读过多少书籍,戏看传奇,多说郎君薄情,当真……是好薄情的郎君啊……
又是一人劈面而来,本是前去垂拱殿,目睹了他突的愣住,转过身来。唐俪辞微微一笑,愣住的此人大袖金带,恰是当朝太保兼侍中赵普。赵普回身以后,大步向他走了过来,“唐国舅好久不见了。”唐俪辞点头,他固然贵为妘妃义兄,但并无头衔官位,赵普位列三公,倒是唐俪辞站着不动,赵普向他走来,面上微露冲动之色,“唐国舅……恕本公冒昧,不知你……从何得知他的动静?他……他现在好么?”唐俪辞眸色流转,神态淡然,“实话说,他现在不算太好。”赵普暴露些微的苦笑,“是如何的不好?”唐俪辞唇角微勾,探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缓缓递到赵普面前。赵普见那是一团纸张的残片,接过翻开,倒是一块破裂的扇面,其上金粉仍然熠熠生辉,而扇面断痕笔挺,扇骨恰是为剑所断。持扇在手,赵普满身大震,热泪几近夺眶而出,颤声道,“他……他现在身在那边?”唐俪辞的神采还是淡淡的,说话却很和顺,“如有得当的机会,或许会让你们见上一面。”赵普深吸一口气,勉强按捺本身冲动的表情,“你想要甚么?”唐俪辞缓缓的道,“皇上如果要找国丈府肇事,我但愿赵丞相能够多担待点,我寄父对皇上忠心,毫不敢做欺君犯上之事,那是无庸置疑的。”赵普心中一凛,知他话中有话,唐俪辞浅浅一笑,看了他一眼,“至于其他……那也没有甚么……”赵普胸口起伏,心中千头万绪,突的厉声问道,“他……我儿但是落入你的手中?”唐俪辞头也不回,衣袖垂下,拂花而去,行动缓缓,“他……向来不会落入任何人手中,不是吗?包含你……”
慈元殿外雕以琴棋书画为主,各配牡丹,窗上描画蝠纹和鱼纹,蝙蝠垂首衔币,鱼纹则做鲤鱼跃龙门之形,寄意繁华不足。唐俪辞迈入殿中,殿内帘幕深垂,透着一股幽幽的芳香,不知是何草所成,两个粉衣小婢站在一旁,给他恭敬的行了个礼。
唐俪辞分开慈元殿,缓衣轻带,步态安然。太宗帝冕上的珍珠是太祖所传,就算是得宠的妘妃,想要从中作手更调,也非易事,关头在于为太宗换衣的大寺人王继恩。要他脱手盗珠或者抢珠并不困难,困难的是皇宫大内当中妙手浩繁,一旦落下陈迹,国丈府难逃大劫;而转嫁别人脱手盗珠本是上策,却有人先动手为强,逼迫妘妃动手盗珠……这是一箭双雕之计么?目标究竟真是绿魅、或是国丈府?又或者是……梅花易数、狂兰无行,乃至……傅主梅?他见过了妘妃,动静必然会传出去,妘妃既然说出三日盗珠的刻日,想必盗珠之计早就想好,而绿魅将经过妘妃落入本技艺里也必在别人料想当中,三今后翠柳小荷当中会有一场苦战。但即便是妘妃盗珠之计胜利,即便是本身顺利获得绿魅,国丈府也不免遭遇一场大难,能盗绿魅之人有几人,皇上内心清楚得很……非论成败,唐府都会是捐躯品。
“我不会医术,但不会撇下妘儿。”唐俪辞柔声道,脚步声细缓,他向床边走来,一只手穿过垂帘,白净柔嫩的手指悄悄抚了抚妘妃的头发,“明白吗?”妘妃满身生硬,“我不明白……”唐俪辞还是柔声,“我会救你。”妘妃缓缓的问,语音有纤微的颤,“你要救我……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唐俪辞只是悄悄抚了抚她的脸颊,“别怕。”妘妃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俪辞,我在你内心……我在你内心可有一丝半点的职位?常日里……常日里除了我爹,你可也偶然会想起我?刮风的时候,下雨的时候,皇上活力的时候,你……你可曾想起过我?”手中紧握的手指悄悄的抽了归去,帘外的声音很好听,“当然。”妘妃纤秀的唇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你骗我。”唐俪辞并不否定,柔声道,“我明日会再来,为你带来解毒之药。”妘妃沉默无言,唐俪辞的脚步轻缓的拜别,半晌以后,脚步声再度响起,倒是两名粉衣小婢悄悄返回,两边撩起垂帘,细心以帘勾勾起,轻声问道,“娘娘,可要喝茶么?”妘妃抖擞精力,暴露欢容,“和国舅闲谈家常,精力倒是好多了,叫御膳房进一盘新果来。”粉衣小婢鞠身应是,一人悄悄退了出去。
“听闻妘妃娘娘迩来有恙,臣特来看望。”唐俪辞柔声道,“不知病况如何?”帘幕以后传来轻柔动听的声音,语气幽然,“也不就是那样,还能如何……春桃夏荷,退下吧,我要和国舅爷说说家常。”两位粉衣小婢应是退下,带上了殿门。唐俪辞站在殿中,背脊挺直,并不走近帘幕,也不膜拜,面含浅笑。
