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微雨菲菲03

东方旭挤在人群中张望，“这是大慧禅师，不晓得他说的甚么。”玉团儿猎奇的看着那秃顶的和尚，“他们为甚么都没有头发？”方平斋也跟着探头探脑，顺口答道，“和尚很忙，有头发很费事……你感觉他们几个内里哪个能当方丈？”他指指坐在人群最前面的几人，恰是大识、大成、大宝、普珠和三劫小沙弥几人。玉团儿瞧了一眼，指着普珠上师的背影，“他。”方平斋哈哈一笑，红扇一摇，“为甚么？”玉团儿悄声道，“因为他有头发啊。”方平斋咳嗽一声，“我也有头发。”玉团儿皱起眉头，“你又不是和尚。”她拉拉柳眼的袖子，指着坐在中间的大慧禅师，“他在说甚么？”柳眼摇点头，他不信佛，不晓得大慧在说甚么。方平斋红扇一扬，“他说的是一段故事，《阿含经》里写过佛祖释迦牟尼和帝释天的一段对话，帝释天问佛：云何度诸流，云何度大海？云何能舍苦，云何得清净？然后释迦牟尼答复说：信能度诸流，不放逸度海。精进能度苦，聪明得清净……”玉团儿打断他的话，“你说的我也听不懂。”

“阿弥陀佛。”普珠坐下以后，就淡淡的说了这一句。世人面面相觑，不明以是，千佛殿内顷刻落针可闻，一干长幼和尚沉默不语，玉团儿却问，“甚么‘阿弥陀佛’？”她一发问，世人的目光纷繁往她身上转来，心中均想这位女人不知是谁，竟然敢在少林寺方丈大会上朗声发言，胆色倒是不小。方平斋哈哈一笑，红扇一摇，“他说他的佛心，就是‘阿弥陀佛’，就是一声佛号，佛在心中不需解释，他就是佛佛就是他，他固然杀生，倒是佛之杀，佛杀非是杀人，而是除魔。”此时沉寂，方平斋并没有提大声音，倒是大家都闻声了，各自心中一凛，这话说得充满挑衅之意，来者不善。玉团儿柳眉一蹙，正要说话，却听普珠上师冷冷的道，“生亦未曾生，死亦未曾死。万生万物皆是如此，世人自发得生，于万物而言便真恰是生么？世人自发得死，于万物而言又真恰是死么？生非生，不过名唤为生；死非死，不过名唤为死。”

普珠上师边幅清俊，一头长长的黑发，一身玄色僧衣，在一干长幼秃顶和尚中颇显鹤立鸡群，他一站起，千佛殿中顿时沉寂很多。普珠踏上空位中间，盘膝坐下，分歧于一干老衲人双目微闭，缓缓说话，他清冷的目光直往人群中扫去，世人被他目光一掠，内心都是一震，不约而同闭上嘴巴，不敢再胡说八道。普珠固然申明清脆，但五戒不守，杀人很多，如果他成为少林方丈，也不免会有非议，以是本日最后之说法非常首要，是普珠为本身行不守戒之道做解释的机遇。

“阿弥陀佛。”听到普珠上师说出“生非生，不过名唤为生；死非死，不过名唤为死。”地上盘膝坐的大小和尚一起合十，口宣佛号，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反对。方平斋连连点头，“大放狗屁！如果生非是生，死非是死，存亡对于寰宇万物而言实在没有辨别，那么叨教普珠和尚杀人何罪？如果你这谬论有人佩服，不但和尚杀人无罪，天下千千万万人杀人也无罪了？大大的狗屁！胡说八道！”他一贯说话啰啰嗦嗦，这一次竟然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听者不由微微点头，虽说看破存亡是胸怀，但如果说因为存亡没有不同杀人就无罪，那未免难以服众。玉团儿看了方平斋一眼，脸露笑意，明显方平斋这段话说中她的心声，她非常高兴。

少林寺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时为孝文帝为安设印度高僧跋陀而建，北魏孝昌三年，印度高僧菩提达摩来到少林，在五乳峰影壁面壁九年，首传禅宗。至唐初李世民伐王世充的交战当中，少林寺志坚、昙宗等十三棍僧立下汗马功绩，自此少林寺申明远播，少林武功名扬天下。而后时人登少林，无不心驰前尘，寂静畏敬之情油但是生。

柳眼三人到了五乳峰下，弃马步行，柳眼仍旧用一块黑布遮起了脸，方平斋和玉团儿都是生面孔，这几日少林寺外人浩繁，模样古怪的为数很多，倒也无人在乎。东方旭跟在三人身后，一行人都是武林中人打扮，迈入少林寺三门以内，门口的小沙弥并不禁止，齐齐合十施礼。穿过三重院落，东方旭快行一步，带领世人进入少林寺内最大的佛殿，千佛殿。

方平斋叹了口气，“我感觉——实在我就算解释得再清楚，你也不——”玉团儿眼睛一瞪，方平斋呛了口气，“呃……实在帝释天就是问佛祖：如何样度化河道？如何样度化大海？如何样能不刻苦？如何样能获得清净？然后佛祖答复说信佛能度化河道，不放纵能度化大海，勤奋不放松能够阔别痛苦，聪明的人就能获得清净……你有没有感觉很无聊很没成心义？这莫非不是在说如果你感觉痛苦就是因为你不敷勤奋，如果心不清净就是贫乏聪明……莫非当真非常勤奋的人就不会感觉痛苦了吗？实在心不能清净之人多数就是因为太多聪明……”玉团儿很不耐烦的看着他，“归正你说的我就是听不懂，你别说了。”方平斋张口结舌，他满腔长篇大论才说了个开首，玉团儿转过甚去，柳眼不知低声说了句甚么，俄然之间她笑逐颜开。方平斋连连点头，红扇拍头，世上之怀才不遇、遇人不淑、明珠投暗、翡翠当作西瓜黄金看作纯铜冰水浇上热炕头不过如此，唉！无法啊！转过甚来，倒是东方旭一行人甚是佩服的看着他，方平斋红扇一拂，却只作不见，持续昂首往前看去。

大慧禅师已经说完，此时千佛殿内的议题是“何谓佛心”，最后一名退场说法的是普珠上师，这一场说法已经整整比了一个月又十三天，少林寺内大部分僧侣都插手了。比及普珠这最后一讲说完，少林寺众位长老将要选出四位高僧在殿内一试技艺，梵学修为如果都甚精美，少林寺以武学名扬天下，四人当中以武功最高之人出任方丈一职。

少林寺千佛殿内供奉的是毗卢佛，毗卢佛后北、东、西壁都绘有“五百罗汉朝毗卢”壁画，气势宏伟，宝相寂静。此殿是少林寺最大的佛殿，此时当中空出一片，一个灰袍草履的老衲人盘膝坐在当中，正自缓缓说话，“……是以在老衲心中，信能度诸流，不放逸度海，精进能度苦，聪明得清净，以上各种即为佛心。”

嵩山五乳峰。