“是。”妘妃的语音低弱,语气倒是斩钉截铁,随即悄悄一笑,“咳咳……但我……但我总也舍不下你,非论你要甚么,我都会给你的,说吧,想要甚么?”唐俪辞微微一笑,“我要帝冕上的绿魅珠。”妘妃仿佛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绿魅、绿魅……当真是千人求万人捧的宝贝,哈哈哈……”她低声道,“你可知你已不是第一个和我说绿魅的人?哈哈,我这病……实在并不是病……”翠绿色的帘幕悄悄的撩开,帘幕以后的女子婉约清绝,肌肤如雪,娇柔若风吹芙蕖,只是神采惨白,唇色发黑,“有人给我下了毒药,逼迫我在一个月以内为他获得‘绿魅’之珠,下在我身上的毒药只要‘绿魅’能解,他料定我不敢不听话。”
“妘儿,我给皇上说我能治你的病。”帘幕以外,唐俪辞却不如她的设想回身拜别,传入耳中的腔调还是和顺,乃至仍然悄悄含笑,仿佛她之心碎肠断全然未曾存在,“如果治不好,就是欺君之罪。”妘妃微微一震,“你……”
唐俪辞眼波流转,浅浅的笑,“是谁?”妘妃幽幽的道,“带话的是戚侍卫的小侄子,幕后之人天然不会是他,不过是个被人操纵的棋子罢了。但传闻要取‘绿魅’的人,是为体味热毒,绿魅不是能解百毒之物,我遣人暗里探听,对症之毒不过几种,一种是黄明竹、一种是艳葩、一种是孤枝若雪。三种都是奇毒,除了绿魅,无药可救。”唐俪辞柔声道,“你一贯很聪明。”妘妃凄但是笑,“聪明……我若再聪明十倍,你会顾恤我么?”唐俪辞眼睫微扬,淡淡的道,“不会。”妘妃别过甚去,“那你何必赞我?”长长吸了口气,她接下去道,“我身上中的是艳葩之毒,我猜求药之人或许中的也是艳葩。”唐俪辞眼眸微动,“他如果够谨慎,只怕中的不是艳葩之毒。我要绿魅,是为体味黄明竹之毒。”妘妃转过甚来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你没有中毒,那是为谁求药?”唐俪辞道,“几个朋友。”妘妃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颗绿魅,救不了几小我……”唐俪辞没有答复,她停了一会儿,渐渐的问,“你……要我为你的朋友……去死吗?”唐俪辞神采稳定,仍旧没有答复。
这小我……当真是狐狸所变?太宗看着他徐行而去的法度,再看着桌上那一把萝卜,心下倒是减了几分恶感。
唐俪辞拂袖前行,唇边含笑犹在,杨桂华么……实在是一个好人,忠于职守,聪明而不世故,就是胆量小了点,向来不敢说至心话。迩来京畿附近诸多武林中人走动,目标——是为绿魅么?或是为了唐俪辞?又或者……真是为了皇上?现在宋辽战事方平,杨太尉骸骨未寒,有谁要对皇上倒霉?国仇?家恨?
帘幕后的女子仿佛坐了起来,翠绿的帘幕如水般颠簸,“你我也好久不见了……你会来看我,说实话我很不测。”妘妃幽幽的道,“说吧,是为了甚么你来看我,咳咳……想探听甚么,还是想要甚么……咳咳咳……”她倚在床榻上咳嗽,咳声有力,煞是萧索无依,“无所求你不会来……”唐俪辞柔声道,“妘儿,在你心中我毕竟是如许无情的人吗?”
一颗眼泪自她脸上滑落,她缓缓放下了翠绿色的帘幕,将本身留在垂帘以后,“我明白了……三日以后,翠柳小荷熏香炉内,绿魅之珠,凭君……自取。”她是唐为谦的女儿,当年唐为谦从井中救起唐俪辞,是她在床头悉心顾问,而后倾慕恋慕上这位风韵萧洒,全才全能的义兄……但是唐俪辞独行自主,并不为她的柔情所动。以后她入宫为妃,这段苦衷已全然不堪,但唐俪辞他……也从未对她之不幸透露过任何怜悯……
一人自天井的转角转了过来,目睹唐俪辞,欣然叫了一声,“俪辞。”唐俪辞抬开端来,劈面走来的是步军司杨桂华,“杨兄别来无恙。”杨桂华和唐俪辞友情不算太深,但倒是相互神交已久了,可贵见到唐俪辞在宫中呈现,顿时迎了上来。“俪辞何时返来的?传闻你徘徊山川,将天下走了个大半,不知感触如何?”唐俪辞浅笑道,“杨兄何尝不是萍踪遍天下?这话说得客气了,行色仓促,此次又是从那里返来了?”杨桂华安然道,“出去京畿不承平,很多身份不明的人物在两京之间走动,职责地点,不得不查,只是目前来讲没有太大线索,还难以判定究竟是针对谁而来。”唐俪辞眉头扬起,笑得甚是明朗,“不是针对皇上而来,步军司便不管了么?”杨桂华哈哈一笑,“凡是京畿以内敢肇事者,杨某责无旁贷,只是不知俪辞有否此类相干的线索?”唐俪辞笑道,“若我有,知无不言。”杨桂华道,“承蒙贵言了。”他一抱拳,仓促而去。
如何变局?他眼眸微动,眼神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